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克用手指了指六芒星的中央,皮尔斯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站到那去,便将窗口合上,小心翼翼的转过身,跨过地上的粉末在法阵的中央站定,将油灯交还给斯潘。
他们三人分别走到六芒星的三个对角上,左手从胸口放下,这时周围的绿色屏障在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但好在幻觉没有继续出现。
皮尔斯很高兴他仍然能看到这昏暗的地下室,即使它陈旧,肮脏,还在渗水。
他们面对皮尔斯原地盘膝坐下,卡朋罗尔从腰包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下,随后把匕首丢给容克,用那只正在渗血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点了点,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杆坐着,容克跟斯潘也重复了跟他一样的动作。
见他们三人都端坐着,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皮尔斯觉得心中有些发慌,然后突然,他们三人开始不约而同的又吟诵起了那听不懂的古怪语句。
Ph’ngluimglw’nafhLviat"hahnwgah’naglfhtagnNhplolrgTukrg’qwLviat"hahnrulx’qie皮尔斯觉得他对这个场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已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很多次了,但是无论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经历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世界变得越来越黑暗,六芒星逐渐的溶解成了黑色液体,随后变成蒸汽升腾而起,并在空间内蔓延。
随着黑暗越来越浓,在地上盘坐着的三人的身影开始逐渐的消失,皮尔斯紧张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因为自己的恐慌而导致仪式失败。
容克告诉过他,只要在原地站着就好,那么现在他只需要在原地待着,无论状况变得多么奇怪,他只要在这里待着。
皮尔斯在心中想到,对,他是安全的,而且他们也需要他这么做。很快空间内就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整齐的吟诵声在这回荡着。
但是他的感觉很奇怪,皮尔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在逐渐变得漆黑还是明亮,这里就像是一个明亮但却漆黑的空间,因为虽然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但他却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伸出的手,似乎看的比地下室中昏暗的油灯还要更加清晰,他直到现在才能看到左手掌中那随便包扎的绷带已经变得多么的肮脏,他有种错觉,自己沐浴在了一个漆黑的太阳底下。
这个奇特的空间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迅速的消退了,不知道是黑暗褪去还是光芒消失,被遮掩的真实的世界很快恢复了,这种明暗错乱的感觉令他有些眩晕。
吟诵的声音早在空间消退前便停止了,但随着世界的恢复,他的耳旁响起了疯狂的敲击声和野兽般的咆哮。
“这是那些发狂的人在吵闹吗?”其实皮尔斯不用问也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只是习惯性的说了出口而已。
“显然是的,我们失败了。”闪烁的油灯照耀着面前的容克,皮尔斯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依然盘着腿坐在六芒星的一角上,但是他原本直挺的腰已经弯了下去,他的话语中也透露出了疲惫,似乎这驱魔的仪式令他筋疲力尽,但是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令人心悸的噪音,他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嗓门以让他们能够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确实是失败了。”斯潘院长即使是在讲述这么一个坏消息的时候也依然有条不紊,但疲劳感却也很清晰,他没有特意提高自己的音量,所以皮尔斯差点就没听着他的话。
“失败?不是说一定没有问题的吗?”皮尔斯有点难以置信,容克看起来非常的自信,皮尔斯一直认为他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启示不是告诉我们说我们可以在这里……”
“我觉得事情出现变化一定有它的原因,说不定这也是考验。”卡朋罗尔还没说完的话被容克粗暴的打断了。
“我们将力量引到了虚无,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我们的目标。让我过去看看。”斯潘举着油灯跨进了地上的法阵,走到皮尔斯身旁时,他停住了。
“你刚才在文森特夫人的病房中看见了什么?她的状态正常吗?”经过皮尔斯身旁时,斯潘问了他一句,可能是知道自己的声音小,因此特意在靠近他之后才发问。
“正常?不,她一点都不正常,她把她的脸贴在了窗口上,她的皮肤很苍白,眼睛充血红肿,瞪得很大,但是眼神很呆滞,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说今天她怎么这么安静呢,让我来看一看吧。”斯潘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大串钥匙,熟练的拿出其中一把插进了铁门的钥匙孔,随着咔嗒一声,他用力的一拉,一个女人的身体从门后瘫了下来,站在一侧眼疾手快的卡朋罗尔立刻一步上前接住了她。
“这女人……好轻啊,轻得不太正常,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卡朋罗尔双手拽着文森特夫人的双肩,她的脑袋朝着一侧耷拉着,皮尔斯觉得她那双可怕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可能只是巧合吧。
斯潘举着油灯走进了病房,卡朋罗尔将文森特夫人放在地上,容克和皮尔斯一起走上前来,皮尔斯见他单膝跪下,将手放在文森特夫人的鼻下探了探,又在她的颈部按了按,随后站了起来,
“她的确已经死了,刚死不久,她的身体还有余温。”
“但这是不可能的吧?文森特夫人是食魔最强的媒介吗?食魔为什么要把她杀死呢?”卡朋罗尔发问了。
“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要尝试去揣测恶魔的想法,用我们的逻辑是理解不了它们的,从结果上讲,文森特夫人已经死了,但是食魔对世界的影响并没有消失。”周围那些狂人们嚎叫着晃动铁门的声音令皮尔斯紧张的很,他是打心底里希望他们不要再在这个倒霉的地方讨论事情的缘由了,难道就不能出去以后再讲吗?
