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第一反应是郑海风跑了。
这几天看郑海风出出进进照顾老太太,很规矩,也没表现出异常,她就让乔靳笙撤走了盯着郑海风的保镖。看来是她大意了,给了郑海风逃走的机会。
转念一想,又觉得看郑海风不像是那样的人。
再说,他们能找到他第一次,也能找到第二次,郑海风不可能想不到。
套上白大褂,往外走:“去看看。”
张雪跟在她后头。
两人还没出办公室门,护士冯宁宁拿着一个很厚的信封进来,见到时夏高兴的说:“时医生你在太好了,这是我们收拾13号床的时候发现的,好像是病人家属给你留下的。”
时夏接过来。
拆开,里面是一迭钱。
按厚度看,大概有个一万五六的样子。
还留了张字条:“时医生,谢谢您的信任,这些钱是您给我妈垫付的住院费。我把我妈送回老家安顿好,就会回来,您放心。”
张雪不解:“钱都还你了,还回来干什么?”
时夏不好把事情原委告诉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可能有没处理完的事吧,你刚才不还主他没办出院手续吗?”
这么一说张雪更奇怪了:“那怎么不等今天上班了,办完手续再走?”
时夏虚笑:“这我哪知道?”
正好查房时间到了,主任黄平带着医生护士往病房走,张雪就没再问什么,拿着病历本催着时夏一起出门了。
查完房,时夏连续做了两场手术。
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忙完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看看还有时间,她买了水果带着去看路途。
江甜甜也在。
正别出心裁的在病房直播花式切水果。
时夏拎着水果进来,立刻被江甜甜拿去当直播道具了。
时夏喊:“记得付我道具费。”
江甜甜边把橙子拿出来,边说:“谈钱多俗气,一会我还你一盘闭月羞花惊艳全场的水果拼盘。”
时夏和路途同时笑了。
时夏说:“我就喜欢素颜,还我苹果。”
不管江甜甜同不同意,从袋子里抢回一个苹果,想削了皮给路途,结果发现水果刀也被江甜甜征用了。
拿进洗手间冲了冲,回来递给路途:“将就点吧。”
路途也不客气,接过来啃了一口,大咧咧的问:“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忙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时夏说:“手术有点多。”
看了看他架在床头上的腿,“医生说什么时候拆石膏了吗?”
江甜甜那边回了句:“你不就是医生吗?”
时夏回:“术业有专攻,脑子不好尽管来找我。”
路途:“专心做你的直播吧。”
转眼看到她要拿水果刀切葡萄,匆忙中大喊:“你把刀给我放下!”
时夏:“……”
在医院给路途陪护的警察上厕所回来,就听到这声大喊,以为出了什么事。职业习惯般的掏出枪一脚踢开了病房门,大喊一声:“警察,把刀放下!”
江甜甜吓了个激灵。
手一哆嗦,葡萄没按住,刀直接落在了手指头上。
血顿时流了出来。
路途:“……”
时夏:“……”
值班警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尴尬的收了枪,一脸局促:“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又有人要害我们队长。”
路途:“我就那么招人恨?”
警察:“误会……”
时夏赶紧去护士站要来消毒棉和纱布,给江甜甜包扎伤口。
就这样,江甜甜都没舍得从直播室退出来,一边把手伸给时夏让她帮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疼得边咧嘴边教大家做水果沙拉。
晚些乔靳笙打来电话,说有应酬过不来,让她坐保镖的车回家。
时夏想到这几天一直忙,没怎么和路途还有江甜甜聚,干脆的叫乔靳笙不用管了。挂断电话,从网上点了外卖。
外卖送到门口,路途同事拿进来的。
刚摆上桌,江甜甜关了视频。
凑到桌边,暗搓搓掩不住眉间眼角的兴奋:“今天有个挥金如土的土豪爸爸,砸了差不多十几万的礼物给我。”
路途下了床,跳到沙发边坐下来问:“十万的礼物要多少钱?”
江甜甜说:“我说的就是钱,不是打赏币。”
时夏愣住。
路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你刚才切那水果,有人送了十万块钱?”
江甜甜骄傲:“怎么了,法律不允许?”
路途:“呵呵呵~”
路途同事:“那能分给你多少钱?”
