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宇风云志

卷一 我从天上来 第18章 皇子

    
    刘痕闻言,停下脚步,仔仔细细上下看了范北沙一番后,才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哎呀!原来是范供奉,稀客稀客啊,你何时到的?我竟全然不知。”
    这自然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嘲弄,范北沙一行人来势汹汹,恨不能满城尽知,临到门口还特意三番两次高唱自己的名号,唯恐喧宾不能夺主,便不提往日些许恩怨,任何主人见到如此恶客,恐怕都不喜欢。
    “在下也是……方才赶到。”范北沙面色难看,却依旧缓缓说道,“贺先生……多福多寿。”
    “好说好说,”刘痕似乎不在意对方面色,笑吟吟道,“范供奉既然是远道而来,一同进去饮酒罢。”
    “哼!”范北沙冷哼一声,不再搭话。
    刘痕带着商宇自正门入府,门房引范北沙一行人随后,商宇正自疑惑,就听刘痕小声笑道:“这位范供奉深恨在下,以往见了我虽不敢拔刀相向,可总要过过嘴瘾骂我两句,今日却不知怎么有礼貌了。”
    商宇记在心里,却不多说。
    府内确实不甚宽阔,只是小院清幽宜人,也无甚特别装点,竹影假山间众人分席而座,坐席前各置小几,一席二三人,共计也不过十余席,几上菜肴果蔬倒真是与府外别无二致。
    此时园内有四五席有人落座,剩下的仍虚席以待,那门子引了承天司一行人至两处挨着的席位入座,刘痕确实拉住商宇一同坐了主位,商宇也不挑,客随主便而已。
    “列位列位,这位是疏水书院商宇先生,是秦逸院长好友,大家多亲多近。”刘痕笑着对席间众人引荐商宇,众人也纷纷起身见礼。
    一番寒暄,商宇才知道,刘痕摆宴原本也只是想酬答亲近之人,这园内的人大多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承天强者,有五六人是刘痕游历江湖遇见的朋友,四五人是这附近时常走动的邻居,除了淄州城路太守与师爷在西面独居一席外,其余仅有几名官员也不过是常来常往的巡城官、地保税司一类。
    刘痕介绍完商宇,转向范北沙,也笑着向众人引荐:“这位是承天司的范供奉,呵呵……”
    一声“呵呵”之后,刘痕竟然就转头不言,开始向商宇问起秦逸近况。
    众人自然知道承天司对刘痕恶意满满,也懒得去和他招呼,倒是那位路太守主动离席举杯向范北沙遥遥致意,但范北沙却是心中有气,对此视若不见,倒把这位一州主官闹的有些尴尬。
    只是此间人们本就分席而坐,各自谈天饮酒,倒也不显得气氛有何不融洽。
    商宇正与刘痕交谈间,一个英武汉子走了过来,对着商宇一抱拳:“商宇先生好。”
    商宇方才已经认识过,这人名叫纪标,亦是刘痕先生好友,旁的商宇未曾注意,倒是此人腰间一柄短刀品相非凡,让商宇不由得高看一眼。
    “原来是纪兄。”商宇起身抱拳。
    纪标见过礼后,也不见外,便直接对刘痕道:“老刘,你怎么把承天司这货放了进来,这岂不是大大扫了兴致?”
    刘痕翻个白眼:“人家大小也是一品的供奉,从源都跑来给我贺寿,我还能拒之门外不成?”
    纪标冷哼一声:“你又不是不知,这姓范的心胸狭窄,自从你回国之后便处处针对你,上次被你教训一顿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到处造谣中伤,实在是下作。这次他说是来贺寿,其实不就是来捣乱的?只要老刘你点头,我这就去收拾了他。”
    “你又打不过他。”刘痕笑着摆摆手,“他要捣乱,咱们就看看他想如何捣乱嘛,反正我这生日早就被搞得不得安生了,再乱些也无妨。”
    他见商宇在一旁插不上话,便对商宇笑道:“你别看承天司禄位不小,可是在大禹江湖中口碑可是臭了大街了,当年秦兄被举荐入承天司,他死活不愿去,还在源都闹出好大一场风波来。”
    商宇有些惊讶:“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这群东西太不是玩意了。”纪标道,“仗着自己有点天能,横行无忌谁也不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借着朝廷的特赦权,敛财勒索欺男霸女,哼,皇帝还让老刘去做什么统领,却不知道要是老刘的脾气去了承天司,只怕不到半天大禹国就没有承天司这个衙门了。”
    商宇点点头,他险些被天启秒杀过一次,自然知道天启的强大,只是依旧疑惑道:“就算有朝廷撑腰,他们又如何敢对刘痕先生不敬?”
    刘痕却端起了酒杯,微笑不言。
    商宇心中思量,敢明目张胆针对一位天启,那自然是背后有另一位天启,却不知是皇室还是神殿,或者是那位赵帅?