“那也就是说食魔还具有其他的媒介?是关在这里的某个人吗?”
“不,如果那个媒介在这周围,我们在引导力量时不可能察觉不到,况且黑水岛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成为这么强大的媒介吗?”从病房中出来的斯潘似乎并没什么令人振奋的发现,他的脸在油灯下显得异常的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导致的错觉,皮尔斯觉得铁门晃动的声响变得越来越剧烈,同时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金属的东西落地的声音,这股轻微的声音在这个吵杂的空间中异常的清晰尖锐,仿佛这不知名的金属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扎在了他的心脏中,令他觉得非常的难受。
但他面前若有所思的三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他听错了吗?
“要不我们先把文森特夫人的尸体带出去,在外面再来讨论这个问题?”文森特夫人是怎么死的现在一点都不重要,皮尔斯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加深,除了对门后那些疯子的恐惧他根本思考不了别的,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离开。
“我觉得皮尔斯说的有道理,要不我们就先出去吧,我现在也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卡朋罗尔赞同了他的想法。
但是已经太晚了,还没等容克与斯潘开口,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的一声巨响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是巨大的铁板砸落地面的声音,皮尔斯已经在脑海里面看到隔间的铁门被冲破,关在里面的疯子跑出来的场景。
很快,油灯光线能够照耀到的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便冲出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佝偻的身子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看起来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舌头在嘴外吊着,手甩得很不自然,就像是受到了他们四人的引诱一般径直的冲了过来。
卡朋罗尔的反应非常迅速,他立马就站了起来,抬起腿对着冲过来的狂人猛的一踢,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肚子上,令他向后倒退了两步,撞在了后面的另一名狂人身上。
“不要管文森特夫人了,我们快跑。”容克当机立断,皮尔斯看到他已经将手枪握在了手中。
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狂人都是愤怒的禽兽,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对别人进行攻击,直到双方中有一个断气为止。
“但是前面的走廊已经被那两个狂人堵死了,我们……”皮尔斯剩下的话被容克枪口的一瞬闪光和耳边响起的巨大声音震了回去,那声音响得令他怀疑自己耳朵的鼓膜都被震碎了,他回过头去看前方的两个狂人,发现他们都瘫倒在了地上。
“跑!”容克带头跨过倒在地上抽搐的狂人往前跑去,卡朋罗尔紧随其后,皮尔斯见状也立即跟上,经过他们身边时,那两个狂人还在试着伸手去抓住他的脚踝,但他轻松一跳躲了过去。
“他们怎么能够冲破隔间的铁门出来的?这不可能!”
“文森特夫人的死亡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它们的创造者才知道它到底做了什么,呼,为什么要这么……啊”容克在跑动中气喘吁吁的回应着皮尔斯,但是话还没讲完,他的身旁又爆发出一阵金属断裂的巨响,皮尔斯眼看着容克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突然倒下的铁门压倒在地,随后又有一个狂人从隔间中踩着倒下的门板跑了出来,对着他们嚎叫着。
“你这个混蛋!”卡朋罗尔怒吼着对着那个踩在容克身上的家伙的下巴挥动了一记上钩拳,这个人是一个衣衫褴缕胡子拉碴的流浪汉,体型并不算健硕,他的身体跟随者卡朋罗尔拳头的轨迹向后倒了下去,隐隐约约听到了骨骼的碎裂声,他的下巴应该是被打碎了。
“容克警长,你还好吧?”趁着这个空隙,皮尔斯和斯潘赶紧支起铁门推进隔间里,准备把容克拉起来,但是扛起铁门后,他们发现铁门的一角已经被染红了,容克的后脑勺上全是血。
“铁门的尖角刚好砸到了容克的后脑,可能是脑干,他说不定已经没救了。”不知道斯潘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皮尔斯心想,他们不是老朋友吗?