江甜甜笑得眼睛眯成一道月牙:“网站五,我五,大概……”掰着指头算了算,抑制不住兴奋的说:“七八万吧。”
路途同事:“……”
时夏说:“道具费请结一下,也不用多了,就数数。”
路途深深的叹了口气。
江甜甜心情特别好,直接忽略他们三人的羡慕嫉妒恨,拍着胸膛豪气云天的表示:“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明儿三顿我全请。”
时夏语气凉凉:“后天三顿也请了吧。”
路途补刀:“大后天,大大后天,每天三顿,越丰盛越好。”
同事伸了一个手指头,足足停顿了三秒。
大家以为他要把接下来的一个月全说了,结果他说:“这几天我都不在,有好吃的记得给我留点!”
时夏:“……”
路途:“……”
江甜甜:“好的!”
在医院呆到十点,病房走廊熄灯的时候,时夏和江甜甜才离开。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
时夏腿伤才好,院里没安排她值班,她趁着休息带母亲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很高兴的说母亲恢复的不错,这几次来,情绪稳定的多,也许过段时间,就可以结束康复治疗了。
时夏也高兴。
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乔靳笙这个好消息。
乔靳笙笑着恭喜她。
电话里传来陆陆续续说话的声音,时夏听着好像是在开会,小声确认:“你现在在开会吗?”
男人轻轻的“嗯”了声。
时夏又问:“开会还能接电话?”
男人说:“只接你一个人的。”
时夏脸顿时有些发烫,怕耽误他正事,匆匆把电话挂了。
挂断之后,她愣了下。
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养成习惯,无论好的坏的消息,第一个想到要分享的人就是乔靳笙。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心里有点甜,还有种满满的充实感。
周一,时夏有一场大手术。
早早来了医院。
刚进科室,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迎了上来:“请问是时夏同志吗?”
时夏点头:“两位是?”
左边的人亮出身份:“市检察院周亮,有件案子,想向时医生做下了解,时医生现在说话方便吗?”
时夏看看时间。
有点儿犹豫:“我九点有个手术,两位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周亮说:“十几分钟就行。”
时夏点头:“好。”
三人进了接待室。
时夏要给他们倒水,周亮抬手阻止:“时医生别麻烦了,我们这次来只有几个小问题,问完就走。”
出于礼貌,时夏还是给两个人倒了水,在他们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亮开始问话,“海洋风海鲜菜馆老板郑海洋,你认识吗?”
时夏回:“算是认识吧。”
周亮问:“什么关系?”
时夏回:“去他店里吃过饭。”顿了顿,又补充:“一次挺不愉快的经历,还起冲突了。”
周亮问:“可以详细说明吗?”
时夏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后来郑海洋陷害路途。
等她说完,周亮又问:“郑海风你认识?”
时夏回:“郑海洋的弟弟。”
周亮又问:“怎么认识的?”
时夏回:“他是我一个病人的儿子。”
周亮提醒:“说具体一点。”
时夏点点头:“大概两个多月前,我记不清具体几号了,我们院急救车从车祸现场接回来一个状况受伤的老太太。住院后,交警部门一直联系不到她的家属,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她的儿子就是郑海洋和郑海风。”
把郑海风在商场泼硫酸的事,也如实说了。
她不是圣母,郑海风虽然还在上学,但早已是法定的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和江甜甜之所以没受伤,是因为乔靳笙的人在,而不是他们幸运,所以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一说。
郑海风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不过在交待怎么找到郑海风时,她担心说出杨林帮她提供线索违反纪律,就隐瞒了杨林那一段。只说找到郑海风,是因为郑海洋的关系。
周亮提出质疑:“他这是故意伤害,你们怎么不报警?”
时夏说:“当时郑海风逃走了,而且救我们的人受了伤,我们就先来了医院。”
“后来怎么不报警。”
“人都跑了,我们也没什么证据,加上受损失也不大,就没报警。”
郑家母子的关系,还有郑母受伤住院的事,周亮他们来之前已经核实过,没再质疑,也没抓着他们不报警的事不放。
继续往下问:“听说郑海风的母亲两天前出院了?”
