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去了门外。
乔靳笙自然也不会留在屋里。
出门前,对郑海风说:“别想跑,你出不了江城。”
声音不高,带着无法忽视的警告。
郑海风没敢跑。
随便冲了冲,换了件干净衣服。
十几分钟后,出来了。
乔靳笙开车带着时夏,让郑海风上保镖的车,一路去了市医院。
见到老太太,郑海风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时夏拉着乔靳笙,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走到走廊没人的地方,时夏认真的问:“喷壶里东西哪来的?”
乔靳笙明白她指那瓶“王水”。
随口回答:“进门时在院子里拿的。”院子里四处是废旧品塑料制品,他就顺手拿了个小喷壶。
时夏怔松了下,才明白那里面装的根本就是水。
哑然失笑:“狐狸都没你狡猾。”
乔靳笙顺势环住她纤细的腰,只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揶揄:“多谢夸奖。听说市院食堂环境不错,饭也好吃。这都快到中午了,时小姐不打算请免费司机吃个工作餐?”
时夏再次失笑。
望着男人深邃认真的眼眸,她说:“乔先生家大业大,好意思来剥削我这个月工资才几千块的小实习生?”
乔靳笙郑重点头:“好意思。”
时夏:“……”
留下保镖盯着郑海风,时夏带乔靳笙去了医院食堂。
乔靳笙个子本来就高,加上他一身黑,走在穿着白大褂的人群中,格外扎眼。
没一会儿,议论声就起来了。
“那就是时医生新交的男朋友吧?听神经外科的人说长得比颜值巅峰期的吴彦祖还帅,还真是。”
“看这身打扮,是个富二代吧?”
“听说经常开豪车来接她下班,就算不是富二代,估计身份背景也差不到哪儿去。也不知道时夏到底是什么命,以前有当爹的市长罩着,现在爹不行了,又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一脸羡慕嫉妒恨。
时夏知道乔靳笙为什么要来食堂了。
到了吃饭的点,全院的医生、护士都会来这儿。今天之后,估计不只神经外科,全院的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狐狸笙!
比狐狸还狐狸!
她在前面打菜,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后面。
等打完菜,刚才还空着的几个座位,已经全坐满了人。正端着餐盘四处巡视时,张雪朝她招了招手:“小时,这边,这儿还有地儿。”
时夏看看乔靳笙。
乔靳笙点头。
两人走了过去。
张雪满面笑容的朝着乔靳笙打招呼:“小乔你好,小时这才回来上班,你就来陪着了。”
出于礼貌,乔靳笙点了点头。
时夏憋笑。
小乔——
每次听到张雪这么喊乔靳笙,她就想起三国里面那个绝世美人,还有王者荣耀里的英雄。
乔靳笙话不多。
整个吃饭的过程,就是张雪热情的和她东扯扯,西聊聊,她时不时回应几句。
没吃几口,乔靳笙放下筷子不动了。
时夏问:“不合胃口?”
乔靳笙摇头:“早上吃得多,吃不下了。”看时夏餐盘里的菜已经吃吃三三两两,所剩不多。
他把自己餐盘推到她面前:“你多吃点儿。”
时夏:“……”
她哪吃得了那么多。
乔靳笙不顾边上那么多人,伸手捏了捏时夏消瘦的脸颊:“看你瘦的,多吃点儿,胖了好看。”
时夏:“……”
张雪忍不住感慨:“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好啊。想当年我和我家那口子刚处对象那会,也跟你们一样,恨不能天天腻在一起。现在可好,两人呆久了,反而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有时候一天到头,两句话都说不到,天天就是柴米油盐水电气,孩子作业。”
说到孩子,她语重心长的道:“我跟你们说啊,孩子能晚要就晚要,多过几年两人世界,清静。”
一副被孩子荼毒已久的模样。
时夏:“……”
这都哪跟哪儿啊?
她跟乔靳笙才哪到哪儿,怎么一转眼扯到孩子身上了。刚想说还早,向来惜字如金的男人突然开了口:“多谢提醒,我们家一个孩子就够了,暂时没打算要第二个。”
张雪惊愕:“你们……”
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时夏:“……”
张雪不明白乔靳笙的意思,可她明白,他明明说她还是个孩子!躲在桌子下面的手,摸着他大腿就想掐一把。
结果被他抓住,十指紧扣。
从食堂回来,郑海风已经等在病房门口。
大概怕他逃跑,保镖守着他。
时夏走过来,他“噗通”一声跪在时夏面前,二话就说“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时医生,对不起,是我混账恩将仇报!”
