洞口比较小,但却有一股凉风夹杂着刺鼻的垃圾味道袭来,邹平168公分,我足有182公分,在沟里,我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好歹可以佝偻着,而我,几乎只能蹲着,有时候还用手撑在污水里,跪着前行。虽然我戴着救援手套和口罩,但我顿时好后悔没有听战友的,把空气呼吸器带上。但看这情况,背上气瓶我这身材走路更费劲。
邹平在前面蹲着慢慢移动,手里的拿着强光电筒,他的身型把我的视线遮住了一大半,我带着头盔,上面有个强光灯,但我只能看见他的两只脚在后面不停移动,他走得相当艰难,不时有污水流过,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固体垃圾,这是一座城市里最黑暗隐秘的角落。以往电视剧里的那些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地下宫殿以及在里面发生的各种离奇事件。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现在我蹲趴在污水里,感受着几乎要把我熏吐的气味,和管道里那种青苔满壁滑溜溜的感觉,缓慢前行,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电影《肖申克救赎》里,感受着银行家安迪在逃命时刻的那种疯狂。
“妈呢个巴。”邹平突然停了下来骂道。
他这么一说,我的头突然抬了一下,“咚”的一声,撞到了管壁上。头盔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指导,小心一点,这里有两只老鼠”邹平用云南话提醒着我。
果然,我从他的胯下看见两个小黑影吱吱叫着,顺着电筒的光,往更深的地方跑去了。
邹平从云南到这里当兵已经6年了,按他的话说,大大小小的警出了有几百起吧,见惯了各种死尸,也习惯了各种惨烈。但我一个新分下来的干部居然跟着他一起来钻下水道找尸体,这倒是头一次。
我倒是觉得不奇怪,干哪行就做哪行,这路也是我自己选的,一辈子有这么一次,也值了。
邹平在前面干笑了两声,继续前行。
“008呼叫001,收到请回答”我的对讲机里传来通讯员刘成清晰的呼叫。
“001收到,请讲。”我费力的从水中抬起手,在救援服的肩章上摁下对讲机。
“指导员,你们每经过一个井盖就起来掀起盖板,我们和朱警官在寻找尸体冲走的路径”刘成说道。
“收到!”
县城就只有这么大,但地下的管道世界,却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走着走着,就让我觉得极其漫长,不久,闷热开始袭来,我感觉到头有些微微的犯晕,毕竟脸还是一直朝下的,忽然间,手像是在污水里碰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于是用头灯一看,居然是一直死猫,白黄花纹,侧扑在水里。吓得我赶紧抬起脚,免得二次压到它。果真像网络上有些大神说的那样,下水道是什么都有。
我们艰难地爬到了第一个井盖前,邹平上去推开,我瞬间觉得一股新鲜空气涌了进来,整个人好了很多。
朱警官告诉我们才爬了100多米,我立马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我能很清楚的听见朱警官在路面问犯罪嫌疑人具体位置,但他能够提供的方位也仅仅局限于路面井盖。于是,我们还得在这臭水沟里继续爬行。
告别了新鲜的空气,邹平和我继续往前面蹲着前行,在接下来长达100多米的排污沟内,我们分别经过了两个井盖,但仍然没有发现尸体的位置,我内心开始着急起来。
“这家伙会不会忽悠我们?”我艰难的挺了挺腰身,费力地说道,我内心已经开始对这段狭长、散发恶臭的排水沟产生极大的厌恶情绪。
“指导,继续往前走走看吧,犯了这么大的事,是要掉脑袋的。”邹平侧身靠在管壁内和我说。“这前面有微风吹过来,估计不远的地方还有出口”
漆黑、眩晕、下水道、尸体,每一个名词,都让我觉得离自己的以前的生活很远很远,回想一年前的今天,我还在宽敞明亮的大学校园参加毕业论文答辩,一年后的今天,我却趴在臭水沟里,搜寻一具被抛弃了14天的尸体。转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些。生活啊,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带给你什么。
我正感叹。
“指导!”一直行进的邹平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突然警惕了起来,但又有些兴奋,以为邹平会有发现。
“前面管道分叉了,有两条路,我们该走哪边?”邹平没有再侧身,而是一直看着前面。
“两条路?”我故作镇定的回答。但心里对做这样的选择题却丝毫没有信心。
我真想掀开井盖爬上去问问,可是目测这管道内被封的严严实实,让我没有活动自如的空间。
“不然我们用对讲机问一下方位吧,我担心这样下去会越走越远”邹平说道。
“问谁?你知道尸体会被污水冲到什么地方去吗?如果是整个人,说不定还会被管道卡住,但他已经被切成了几块……”我咳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这里面刺鼻的气味让我有了呕吐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办?”邹平无奈,显然也没有了主意。
这时,我俩的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了刘成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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