    他思量间,却见那门子匆匆过来,低声对刘痕道:“先生,七皇子到了。”
    而后面的另一个门子引着一个身着轻甲的年轻人缓缓步入园中,此人剑眉星目,面露英秀,轻甲披身,外罩一袭大红披风,腰间一刀一剑,步伐之间森然有度,隐隐透出一种少见的煞气,而他身边跟着的,却是商宇见过一面的定野军左督夏武华。
    满园宾客,也许有人承天之力极高,也许有人官威凛凛,但却无人有这两位那种行伍之中规矩森然的杀伐之气,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侧目。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七殿下!”
    就连从未正眼瞧过其他人的范北沙亦是躬身行礼。
    唯独靠近刘痕身边的几位江湖豪杰,却是仅仅站起来虚应几声,连腰都没弯下去,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混字,商宇的性子,站在这群人身边,自然也是跟着混。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幻宇从来是诸国林立而尊天重士,任何君主想要让这些游离于朝堂之外承天者恭敬行礼,那么必须要先行表达出更多的尊重。
    七皇子来在庭院正中,面对刘痕坐席下首,解下披风递给夏武华,然后神色肃然,一揖到地:“学生夏晖拜见刘痕先生,祝先生万福万寿,千事顺遂。”
    礼罢,保持着躬身姿势一动不动,直至刘痕过来搀扶起他。
    “七殿下何必如此。”刘痕与七皇子相识多年,倒是没有与其他人那般客套寒暄,只是轻轻一叹,“殿下盛情,在下感念在心,请上座!”
    七皇子直起身,站姿如标枪一丝不苟,却是微微低头,口中道:“学生此来,只为贺先生寿辰,其他杂事一概不提,免污了先生耳朵。”
    说罢,便往刘痕主位下垂首的第一位坐席落座。
    大禹重礼仪,今日是刘痕寿宴,便是皇帝亲至,也不会抢刘痕的主位落座,客席中北侧第一位便是上座。
    七皇子方落座,随后又有两队官员进来,看穿着打扮皆是一般无二的大禹王府从事官服,只是两队为首两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两人相见倒是有如仇寇一般,各自人马也是分两边落座,一派泾渭分明的景象。
    “三殿下为刘痕先生贺寿。”
    “四殿下为刘痕先生贺寿。”
    这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的使者。
    之后,本地神殿一位年迈祭司带着两位弟子亦是姗姗而来,大禹名义上四大天启之一寿辰,神殿自然尊重。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十余人入府贺寿,直至日上中天,总算得上是宾客到齐,刘痕看看天色,便拿起酒杯起身准备说两句。
    这时,那伶俐的门房小童拉住刘痕衣袖,低声道:“先生,六殿下还没有来……”
    “他又未和我说要来,不必等了。”刘痕低声微笑道。
    说罢,他向众人举杯,众人见了,也都纷纷静下来听他说话。
    “今日刘某之事,实在微不足道,蒙诸位挂怀,刘某感念在心……”熟悉的客套开场,商宇正要听听这大禹国的人是如何长篇大论地说废话,就听刘痕接着说,“那就开席吧。”
    然后刘痕连酒都没有劝一杯,便径直坐下,吩咐下人上菜。
    于是有从人鱼贯而入,撤去先前众人案上果蔬冷碟,换上种种山珍海味时鲜佳肴,府内府外俱是一般。
    商宇待刘痕坐下,这才低声问:“大家都说六皇子会亲自来为先生祝寿,如今三位皇子的人都在,先生唯独不等他,不怕他多想?”
    刘痕饮一杯酒,低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六皇子要来,只是我想,他夏昭何德何能,也配让我吃个饭还要等他?”
    “咳咳……”商宇一口茶水险些呛到,“先生你这句话……真狂。”
    “以后你就习惯了。”刘痕见有人遥遥与他敬酒,也是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商宇见一道兰花熊掌上了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想起来自己早晨起来还未曾吃东西,便耸耸肩膀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埋头进食。
    这满座宾客无不觥筹交错,把酒言欢,要说真正埋头只顾吃东西的,除了商宇便只有七皇子二人。
    七皇子夏晖与夏武华一派纪律森严的军人作风,两人坐姿端正,不言不语无声用餐,仔细观察可发现,这两人才是吃的又快又多,而且吃相端庄,比起商宇不知要好看多少。
    刘痕却是只顾与亲近的朋友闲聊饮酒,全然不顾几位皇子的使者,只是众人皆知,在众多性格怪异、动辄屠州灭城的天启大能之中,刘痕先生已经算是脾气极好的,倒也没有什么人敢去主动劝酒搭话。
    不过许多不同的官员贵人难得聚在一处,相熟的各自之间叙一叙交情,聊一聊朝野局势,不熟的各自拉一拉关系,留几分好感,一时之间倒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这一顿饭大家都算各有所得,而商宇吃的很饱,唯有一些冲着看热闹而来的人,总觉这场面未免不够热闹。
    酒过三巡之后,七皇子突然站起来,走到庭院中央。
    众人声音顿消,聚精会神看着这位皇子。
    热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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