时夏想上前,被乔靳笙拦住。
一个眼神,保镖立刻上前扯开郑海风的手,阻止了他自残的动作。
时夏问:“怎么回事?”
郑海风声泪俱下的说:“我刚才都问过了,是时医生救了我妈,还帮我妈垫付了住院费,要是没有时医生,我妈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我还听信网上那些谣言,要害时医生。我简直是畜生不如!”
又要抽自己耳光,被保镖拦住。
他这一闹动静不小,不少路过的医生、家属往这边看了过来。开始还以为是医患纠纷,有人拿出手机想报警,后来才发现是在谢恩,于是打报警电话变成了录小视频。
时夏不想被围观。
劝了几句,把他叫进了一间闲着的病房里。
郑海风说:“时医生,我知道我错了,你就算把我交给警方,也是我罪有应得。但是我能不能恳求你,让我照顾我妈几天,等她出了院,我再去警方自首。”
想起时夏垫付的医药费,他又说:“我妈之前花的医药费,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时夏说:“你真想跟我道歉?”
郑海风点头。
时夏默。
从情感上讲,她的确不想原谅郑海风。如果不是乔靳笙有先见,派人保护她,这会儿她和江甜甜,极有可能正躺在某张病床上,要面对着被恶意摧毁的下半生。
她们没事不是侥幸。
但想到他对自己母亲和哥哥的态度,她又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是无药可救。权衡之后,她说:“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上次在商场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郑海风迟疑。
时夏补充:“你放心,我是守法公民,不会干违法的事。”
郑海风羞愧的不敢看她:“时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管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去。”
——
从病房出来,乔靳笙问:“你觉得他能办成?”
时夏说:“郑海洋可以把自己犯罪赚来的钱交给他,他又能为了郑海洋铤而走险,说明他们兄弟感情不错,让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乔靳笙听她头头是道的分析。
等她说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脸宠溺:“没想到你还有分析心理的本事。”
时夏一脸骄傲:“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
两人正说着,护士长丁江玲找了过来:“时医生,我可找到你了。马主任做手术的时候,忽然晕过去了。手术才做了一半,你快来顶一下。”
时夏的职业本能让她立刻紧张起来,大步往电梯间走:“我去换衣服,你跟我介绍一下病人情况。”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乔靳笙还在。
扭头看向乔靳笙。
乔靳笙倏的一笑,手自然的抄进衣兜:“去忙吧,我回公司一趟,晚上过来接你吃饭。”
时夏想说不用。
话到嘴边改了口:“好。”
时夏去了手术室。
患者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男性,是室友发现他晕倒在宿舍后,打120急救电话,把他接进医院的。
已经确诊脑部毛细血管多发性出血。
手术途中,主刀医生马勇忽然晕倒,不得已副手顶了上去。但手术过于复杂,中途险些出状况,只好来找人救场。偏偏有这方面手术经验的医生,休息的休息,上手术的上手术,只有时夏一个人在。
丁江玲只好找了时夏。
时夏换上无菌服,边戴手术手套,边进了手术室。
副手见她过来,赶紧腾出地方。
扫一眼仪器上的各项数据,时夏低头伸手,报出手术刀号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出手术室,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疲惫的扯下手套,丢进医用垃圾回收桶。打开柜子,拿出手机,习惯性坐在更衣室椅子上休息,顺便看一下手机。
有条手机短信。
打开看到是乔靳笙的号码发来的,让她下了手术给他回电话,她笑了下。
这年头,用短信的人不多了。
拔了过去。
男人好像在外面,电话里有各种嘈杂的声音。
时夏问:“在忙吗?”
男人“嗯”了声,接着,刻意压低的声音说:“临时有个会议,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一垫,我半小时左右结束。”
时夏揉着酸痛的脖子:“忙的话就别过来了,我回家吃饭。”
男人拒绝:“那不行。”
时夏听到有人喊:“乔总……”赶紧说:“那我等你吧,你不用着急,忙完再来就行。”
怕耽误乔靳笙工作,连忙把电话挂了。
正想把手机放回去换衣服,忽然发现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打开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想知道邢佳佳为什么受伤吗?”