“不!老伙计,你别装了,赶紧起来啊老伙计!”卡朋罗尔跨到容克身体的另一侧,扶着他坐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摇动着他的肩膀。
在油灯昏暗的光芒下,皮尔斯看到卡朋罗尔满脸的惊愕,似乎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脸上只有难以置信。
而容克耷拉的脖子则无力的下垂着,随着卡朋罗尔手部的动作而摇晃,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斯潘检查了他的鼻息和心脏,摇了摇头,
“他可能已经不行了,我们赶快走吧。”皮尔斯只见卡朋罗尔愣愣的盯着容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想劝他赶紧离开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更多的狂人破门而出,要是再在这里耽搁,估计他们谁也走不了了。
这时,皮尔斯看到被打倒的那个狂人又站了起来,而卡朋罗尔此时正坐在地上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斯潘面无表情的看着卡朋罗尔,好像也没有注意到他。
皮尔斯想出手相助,但是这狭隘的走廊已经被他们三人堵得严严实实,无奈下他只得大喊:“卡朋罗尔!小心后面!”还是慢了一步,在卡朋罗尔赶紧放下容克的尸体起身时,那狂人已经猛扑过来抱住了卡朋罗尔。
他的两只手从卡朋罗尔的腋下穿过,向上弯曲,将他的肩膀扣得死死的,还没等卡朋罗尔进行任何的挣扎,狂人已经张开嘴对着他的后颈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惨叫声震的皮尔斯心里发毛。
“卡朋罗尔!”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才想起自己应该赶紧去帮助他,低下头看到容克的手枪正掉在自己的前方不远处,他于是将它捡起,用枪托对着那狂人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使上了浑身的劲,砸的那一下声音也很响,听起来头盖骨像是破碎了,但是那狂人依旧跟没事一样继续啃咬着卡朋罗尔的脖子。
“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卡朋罗尔大喊着,他的身子向前猛的一弯,一个背摔将狂人摔在了自己的前面,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听得皮尔斯脊背发凉,不知道卡朋罗尔后颈上的肉被撕下来了多大一块。
“我们快走吧,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食魔。”斯潘摇了摇皮尔斯的肩膀,然后向走廊的另一头继续跑去,皮尔斯也捡起油灯跟上他的脚步,他回头看到卡朋罗尔右手捂着自己的后颈站了起来,也开始朝着出口跑动。
他们才跑了没两步,就像计划好的一般,接二连三的破门声从前面不停的传过来,前面的斯潘停下了脚步,正在举着油灯观察前方走廊的情况。
皮尔斯感觉自己从头冷到了脚,他该不会现在还是在幻觉当中吧?他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看身后捂着脖子弯着腰靠在墙边喘气的卡朋罗尔,金色的章鱼挂坠吊在他的胸前,随着他的每次喘息而不住的晃动。
这说明他现在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快……快,快往回跑!”一向古井不波的斯潘现在竟然也有点慌了。
“往回跑,跑到哪去?”皮尔斯和卡朋罗尔腿上也没有停下,看斯潘这个样子,估计前面的走廊已经被狂人塞满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通过的。
“我们先躲到文森特夫人的病房里去。”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四个人中有战斗力的只有容克和卡朋罗尔,容克已经倒下,卡朋罗尔也身受重伤——就算卡朋罗尔没有受伤,也不见得能够对付整走廊的狂人,皮尔斯已经见识到了,这些心狠手辣的怪物甚至不会感受到疼痛。
卡朋罗尔虽然跑步的姿势有些踉跄,但是他依旧很迅速,皮尔斯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发现恶魔就像是刻意的要将他们驱赶到文森特夫人的病房里一般,因为他们的身后狂人破门而出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但是他们的前方却一直畅通无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些看起来如此厚实的铁门是怎样靠人力硬生生的破开的。
跑在前面的卡朋罗尔往边上一闪避过了什么东西,皮尔斯随后看到那两个穿白大褂的狂人还匍匐在走廊上,用双手朝他们爬行而来,看来容克是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为什么当时不能直接一枪把他们打死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嫌恶的躲过了伸过来的脏手。
“快进来!”卡朋罗尔已经跑进了文森特夫人的病房,皮尔斯立刻跟上,这时只听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和摔倒的声音,皮尔斯回头一看,远处的斯潘好像被那穿白大褂的狂人给拽倒了。
皮尔斯正想赶紧过去帮他一把,他们俩之间走廊上的铁门突然在一瞬间全都倒下了,他愣了一下,不行,斯潘已经没救了,要是他现在冲过去帮忙,他们两个都会完蛋。
