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暖的，你是我的

    
    时夏在电话里说有事的时候，宋景辰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这会儿听她提到规划局，眼中多多少少浮现出一丝失望。
    这时，服务员刚好走过来：“两位现在点菜吗？”
    宋景辰看向时夏。
    服务员会意，把菜单递到了时夏面前，宋景辰趁机说：“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做东，你多点几个菜。”
    时夏把菜单推过来：“那怎么行，说好了我请你的。”
    两人谁都不肯让步，菜单推来推去好几遍，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劝道：“仙女小姐姐，你就给帅哥一个机会吧。”
    她这么一说，倒是时夏不好意思了。
    开口刚想解释，宋景辰话跟了上来：“她说的对，两个人吃饭，哪有让女士掏钱的道理？再说了，你还喊我一声景辰哥，我哪能让你花钱。”
    菜单放时夏手里一放：“快点菜，别耽误说正事。”
    时夏推托不过，只好接了过来。
    随便点了两个青菜。
    等她点完，宋景辰拿过菜单，笑着问：“你们女孩子是不是为了保持身材，都不吃肉？”
    翻开菜单，手指在图上飞快的点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几秒钟功夫，点了五六个菜。
    时夏着急的说：“我们就俩人，吃不了那么多菜。”
    宋景辰边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边说：“吃不了怕什么？这么多年不来了，万一以前那几道菜不好吃了呢，多点几个省得不合胃口。”
    时夏：“……”
    等菜时，宋景辰接上了刚才时夏问的话：“我现在在规划局就是个小职员，知道的事不多。你要打听什么说来听听，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时夏先说：“谢谢。”
    宋景辰笑了声：“嗐，咱们虽然联系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时夏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景辰：“不把我当亲哥哥了是吧？”
    他这么一说，时夏也跟着乐了，长舒一口气，收起了刚开始的拘谨情绪，“是这样，我一个朋友的项目递交到规划局审核，但是挺长时间了，一直没消息。我听说景辰哥你回来之后去了规划局，就想着找你帮我问问，看进展到哪步了。”
    宋景辰问：“立项名字知道吗？”
    时夏说：“一个旧小区改造的工程。”
    宋景辰想了想：“江城现在被省里列为重点发展城市，在做市容整顿，明年有好几个项目是老区改造，你这么说还真不好问。要不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我直接让他们查一下谁申报的项目就完了。”
    时夏犹豫。
    她来找宋景辰的事没想让乔靳笙知道，所以不想报乔靳笙的名号。思衬片刻，她说：“是远晟集团的一个项目，刚好我朋友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宋景辰了然：“等我一下。”
    出去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回来了。
    刚才还空着的桌面上，已经摆了几道菜，他见时夏还没动筷子，招呼道：“咱们边吃边说吧。”
    时夏说：“好。”
    吃了两口，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下：“你看我这记性，见到你光顾着高兴，也没问问你喝点儿什么。”
    时夏说：“水就挺好。”
    尽管时夏这么说，宋景辰还是喊来了服务员：“有什么喝的？”
    服务员问：“酒还是饮料？”
    宋景辰征询的目光看向时夏：“你能喝酒吗？”
    时夏忙摆手：“下午回去还得上手术呢。”
    宋景辰回复服务员：“那就饮料吧，都有什么？”
    服务员：“果汁行吗？”
    宋景辰说：“成。”
    时夏说：“真的不用了。”
    宋景辰说：“好不容易请你吃个饭，不能让你想起来觉得我小气吧？”又问服务员：“有鲜榨的果汁吗？”
    服务员说：“有。”
    报了几个品种，最后时夏选了山楂汁，宋景辰选了草莓。
    看着服务员转身离开，时夏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景辰哥，呆会还是让我结账吧，你别跟我抢，这么多人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宋景辰笑得自然：“知道不好看就在一边儿呆着，别抢。”
    时夏：“……”
    宋景辰生怕她再说结账的事儿，赶紧换了话题：“我刚才问负责这块的同事，远晟的确有个项目在走流程，不过，这事好像有点儿麻烦。”
    时夏蹙眉：“为什么？”
    宋景辰说：“听我同事的意思，还真不是我们局里卡的。咱市里不是刚换了领导班子吗？新领导上任要做业绩，最直接的就是利民工程。你朋友项目里计划用的那块地，市里打算用来建一个水上乐园。”