时夏心一沉。
遇见邢佳佳时那种莫名的不安再次袭上心头,她给陌生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三声,对方挂了。
再打,关机。
时夏拿着手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邢佳佳受伤,难道跟她有关?
乔靳笙赶到医院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时夏上了车,他递上来一个糕点盒:“等这么久饿了吧?先吃点垫垫。”
时夏接过来。
不等打开盒子,浓稠的榴莲味儿在车厢内弥漫,正方形盒子里,是还冒着热气儿的榴莲披萨。
换作平时,她一定很高兴。
此时却高兴不起来,满脑子都是短信里面的内容。
乔靳笙见她走神,问:“出什么事了?”
时夏思绪被拉了回来,怅然若失的回道:“没事。”
乔靳笙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勉强再问,磁性好听的声音说:“累了就先睡会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披萨盒子,放到了后面。
时夏的确是累了。
闭着眼睛小憩。
等醒来时,车停在一家料理店门口。
店面不大,尽显精致。
乔靳笙牵着时夏进门,就见邵景瑞坐在靠近门口的卡座里,对面身材火爆的妹子以前没见过。
邵景瑞也看到了乔靳笙。
对女人说了句什么,起身往这边走来。
边走边招呼:“靳笙,这么巧。”走近了才看到被乔靳笙整个挡在身后的时夏,颇为意外:“小夏夏,你也来了!”
时夏挑眸:“我不能来吗?”
邵景瑞忙摆手:“可别这么说,我怕靳笙回头找我麻烦。他的念念不忘终于有了回响,我可不敢咒他。”
乔靳笙冷眼扫来:“在这啰嗦,不怕冷了新女友?”
说到新女友,邵景瑞细长的桃花眼挑了挑,问时夏:“看,我公司新签的艺人,正不正?”
时夏看过去。
的确是漂亮的惹人眼球,偏偏时夏口直心快:“住院那位成前女友了?”
邵景瑞:“……哪壶不开您老人家踮着脚使劲提。”
时夏被他逗笑。
大概被笑声吸引,女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大方的朝时夏挥手招呼:“嗨~”
出众的事业线映入眼帘,时夏也朝她挥手回礼。
对邵景瑞说:“确实前途可期。”
邵景瑞挑挑眉:“有眼光。”
乔靳笙不满于两人目无旁人的商业互捧,催促:“陪你的人去,我们还饿着呢。”
邵景瑞说:“急什么?”
一只手臂搭上乔靳笙肩膀,把他和时夏拉开了一点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乔靳笙蹙眉:“何以见得?”
邵景瑞说:“你前阵子是不是弄了一女的?”
乔靳笙眉头皱成了疙瘩:“说话注意点,都跟你似的?”
邵景瑞不愿意了,松开手就要跟他理论理论。
对上时夏半是探究半是好奇的眼神,生生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再次靠近乔靳笙,小声说:“我可是好心提醒你,有人想拿那事作文章,你自己留意点儿。”说完,拍拍乔靳笙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能不让小夏夏满意,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语气暧昧,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时夏红了脸。
乔靳笙一脚踢过去:“滚!”
邵景瑞笑着走开了。
坐下后,时夏好奇的问乔靳笙:“他找你说什么了?”总不会真是邵景瑞表现出来的那个意思吧?
乔靳笙反问:“想知道?”
时夏提要求:“……不准卖关子。”
乔靳笙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倾身靠近她,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时夏嘟哝:“不说拉倒。”
乔靳笙笑得得逞。
这让时夏又忍不住怀疑,邵景瑞跟乔靳笙说的,真的是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个意思。
吃完饭,乔靳笙送时夏回家。
电梯在六楼停下,时夏走出来,从窗边走时,往下看了一眼。
男人还没离开,倚在车前抽烟。
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涌上心头,她赶在电梯关门前,冲进电梯,又下了楼。
乔靳笙见她回来,唇角扬了起来:“怎么回来了?”
时夏说不出口。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让他走。
乔靳笙看出她眼中的不舍,把烟蒂按进随身带着的烟缸里,提步走到时夏面前,幽幽的问:“你不打算请我上去坐会儿?”