他在一瞬间便确认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于是便转回头来立刻冲进了文森特夫人的病房,卡朋罗尔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他进来以后便立刻将门拉上并锁紧,斯潘在又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后便彻底没了声响。
皮尔斯听到这声音,双拳不由自主的紧紧攥住,他既痛恨自己的无力与怯懦,又有一丝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但他随即便开始对自己心中产生的这点洋洋自得而厌恶不已。
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恶魔的错,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让他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铁门发出了剧烈的响动,是那些狂人们在外面冲撞它。想到他们是可以将铁门冲破的,皮尔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迅速的在屋内环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一张铺着被褥的简陋手术台和一个便壶以外根本就是空空如也,他于是用自己的身子紧紧的靠在了门上,希望这样多少能使它变的更牢固一些。
所幸撞击很快停止了,整个房间内变得异常的寂静,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芒,他才发现卡朋罗尔已经靠着墙根坐下了,他紧紧的用手捂着伤口,脸色非常差。
“对了,你的伤口得包扎一下。”皮尔斯将自己的风衣脱下,从衬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单膝跪在他的身旁,扶着他让他将腰向前弯。
卡朋罗尔左肩跟后颈的交汇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里的肉给撕下了一大块,脓血不断的向外渗着。
皮尔斯感觉这个位置的包扎有些困难,便又从衬衣上多撕了一些,随后给他的伤口涂上许多唾液,再用衬衣撕成的条带穿过他另一侧的腋下,算是草草的做了一些处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感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策划好的,你发现了吗?我们来驱魔,然后发现食魔并不在这里,并且文森特夫人已经死了,当我们准备离开时,那些狂人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够把铁门给撞开,该死,我们这不是来驱魔的,我们这是径直的走进了食魔的圈套。”
“但是我们的启示,星星的位置就快要到了……如果我们不进行驱魔,一切都将万劫不复,从结果上来看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文森特夫人已经死了,恶魔的力量却还残留在这里……这是不可能的。”卡朋罗尔说话时似乎会牵动伤口,皮尔斯看得出他在尽量避免自己的嘴部有过大的动作,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
“你先不要讲话了,好好的休息一会,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再想办法突围。”卡朋罗尔虚弱的点了点头,将身子完全靠在了墙角,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会。
皮尔斯望着油灯发了一会儿呆,猛然间看到灯油还剩下一半,意识到这是在密不透光的地下,如果油灯燃尽,他们便再也不可能看清任何东西。
为了确保他们在往外逃的时候还能看得到路,他将油灯放在了身旁的角落,并熄灭了。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两人一言不发的坐着。卡朋罗尔痛苦的喘气声高低起伏,慢慢的逐渐趋于平稳,他大概是睡着了。
依照我们现在的处境,与其思考怎样拯救世界,不如好好想想怎样使自己获救来得更实际一些,但是现在有什么摆脱困境的办法吗?
皮尔斯思来想去,想不到任何可行的计划,他们现在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下病房,唯一逃脱的通道是门外那充满狂人的长而狭窄的走廊。
他们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武器,卡朋罗尔还受了不轻的伤……令人绝望,他们根本无法靠自己从这里逃脱,那有人会来营救他们吗?
地下室关着这么多的病人,他们是需要水和食物的,因此医生一定会定时的下到这儿来,说不定这样就可以……糟糕,他突然想到容克之前告诉他疯狂的症状是会传染的,如果这些狂人从地下室离开,黑水岛将会变成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皮尔斯低着头坐在那儿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得出的结论越来越令他绝望——除了他也想象不到的奇迹在这发生,他们根本不可能获救。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容克说恶魔力量的传递需要媒介,但现在文森特夫人并没有承担这个功能,那么这个媒介到底是谁呢?
驱魔?他想起文森特夫人在书房中构筑的仪式,她绘制的驱魔法阵跟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个一模一样,但是她的法阵周围有蜡烛,这个是他们三个施法者;皮尔斯站在法阵的中间,担任的角色是传输力量的媒介,用来为法阵前方的文森特夫人驱魔,文森特夫人书房中的法阵是怎么样的呢?
