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兰低眸看着铜镜里的冯小怜,接下去的话,她也是要对冯小怜说得:“咱们该庆幸,她今儿个只是从小姐眼皮子底下抢走陛下,而非致命的损失。往后咱们多留个心眼儿便是。”
李慧兰的话,冯小怜深以为然,她点了点头,对香儿道:“蕙兰思虑周全,香儿,你好好学着。”
“诺!”香儿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而道:“奴婢伺候夫人梳洗。”
“嗯!”冯小怜点了点头。
凤銮春恩车车轮碾过永巷青石板的路,发出低沉、绵长的“咕噜”、“咕噜”声,在这个严寒、凌冽、寂静的冬日深夜,显得尖锐、刺耳。
渐行渐远的“咕噜”声,冯小怜静静听着,感觉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她看着泛黄铜镜里专心为她卸妆的李慧兰,思绪也跟着车轱辘的声音,一点一点飘远:李慧兰心思缜密、目光深远,远非香儿能比,爹爹当日特意派她进宫助她,不可谓不思虑周全。但这李慧兰……
想起中元节落水事件,李慧兰故意欺瞒她刺客已死之事,冯小怜的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她也暗中派香儿跟着李慧兰,想找出她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可李慧兰行事太过谨慎,香儿跟了她数次,都无功而返。
想着身边无能人可用,冯小怜不禁在心底暗叹:李慧兰虽然有事瞒她,总算对她还是忠诚的,只要能助自己斗败张丽华,在后宫站稳脚跟,至于她的那些小秘密,就由着她的吧。
冯小怜这样想着,载着光猷欧阳氏的凤銮春恩车已沿着含光殿前的甬道渐渐消失在漫漫长夜中。
凛冽的寒风穿过狭长的甬道,吹起凤銮春恩车上织龙绣凤的车帘,裹在厚厚锦被中的光猷欧阳氏,无意中瞥见甬道两侧泛着幽幽橙光的宫灯。这一盏盏宫灯,在冷风里忽明忽暗,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府里的下人们吓唬她时说的“鬼火”。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得紧了紧裹在身上的锦被。
宫里的老人们都说,这巍巍齐王宫,其实不过一座鎏了金、镀了银、镶了琉璃、嵌了珠玉的坟,里头埋着一个又一个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孤独了一辈子、寂寞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们有的悬了梁、有的投了井,有的喝了鸩酒、有的吞了金……她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结束寂寞深宫无望的等待,可她们的怨、她们的恨,却并没有因为她们的香消玉殒而消逝。
它们化成一缕缕不甘的魂、愤怒的鬼,夜夜在深宫的各个角落盘旋、哭泣,继而诅咒着每一个入宫的女人。
她们说,那“呜呜呜”的声音,不是风穿过永巷的声音,是冤魂幽怨的哭诉;
她们还说,那“嗷嗷嗷”的声音,不是风打在松林的声音,是厉鬼愤怒的嘶吼;
她们还说……
光猷欧阳氏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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