时夏:“……”
抬头看看家里还亮着灯的窗户,“这个点,我妈还没睡呢。”
说完就觉得哪儿不对。
果然,乔靳笙气笑了:“小东西,合着你在眼里,我就只能偷偷摸摸进门是吧?”
时夏辩解:“我不是这意思。”
乔靳笙接话:“那现在带我上楼。”
时夏:“……”
先是出现在她朋友面前,接着让全院上下都知道她交了男朋友,现在又要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时夏觉得,这男人简直是太心机了!
果断拒绝:“下次吧。”
转身上楼去了。
边走边告诫自己,这个男人狡猾的很,不能心软。现在的局势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再心软,怕要被他乘虚而入,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开门回家。
没等关上门,就听自家妈妈奇怪的问:“靳笙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
时夏:“……”
妈妈知道乔靳笙要来?
“阿姨好。”身后,传来乔靳笙的声音。时夏猛然回头,惊悚的发现乔靳笙就站在身后,手中拎了不少礼品。
时夏:“……”
呵呵呵~
换了拖鞋,徐文菁招呼着让乔靳笙在沙发上坐下,让方姐泡茶,自己则去洗水果。
趁着两人不在,时夏追问:“我妈怎么知道你来?”
乔靳笙一脸平静:“阿姨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打我电话问有没有跟你在一起。我说下班接你,阿姨让我来的时候上楼坐坐。”
时夏蹙眉:“那你就答应了。”
乔靳笙反说:“你也没说阿姨叫我来的时候,我得拒绝啊。”
时夏:“……”
好。
很好。
狡猾的狐狸笙。
时间不早,乔靳笙坐了一会儿,就礼貌的起身告辞。好像上楼这会,只是个形式。
时夏十分嫌弃。
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徐文菁让时夏去送送他。
进了电梯,时夏刚想按“1”,忽然腰间一紧,被男人抱进怀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正式答应做我女朋友?”
时夏没好气:“你这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吗?”
男人说:“不一样。”
时夏心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切都朝着目标发展,乔靳笙也不急在这一时。她不说话他也不勉强,缠着她亲热了一会儿,就放她回家了。
回到卧室,时夏软软的趴在床上。
黑米蹭过来,她也没像平时那样帮它扰痒。
她其实很矛盾。
重新来过,她想先保住家人,再考虑自己的事。可是他一步步闯进她的生活,霸道又强势,她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一起,她又怕连累他。
她想救父亲,如果在一起,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乔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再大,那也还是生意人。民不与官斗,如果父亲的事把乔家牵扯进来,损失最大的还是乔家。
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正想着,传来一串敲门声:“夏夏,睡了吗?妈妈能进来吗?”
时夏挣扎着坐了起来:“门没关。”
徐文菁推门进来。
她强打精神:“妈妈,还没睡啊?”
徐文菁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手,轻轻拍了拍:“是不是在想和靳笙的事?”
时夏也没想瞒着妈妈,点了点头。
徐文菁笑笑。
母亲的笑让时夏心头一暖,俯身趴在她腿上,闷闷的道:“我想等爸爸出来再做打算。”
提到时正元,徐文菁眼里闪过痛意。
摸着时夏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你爸爸的事会有尘埃落定的那天,这和你谈恋爱结婚,都不冲突。爸爸就算在里面,也希望你幸福。”
时夏想说爸爸是冤枉的,没敢说。
徐文菁继续说:“妈妈不知道前几年你和靳笙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时你还小,妈妈也就没过问。现在你长大了,妈妈能看出来你们彼此喜欢,靳笙那么优秀,你再犹豫,可就让别人抢走了。”
徐文菁走后,时夏一直在想她的话。
她不抓紧,他会被抢走吗?
不言而喻。
第二天下楼,楼道前停了一辆车。
时夏刚要想过去,车门开了,保镖程浩跳了下来:“时小姐去上班吗?我们送你。”
时夏见是他,笑了:“你们不是不露面吗?”
程浩说:“笙哥让的。”
时夏失笑。
他真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在一起吗?
连保镖都从地下工作者转成地上工作了。
到了医院,张雪告诉她,13号床老太太已经走了。而且是没办出院手续连夜离开的,连招呼都跟值班医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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