真糟糕,他并没有在现场看着文森特夫人进行驱魔,他也不确定文森特先生是否在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驱魔法阵运行的方式是否只有这一个。
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对呀,他怎么可能去过文森特夫人的书房?他从地下河出来以后不是就跟容克和卡朋罗尔一起来医院了吗?
在他的记忆中,现在他应该跟着乔尼在文森特宅中探索火灾现场呢,难道那些全都是幻觉吗?
或者只是他筋疲力尽时躺在地下河外,不知不觉睡着之后做的一个梦吗?
他刚刚地狱般的经历还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就算是幻觉,就算是梦境,可能其实跟现实也并没产生那么大的区别。
他又想起他在梦中还做过一个梦,一个绿色的人影向他展示了一只难以形容的可怕怪物,说要打倒它?
容克说皮尔斯对恶魔的力量非常敏感,难道那个东西就是食魔?什么东西呀,他要怎样才能打倒那种东西,就算现在想起它那巨大无比的恐怖形态还是令他有些胆寒。
难道那个梦境之中的梦境也是传递给他的信息?那个绿色的人影对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并且还想告诉他什么事情,或许……不知道,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如果他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去找乔尼证实一下他的所见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
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的话……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颤,是那种兴奋的颤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切都联系起来了,是的,画!
文森特夫人邪恶的天赋表现在她绘画的技能上,她的总是蕴含着一股邪恶的气息,如果食魔与文森特夫人建立了联系,文森特夫人也一定会将这种感觉变为油画体现出来,因此她一定曾经绘制过一幅与它有关的画作。
容克曾经证实过文森特夫人确实绘制了送神法阵,那么无论皮尔斯曾拜访文森特宅的记忆是梦境还是幻觉,这段记忆的可信度都很高,而他当时在文森特夫人的书房中曾经看到过一段笔记,记载着蜡烛点燃的顺序和人的位置——人在六芒星的正中,和刚才仪式中皮尔斯的位置相同,这说明文森特夫人是进行驱魔力量的媒介,那这个仪式失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已经是食魔力量的媒介,食魔怎么可能自己将自己驱逐出去呢?
那驱逐的对象是什么呢?在法阵的边缘有一个倒地的画架,但是没有画,那幅画很可能就是食魔力量的另一个媒介!
那幅画之所以失踪,或许跟文森特先生有关系,他回想了一下容克跟他描述的情景,在火灾之后,文森特先生的表现似乎有些怪异,他们是好友,并且皮尔斯总感觉他们可能属于一个共同的超自然研究组织,为什么他突然执意要自己去完成驱魔,并且还要容克利用自己警长的权力为他掩人耳目?
他的目的真的是驱魔吗?文森特先生也有一条金色的章鱼链坠,按照容克的说法,这条链坠可以保护他们不受食魔力量的影响,容克也说过文森特先生的确拥有一样的项链。
他们在医院中张开屏障时,似乎也很依赖这条链坠,原本文森特先生是不应该受到任何怀疑的,但是,容克已经多次证实了他在幻觉中所见的一切的真实性,因此文森特先生的链坠在火灾发生时便已经被毁坏了。
并且,乔尼是在31号仓库发现的链坠,而文森特先生的尸体则被皮尔斯在地下河边发现了,也就是说文森特先生死亡时那枚毁坏的链坠也并没有在他的身上——这一切的证据都支持一个假设:文森特先生很有可能被食魔所操纵,带走了那副画。
而文森特先生的尸体倒在了一滩白色粉末上,这种粉末看起来跟文森特夫人以及容克他们绘制法阵所用的粉末相同,说不定是文森特先生暂时摆脱了食魔的控制,想要独自进行驱魔,但却遭到了杀害。
那副画,也就是现在它的真正媒介,又到底在何处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皮尔斯终于知道自己当时在地下河中感受到的那种无名恐怖到底是什么了,那就是食魔向这个世界投影的力量,那可能是它的真身,也可能是像在医院中所经历的一样是幻觉,但是无论如何,它用来作为媒介的那幅画就在地下河中。
皮尔斯激动得浑身颤抖,对了,就是这样,这个谜题都解开了,这是属于侦探的最兴奋的时刻。
他的兴奋劲只持续了一会便很快的被周围的黑暗和逐渐加重的寒气给浇灭了。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很晚了,屋内变得越来越阴冷,他刚坐下时舒展的身躯也在思考中不知不觉的越缩越紧,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抱着双腿瑟瑟发抖了。
但是现在想清楚这些有什么用呢。他绝望的想到,有一件事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自己肯定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了。
无能为力的绝望感淹没了他,他干脆将头埋在双腿之间,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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