    时夏眉头皱的更紧。
    这么说，远晟的项目不是姓程的扣下的？
    宋景辰见她疑惑，略有点遗憾的表示：“你朋友这个项目，要是早提报上来半个月兴许就成了，市里的规划我们这周才接到的通知。”
    他这么一说，时夏就懂了。
    如果不是姓程的故意止的这段时间，远晟的项目也批下来了。只是不知道市里的新规划，乔靳笙知不知道。
    这个项目黄了，远晟要损失不少钱吧？
    果汁送过来，宋景辰把山楂那杯推到时夏面前，端起草莓汁喝了一口。看时夏还在琢磨什么，劝道：“你也别寻思了，市里规划一下来，咱们也改变不了。回头跟你朋友说一下，让他提早做打算吧。”
    想了想，他又说：“看在你喊我一声景辰哥的份上，我给你个建议。你朋友计划建的是商品房，明年面粉厂小区拆迁之后那边要建个步行街，你可以建议你朋友考虑一下在那附近弄块地。”
    时夏感激：“谢谢景辰哥。”
    宋景辰冲她眨了下眼：“快吃吧，菜都凉了。”
    时夏拿起了筷子。
    吃到一半，宋景辰装作无意的问：“你跟乔靳笙……你们，现在还好吗？”
    时夏怔松了下。
    把吃到一半的东西咽下去，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才回答：“还挺好的。”
    宋景辰眸光一黯。
    但是很快的，笑容模糊了心疼与遗憾：“其实……时叔叔的事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想早点给你打电话，又怕你不想见到我们这些人。今天看到你和原来一样，我就放心了。”
    时夏动容。
    人在顺境中的祝福，可能不那么深刻，在逆境中的问候却尤为感动。抿抿唇，用力压下鼻尖的酸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很好，妈妈也很好。”
    宋景辰点头，语气轻松以很多：“再问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今天来，也是为了他吧？我记得远晟是乔家的。”
    时夏点头。
    不自然的问：“景辰哥，你不会怪我吧？”
    宋景辰笑容也点大了起来：“怎么会？你能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拿起几乎没怎么动的草莓汁，朝时夏举了举：“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时夏眉心跳动。
    举起果汁和他碰了一下：“会的，景辰哥你现在回来了，聚的机会就多了。”
    从饭店出来，时夏没回医院，而是去了远晟。
    前台礼仪小姐见到她，热情的喊了声：“时小姐好。”
    时夏意外：“你认识我？”
    前台小姐说：“时小姐上次来过，卢助理亲自下来接您上去的。”
    时夏了然。
    前台小姐又说：“像时小姐您这样的美女，只要见过一面，就不可能忘记。”
    恭维的话，每个人都爱听同，时夏自然也不能免俗。笑容都比刚才大了：“谢谢夸奖，你们才是专业又漂亮，记忆力还好。”
    互捧了两句，前台小姐问：“时小姐是来见总裁吗？”
    时夏点头：“我没预约。”
    路上打了几次电话，乔靳笙都没接。
    前台小姐说：“总裁特意交待过，时小姐来了不用预约。”从前台出来，引领着时夏往电梯那边走：“时小姐这边请。”
    时夏跟了过去。
    前台小姐没按电梯开门，等时夏到了跟前，礼貌指着按键说：“这是总裁的私人电梯，密码是您的生日。”
    她的生日，前台并不知道。
    时夏点头：“谢谢。”
    前台小姐欠欠身，回去了。
    时夏走到按键前，输了六位数字。
    电梯开了。
    时夏记得乔靳笙的办公室在52层，直接按了52F。
    刚出电梯，遇到乔一。
    乔一看到她，比她在楼下听到前台小姐喊出她的名字还意外：“你不是回医院上班了，这个点怎么有空过来？”
    时夏挑眸：“你知道我停职的事？”
    乔一说：“笙哥记心上的事，我们还能不知道？”
    时夏不好意思的笑了。
    乔一后面有人过来，大概看到他们在说话，在几步外停下来，看着这边。乔一看到了，扭头说：“你们不用管了。”
    那人欠了欠身，回到了位子上。
    乔一没把时夏往休息室带，而是带着她往总裁室走，从刚才起来迎接的助理面前路过，敲了敲桌子：“叫人送份点心过来。”
    助理点头：“是，一哥。”
    坐回去打电话了。
    乔一打开总裁室门，边问跟在身后的时夏：“你找笙哥有急事吗？他今天中午约了人吃饭，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夏说：“也没急事，就是路过来看看。”
    乔一了解，指了指沙发：“那你先在这边坐会吧，觉得闷了就打会游戏，笙哥那边我也不好说几点能结束。”
    时夏说：“你先忙，我等会就行。”
    乔一安顿好她，就出去了。
    没过几分钟，助理端着点心和果盘进来了。
    点头打过招呼，把果盘摆在茶几上，又退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时夏看着茶几上的点心，和上次她来的时候，乔靳笙让人送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乔靳笙的办公室很大。
    布置极为简洁。
