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只是简单的符文,为何反应到阿蛮脑中却成了影像?他接收到的讯息却真像是图案。
关于阿蛮脑子的奇特反映,我不打算去深层次分析。总之确定一件事,那被阎九当成宝的青铜金属片,也就是所谓的“天书”,与这古洞有关系,准确地说是与古洞壁画上的君王有关。或许,那个时代,那个国家,那位君王有一种特殊的符文能够表述当朝的场景影像。
回到时下,不管其中有什么秘密,也与此刻的困境暂时无关,我们需要怎么破开这困局。八条洞螈沉在水池里,无疑不是放弃了攻击,而是在伺机而候,但凡我们一离开这石椁,它们就会齐头而上。即便阿蛮身手超凡,他也不可能一人对付八条洞螈。
心念转至陆续那边,已经近有半小时之长没见到他了,之所以刚才能与阿蛮讨论“天书”相关事宜,是因为确定他与向晚一起不会有事。不知底下密道挖了有多深,又通到哪里,若能找到机关,翻转底板进到下面,那当是可以避开洞螈围攻。
至于疯子和于秋远,我朝水池另一边飘过一眼,疯子的注意力仍在那青铜片上,完全没去管身旁的其它。心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没准向晚的密道是挖到水池那头的也说不定。
探手而入青铜像四周摸索时,多少是有些胆寒的,总觉得青铜像的眼睛在阴森看着我。假如它是那君王的铜像,我们此刻的行为当真可算是对他的亵渎。摸了半天,汗都出来了,韩冬灵的身体还横挡在那,我将她向石椁后面推了些,打算往另一头摸索过去。
没想突然一个下沉,人直接就栽下去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要抓住什么时,胳膊被重力拽住向下拉。但几乎是同时的,我的后领被上面给提住了,两股力量相互较劲,别的不说,领口卡住了喉咙。而这时我是面朝下的,看到那拽住我胳膊的手,骨节分明,却有着与以往不同的苍白。
视线划转间,就看到半侧的底板之下陆续的脸。他的目光与我碰撞后,随即移转至我身后,极明显的,后脑上专注的视线消失了。
从陆续那幽深的眼神可辨别,他正与阿蛮对视着。突然他伸出另一手,刷的一下,将我拉链拉到底,以致于提着我后领的力顿然松了,下一秒我的人就被拽了下去,头顶传来石磨声,空间骤暗。不用说,那本侧翻过来的底板又恢复原位了。
熟悉的气息靠过来:“怎么样?有没有事?”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揽我在怀中。我伸手到他背后,用力将他抱了抱才答:“我没事。还以为你被她带到别处去了,怎么还在这底下呢?”
似有一声冷哼从近旁传来,我的耳朵灌水冻了之后,听觉上始终不如之前。不过很快就听到向晚冷扬的讽刺:“你当下面是大观园自由来去的?”
我微微一怔,没太明白她意思,只见眼前突然有绿光,没一会就照到能看清四周了。这一看,我却是愣住了,之前还设想向晚挖密道不知通往了何处,甚至还希望是通到水池那边,或能将疯子与于秋远也一并救下来的。可是眼前这空间只能用狭小来形容,前后不足三米,高与宽都不足一米,陆续之所以贴紧了我身后,是因为就只有那点空间,而向晚则在近旁,她的身旁安放着陆父的尸身。
四个人这样一呆,此空间已经能用挤来形容了。若是再下一人,在里头连身体都转动不了。
向晚似知道我在想什么,讥讽而问:“觉得小?能容纳你就不错了。”
我忽略她的恶劣态度,“为何只挖这点空间?”既然都挖了,不是应该像四五层那样,挖一条长通道直接通往哪里吗?回答我的是陆续:“这不是晚晚挖的,是本来就存在的地方,之所以没再开拓,是因为在这周边都是青铜垒筑的。很难想象,那个朝代的国家是怎样庞大的财力,而且青铜文化是如此的发达,竟然将青铜当成地基一样植入在这第九层。”
原来不是向晚不想挖,而是这片地域根本就是铜墙铁壁,甚至植入到石层底下。
可是我们能躲在底下避开洞螈的袭击,上面的人要怎么办?听完我问题,向晚讽笑起来,“阿续,我就说她是个麻烦,你偏要把她弄下来。这里能安得下那许多人?上面的人自然是各安天命了。”
我不去理她,只看着陆续,他不是这种人,上头有韩冬灵,也有疯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但见他眉宇深蹙着说:“先静观其变。”顿了顿后又道:“或许,还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什么意思?”
