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刚才有市政的工人告诉我们,县城排污沟可不止这一个,这是城西排污口,还有城东和城南两个,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联通的。”刘成的声音在对讲机里显得十分急切。
这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下水道里情况很复杂,可是没想到复杂成这个样子。
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指导员,你怎么下去了?你和邹平还行吗?不行的话,就在下个井盖出来换我们进去?”这次是我搭档副中队长陈桂杰的声音。
陈桂杰和我同岁,是军校毕业刚分下来的科班生,我作为第一出动的力量先期到场,他听见事态复杂,又带了第二组人马赶了过来,听见我下去了,他吃惊不小。
“陈队,我们还好,暂时不用,你先在上面指挥吧”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自己较上了劲,艰难地摁下对讲机按钮。
与此同时,我大概想象不到,路面上的家属和围观群众处于一种怎样揪心和焦急的等待中。
“008,001呼叫,收到请回答”我跪在水里用对讲机喊道
“008收到,请讲”刘成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前面出现了分叉口,你问一下朱警官大概的方位,我们需要确定方向。”我说道。
“是。”刘成干脆利落的答道。
“指导,我觉得我们两人分开行动,这样快一点,搜索范围也大一点”邹平突然对我说。
“我说你小子,你知道路吗?”我语气加重了,这里面我们谁都没来过,万一走散了,都不知道怎么退回去。”
“但是找不到也没办法啊,我们也尽力了嘛。”邹平回道。
“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我没有接他的话。
“什么?”邹平突然间转了过来,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突然晃到我的眼睛,我的头灯也射到了他的眼睛,两人一下子几乎都眩晕了。
“不好意思,指导。”他把光柱朝下。
“我去!”我关掉了头灯,下水道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咳咳,我担心的是下水道排涝,前几天我们这一直在下暴雨,城东和城南都是沿着过城河道分布的,这尸体冲到哪里去就不得而知了,万一掉到河里去,想捞就不好办了。”我清理了一下嗓子说道。
“指导,那他既然要抛尸,何必不直接抛到河里或者找个地方埋了,干嘛放下水道里,反正迟早都要被发现,多此一举。”邹平不理解。
“这个不好说,我记得我们培训上专业课的时候学过,尸体放在河里,这种热天,用不了三天就飘起来,很快就被发现了。随便埋了动作也很大,下水道里野猫野狗老鼠都很多,蚕食尸体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微生物很多,腐烂很快,重要的是可以遮蔽腐味……”
还没说完,我的对讲机传来刘成的呼叫。
“指导员,嫌疑人告诉朱警官说自己本来再隔几天要过来转移藏尸的位置,没想到自己先被抓了。”
“妈的,这个变态!”邹平狠狠的啐了一口。
看来,这也不是他最后的藏尸点,估计他也没有想过暴雨会直接把尸体冲得无影踪。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这样快点”我接受了邹平的建议。
“对讲机联系,估计也没有多远,如果再遇见岔路,说不定还可以碰头”我说。
“指导,还是请陈队他们带个空呼器下来吧,不然再往里走,真会窒息的。”邹平很认真说道。
对啊,寻尸重要,可自己的小命更关键。我差点被激情冲昏头脑,我拿对讲机告诉了陈桂杰,两人又退回了前一个井盖的位置。
空呼器对于我来说是沉重的,当你半蹲着,身上突然又增加了20来斤的重量,脸上多了一个面罩。每前进一小段,都显得那样的艰难。
邹平往左,我往右。因为觉得还能够呼吸,所以我暂时没有带上面罩,虽然下水道味道的确很重,但还没有到窒息的程度。空呼器像我这样的体型最多也就20来分钟,还是省着用吧,万一没有井盖,管道里没有流水,那连新鲜空气都呼吸不了。
真是自己一个人了,没有了邹平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通道里面,除了有细细的污水在流动发出的声音,只有自己头灯发出的照明光柱,一直照射到前方黑暗中被吞噬掉。
“吱吱”一只老鼠从我的身边飞快窜了过去,我“哎”一声,赶紧侧身,空呼器的钢瓶敲在管道上,发出“哐当”的一声。还没有等我看清去了哪里,就已经消失在我头灯的光柱里。
缓过神来,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是我第二次撞到满是青苔的管道壁了。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老鼠。现在到了这个环境里面,迫切想找到尸体的渴望已经盖过了这种不安和恐惧。
我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往前挪动,对讲机里面时不时传来地面上其他战友互相交流的语言。前方的黑暗里似乎有一只手要把我抓过去,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想到尸体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心里已经有些不寒而栗了。
“002,004呼叫,收到请回答”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了邹平呼叫陈桂杰的声音,急促而有力,看样子他发现了什么。
“002收到,请讲”陈桂杰答道。
“陈队,我上方有个井盖,我从里面推不开”邹平说道。
“报告你的位置”
……
没有回音
“004,告诉我你的位置”陈桂杰继续呼到。
在我的上方,我似乎能够隐约听见脚步和汽车的声音。
仍然没有回音
“邹平,邹平,收到请回答,我是陈桂杰”陈队似乎有些急了。
别出什么事。
“邹平,请回答,我是方路”我停了下来,拿着对讲机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准备转身往回走。
这时,对讲机响了。
“陈队、指导,这里有一包湿衣服和裤子,上面有血,还有大撮头发……”邹平喘着气,终于回话了。
“我日你先人板板,不晓得先说一声啊?”不待邹平说完,陈桂杰在对讲机里爆了一声粗口。这家伙,脾气火爆,他是真担心了。
“除了衣服和裤子还有什么?”我继续问道,我激动得想知道结果。
“好的,我看看。”邹平答道。
过了几秒。
“还有两只手,都没指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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