    时夏开始还从沙发边的书架上拿书看，结果都是经济类的书，她不感兴趣。又站硕大的落地窗边看外面路上车来车往……
    等了足足二个多小时，还不见乔靳笙回来。
    最后等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到脸颊痒痒的，好像有人抚摸她的脸，还隐约有丝丝酒气沁入鼻翼。
    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放大的俊脸。
    “乔……”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如数被男人吞入口中，男人霸道的攫住她的唇，紧接着，身体也覆了上来。
    一丝酒香，带着男人的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全世界都是他的味道。
    时夏无力挣扎。
    甚至，她发现自己并不想挣扎，手环着脖颈，主动回应着他的吻。男人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扯开她的上衣，手探了进去。
    时夏被那双炙热的手吓了一跳。
    本能地，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办公室的沙发不大，她这一晃，把上面男人给掀了下去，噗通一声，栽倒了茶几个沙发中间的地毯上。
    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夏瞬间清醒了。
    起身想要扶他。
    乔靳笙按住她的手，倚在沙发边，坐直了身体。
    半天没开口。
    时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乔靳笙摇头：“喝得有点多。”
    时夏想起前几次的经历，总觉得他每次说自己喝多了，都是装的，狐疑的绕过一看看他的脸。
    乔靳笙眼睛闭着，眉头紧皱。
    修长的指，在眉心一圈圈的揉着，好像不怎么舒服。
    时夏问：“头疼吗？”
    男人“嗯”了声。
    时夏拿开他的手，坐在他身后，让他靠在自己腿上帮他按太阳穴。轻声问：“这样舒服点了吗？”
    男人又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夏耐心的帮他揉着。
    过了一会儿，男人呼吸均匀的好像睡着了，时夏刚想停下，男人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累了？”
    时夏说：“怕把你弄醒。”
    想再给他揉一会，男人握着她的手，坐回了沙发上：“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在沙发上躺下，闭着眼睛小憩。
    时夏记得里面有个休息室，提议：“要不去床上睡吧？”
    男人刚刚阖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望着时夏眼神，带着一丝狭昵：“我怕进去之后控制不住自己，强要了你。”
    时夏：“……”
    没出息的红了脸。
    好在男人也没继续再说下去，重新闭着眼睛小憩。
    这会儿虽然闭着眼睛，呼吸不像刚才那么均匀，时夏知道他没睡着。想起此行的目的，她问：“你上次说的那个项目，是不是没审批下来？”
    乔靳笙没正面回答，薄唇轻启，平直无澜的嗓音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时夏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特意找人问过，借口说：“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市里要建个水上乐园，位置好像就是你们之前选的地方。你们是商用，市里的规划是利民工程，怎么着也是让你们让路吧？”
    乔靳笙再次睁开了眼睛：“消息这么灵通，听谁说的？”
    时夏卖关子：“你别管，有没有这么回事吧？”
    乔靳笙点点头：“有是有，不过那块地几年前远晟就买下来了，现在就算不让建商业小区，土地使用权还在远晟手里，他们要用，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所谓说法，就是补偿了。
    新来的领导班子再怎么强硬，也不可能落个欺负民营企业的罪名。至于企业与政府之间怎么协调，里面的利益关系就多了。
    时夏问：“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现在她基本确定乔靳笙不是装的了，她认识乔靳笙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而且电话还不接。
    乔靳笙睁着她。
    以前他站着，她矮他一头，他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时候，她总觉得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如今他躺着，她坐着。
    她高了他不只一头，他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还是有种他高高在上，她低人他一等的感觉。