他低念了一个名字:“阿蛮。”
“阿蛮怎么了?”
他抬起眼看了下我,“你不觉得阿蛮很有问题吗?刚才你们在上面说得话,我在下面都听见了。之前我与他照过面,但却根本没看出他是那人。他在几年前就能瞒天过海了,扮成大力去到阎九身边,平日又装成低微的与野兽一般的狼怪,然后在那晚对黑竹沟来了个彻底洗牌,可以说把整个窝点都端了。他的心机城府之深,我自认比不过。你觉得这样的他,会单单只是刚才表面上说得是为寻踪阎九那天书符文而来吗?他的心思太难测了,且看接下来情形如何再做决定吧。”
“没有那么复杂吧,我觉得你想多了。”
“小九,你为什么那么容易相信他?在黑竹沟是,在这里也是,就因为他救了你?没错,之前那一枪以及后来巨型洞螈前用蛇群引领来救你,包括刚才听外头动静,他应当是又一次救了你,可这些并不代表他动机单纯。他说不出符文的意思,却以那当作借口,称是为它而来,你觉得实际吗?”
我微眯起眼,不辩解了。陆续对阿蛮有偏见,甚至对他有着敌意。我的直观感受,阿蛮已经将真实展露,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符文涵义,因为那与所辩知的世界有出路。我选择相信他。
诚如陆续所言,阿蛮总共救了我三次命。若要再往前推敲,我被向晚藏在钟乳石夹层里,疯子与另一人一前一后在顶上爬,当时后面一人在我正上方停了片刻,这个人应该就是阿蛮。因为他有动物敏锐的嗅觉,在当时他一定是嗅出了我的气息,假如他向阎九汇报,那么我肯定是被一并抓起来了。之后,我在墙角找到一个打火机,还以为是陆续暗中藏的,其实也是阿蛮。
看,他在很多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在帮我,之所以对我不同,我想应该他能辨识出我身上动物的气息,是因为这原因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从而在黑竹沟里我能与他谈判。往深了想,他将我当成了同类,与他有着相似气息的同类,动物的世界不像人类那般狡诈,一旦认定,不会再有谎言。
所以,阿蛮或许会用高智商,极深的城府去算计别人,但不会对我有隐瞒。
这些我不想与陆续多争论,依现实而论,无疑就算他同意放上面的人下来,这地方也是容不下那许多人的,暂且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自我进来后,外头一直都是沉静无声,阿蛮本身话少,刚才有看到陆续,当是明白我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阎九那边就算愤慨不平,但刚才一番折腾也令他够呛。
这般过去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外头有动静了,阎九的惨呼声伴随着震动传来,是洞螈群发起又一轮攻击了吗?突然“砰”的一声闷响,我们身周受到一股强大的震力,整个空间都有在摇晃。
向晚急问出声:“怎么回事?”我去看陆续,他沉黑了脸从齿缝里吐字:“是炸药!在水池中爆炸了。”心骤然而沉,我们都忘记了阎九那边有这东西,以他这般瞎来的破坏程度,这个低矮的空间会被震塌的。
阿蛮显然在对付洞螈,无暇顾及阎九。不行,我得出去阻止!
“咚”的一声从头顶传来,三人脸色剧变,阎九的语声模糊传来:“既然我要命丢在这里,那就大家一起死吧,最后一颗雷弹,你们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脑中轰然而炸,只剩两个字:晚了。如果在外面,还有地方可避闪,可是在这里,躲无可躲,退无可退,只能等死!眼前一闪,人被压在了身下,我的脸是侧贴着地面的,能侧视而上,与陆续的目光相触,无数影像瞬间闪过,万般悲绝涌入心头。
轰!遁入黑暗。
当知觉透入神经,身背感觉沉重无比,脑子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我有知觉,我没死!而身体仍被紧压住,从背上的起伏判断陆续也没死。怎么回事?明明听到轰炸声了,甚至这一刻我的耳朵还在鸣嗡,难道是那石板够厚,没有炸穿,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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