时夏想了想:“三天了吧?好像是周四晚上,但是具体几点我不知道。他倒是把我之前垫付的医院费还给我了。”想到钱还在包里放着,她问:“钱我还没来得及去存,需要拿来给你们看吗?”
周亮摇头:“不用了。”
准备起身的时夏又坐了回去。
周亮又问了几个问题,基本都是为了验证前面时夏有没有说话的,时夏一一作答。他问完时夏,又问旁边的人:“记下来了?”
那人点头。
周亮问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奋笔疾书。
问完,刚好十五分钟。
周亮起身告辞。
走之前,他告诉时夏,在郑海风的劝说下,郑海洋承认陷害路途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受人指使。
那人给了他十万块钱。
五万用来伪造路途敲诈的证据,另外五万,是给他的报酬。
时夏若有所思。
至于郑海风,除了劝郑海洋承认犯罪经过,还有自首行为,承认了曾经在商场里对时夏和江甜甜实施过报复。
中间的过程,周亮没细说。
他告诉时夏,他们已经控制了另外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行踪,正在搜集证据,准备抓捕。希望时夏有证据的话,可以提供给他们。
时夏问:“另一个嫌疑人是谁?”
周亮歉意表示:“抱歉,在嫌疑人找到前,我们不能透漏。”
时夏笑笑,目送两人离开。
看着两人进了电梯间,时夏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江甜甜的电话:“夏夏小天使,在哪儿呢?”
时夏:“……医院。”
江甜甜说:“本甜今天心情好,给你做了爱心早餐,马上送到。”
时夏:“……”
我吃过饭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那边江甜甜已经挂电话了。二分钟后,江甜甜出现在时夏办公室里。
她探头探脑的看了看。
发现只有时夏在,“咻”的闪进门,把保温桶重重的往时夏面前一放:“喏,纯手工无添加的超级爱心早餐,快尝尝。”
时夏不信:“路途是不是吃过饭了?”
被她无情的拆穿,江甜甜不但不生气,反而多了几分笑容:“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殷勤的打开保温桶,把粥端了出来:“糖心桂花紫薯粥,甜甜出品,精品保证。快喝一口尝尝,别浪费了我一早上的心血。”
时夏给面子的喝完了。
放下碗,问她:“你今天来,不是就为了给我送粥吧?”
江甜甜蔫了笑容。
在心里措辞了半天,才尽可能委婉的说:“有件事,我和路途觉得应该你打个招呼。但是吧,又怕你知道了难过……”
时夏敛了笑。
认认真真的望着江甜甜。
江甜甜被看得有点儿发毛,皱着眉说:“你这个眼神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
是谁,江甜甜迟迟说不出口。
江甜甜的脾气时夏知道,心里从来存不住事。现在这么迟疑着不肯说,对方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想到什么,她故意拉下脸,沉着声音说:“要说赶紧说,我九点钟还有手术,现在不说可没机会了。”
拿过病人病历,作势要走。
江甜甜忙拦她。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告诉你,你可不准哭啊。”
时夏:“……”
扬了扬手里的病历夹:“磨磨唧唧的,你提前步入老年了吗?再不说,我可真走了!”
江甜甜连忙开口:“……在背地里指使郑海洋陷害大路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是你姐姐,姜敏!”
时夏一怔。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不是没怀疑姜敏,甚至在商场泼他们硫酸的人,她都怀疑过是姜敏的背后指使的。后来查清楚那事跟姜敏没关系,她才决定再给姜敏一次机会。
万万没想到,路途的事会和姜敏有关。
想起刚才她问检查院的人,还没落网的犯罪嫌疑人是谁时,周亮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
周亮大概担心她知道了,会对抓捕姜敏不利吧?
唇角涌起一抹自嘲。
亏她还想着看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她早就在自掘坟墓了。
江甜甜看时夏表情都变了,紧张的抓着她的手安慰:“夏夏,我知道你一直把姜敏当成是亲姐姐,可她这么做,根本就没把你当妹妹!别说妹妹,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能这样栽赃陷害啊!”
时夏冷笑。
姜敏的事她跟路途提过,但没告诉江甜甜。
倒不是信任江甜甜,而是如果不是不得已,她自己都不愿意提起来。不知道路途对江甜甜说了多少,时夏淡淡的道:“我早就不当她是姐姐了。”
江甜甜吃惊:“啊?”