    乔靳笙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伸手揉揉她的脸颊，半是说明，半是解释：“今天一起吃饭的，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人。”
    时夏心一沉。
    脸上笑容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你说，中午跟你一起吃饭的，是新来的市长？”
    乔靳笙知道她的敏感，也看出她脸上的难过。
    时正元的事对时夏打击有多大，乔靳笙清楚，新来的人对于时夏而言代表着什么，乔靳笙更清楚。
    手臂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你别想太多。”
    时夏勉强挤出笑容，回避这个话题：“我知道，我就是无意间听到了，所以想来跟你说一下，万一你不知道……”顿了顿，她才继续说：“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医院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起身要走。
    乔靳笙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怀中：“夏夏，其实……”
    他想说，时正元的事情，他已经在问了，但是想到那个未知的结果，他又不忍心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让她失望。
    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时夏点头：“我知道。”
    用力拉开了他后在手腕上的手：“我真的还有事，先回医院了，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拎起放在茶几上的包，慌忙离开。
    乔一往这边走，看到时夏仓皇的背影，眼底涌上一抹疑惑。推门进了办公室，乔靳笙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出来还没来得及点。
    看了乔一一眼，把烟点头了。
    乔一眼神往外挑了挑：“等了一下午，怎么你一回来就走了？”
    乔靳笙说：“提到伤心事了。”
    乔一眼中闪过意外的光泽，不解的问：“你跟她说，你中午跟市政府那帮人吃饭了？”
    乔靳笙点头。
    乔一更加不解：“你明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会不痛快，你还说？”
    难怪时夏头也不回的跑了。
    乔靳笙伸手，把烟灰磕在烟缸里，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早晚也得知道。”
    乔一又问：“我看她今天来找你，好像有事。”
    乔靳笙轻叹了声：“她听说项目叫停的事了，来提醒我。傻丫头，还说是听别人聊天说的，新规划才定下来几天，外人哪知道？”
    乔一说：“时正元在位的时候，怎么也有几个亲近的人，她有心的话，不难打听到。”
    乔靳笙没回话。
    把烟头摁进烟缸里，身体往沙发上一倚，语气也变得沉稳：“上面说面粉厂小区拆迁之后要建步行街和写字楼，把商业中心往那边搬迁。如果我没记错，那边还有一块闲着的地皮。”
    乔一会意：“我现在去办。”
    等乔一出去，乔靳笙倚在沙发上，开始回想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
    时正元，是不是该想办法先去见一见他？
    ——
    时夏离开远晟国际，回了医院。
    护士站日常聊天，今日份的话题是程佳宁父亲受贿被羁押。时夏没逗留，径直往办公室走。
    从程佳宁的办公室前路过，看到紧闭的房门，她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月前，她也因为父亲被检察院带走，成了整个医院的话题中心，无论走到哪里，背后都是各种指指点点的议论。
    程佳宁也是如此。
    大概她们之间的区别，是程佳宁的爸爸罪有应得，而她爸爸是被冤枉的吧？
    回去办公室，桌上放着一盒巧克力。
    还有一整鲜花。
    隔壁桌上坐的姑娘一脸羡慕：“时医生，你挑剩下的帅哥给介绍一个吧。”
    时夏看了一眼花上的标签，直接拿掉标签，把花的巧克力一起送到了她桌上：“下次再送来，你直接收了就行，当是给你的了。”
    姑娘赶紧给她送回来：“那可不行，我不夺人所爱。”
    时夏说：“拿着吧，你拿去还能放花瓶里插几天，放我这儿，估计就只能扔垃圾桶了。”
    护士说：“真的？”
    时夏点头。
    她一脸惊喜的把花抱走。
    时夏指指巧克力：“这也一起拿走，我减肥，不吃甜食。”
    办公室其他人：“……”
    貌似平时都没少见她吃蛋糕。
    小护士果真过来把巧克力也一起拿走了。
    临拿走前，还认真的说了一句：“这次不想要的时候还想着我点儿，我不减肥。”
    惹得大家哄笑。
    时夏坐下来，看着署有名字的标签，笑容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