正好这时候九点钟那场手术的病人家属找来了,时夏也就没再跟江甜甜仔细解释,跟她说:“以后慢慢跟你细说,我先忙了。”
江甜甜只好先离开了。
都走出办公室门了,又转回身对时夏说:“夏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跟大路都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笔芯!”
朝时夏比了个心。
看着江甜甜还裹着纱布的手指头,时夏忍不住笑了,也用食指和拇指朝江甜甜比了个心。
上午的手术还算顺利,下午一上班,来了个脑溢血病人。
病人情况危急,年纪又大,心脏也不太好,还有一些其它并发症。时夏和心外科一位大夫一起,从两点一直抢救到下午四点多,才把人救了过来。
从手术台上下来,已经到了五点多。
整理完资料,又盯了会儿病人的术后反应,离开办公室时天都黑了。
她想了想,出去买了点樱桃,拎着回了路途病房。下午的时候,医生给路途拆了石膏,这会儿他正坐在床边看看腿上伤口。
江甜甜脱了鞋子收着腿坐在窗边椅子上,垂头丧气一脸惆怅。
时夏进门,故意大声喊道:“我来了。”
江甜甜抬头。
见时夏没事人一样,诧异的张了张嘴:“你……没事?”
时夏反问:“我能有什么事儿?”
把水果放床头柜上一放。
路途眼底闪过一抹轻快:“我就说她没事你还不信,白担心了一天。别愁眉苦脸的了,赶紧给哥洗点水果,哥渴了。”
江甜甜顶嘴:“不是拆掉石膏了,有本事自己去啊!”
路途:“……”
江甜甜嘴上这么说,行动上还是从椅子上下来。踏上鞋子,拎着时夏提来的樱桃进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传来。
时夏侧身看看江甜甜,快步凑到路途身边,小声问:“你怎么跟她说的?”
路途挑眉:“哥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
时夏问:“什么都没说?”
路途道:“当然了!”
江甜甜洗完樱桃,边吃边往外走。看到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顿时拉起警惕:“你俩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路途面不改色:“没有的事。”
时夏虚笑:“什么事能瞒过你啊!”
江甜甜把樱桃递到时夏面前,让她拿了几颗,然后整盘递给路途,一脸愤慨的问:“在你办公室我没敢问,你现在没事那我就得好好问一问了。那个姜敏怎么回事?还姐姐呢,有这么坑妹妹的姐姐吗?”
时夏:“一言难尽。”
江甜甜:“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时夏知道瞒不住了,把姜敏的事捡重点跟说了下,隐去细节,只说了当时网上那些诋毁她的事都是姜敏干的。
江甜甜先是诧异。
继而一脸我明白了的坚定表情:“她一定是嫉妒你。你们从小长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很多人也当她是时叔叔的女儿,可说到底,她姓姜。她嫉妒你命好,想趁着时叔叔出事,把你也一起毁了。”
“真是太恶毒了!”
“要不是叔叔阿姨收养她,说不定她早就被送到孤儿院去了,哪来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恩将仇报,白眼狼!”
“幸亏那个郑海风还算有点良心,不要然她就逍遥法外了!”
“……”
江甜甜碎碎念了足足三分钟,等她发现哪儿不对时,路途和时夏已经合力把樱桃干掉了。
江甜甜:“……你们一点不生气吗?”
路途:“生气。”
江甜甜又问时夏:“你打算怎么办?”
时夏把最后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化悲愤为食量。”
江甜甜:“……”
乔靳笙晚上有应酬来不了医院,晚上程浩送时夏回家。
电台主播正在说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一个建筑工人在高空作业时,因为和工友拌了几句嘴,遭到工友报复,割断了他身上的安全绳。好在他当时已经从高处降到了低处,又落在用来保护地面的草席堆上,这才没生命危险。
时夏不由想起姜敏的父母。
听父亲说,姜敏的父母也是死于工地的意外事故,但死因没有跟她详细说过。
真如江甜甜所说,姜敏只是单纯嫉妒她出身好吗?
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果和姜敏的父母有关,那他们是怎么死的?当年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能见爸爸一面就好了,他们死的时候爸爸就在现场,也许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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