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宇风云志

卷一 我从天上来 第29章 先生教课,学生下棋

    
    商宇归来之后,原本欲周游大禹的连大竹与小莹儿便改了行程,暂留于书院内,每日傍晚商宇都会抽出一个时辰传授小莹儿使用天能的法门,然而两人天能毕竟不同,商宇只能将自家的锻炼方法与经验告知,然后便将一块能查知周围天能波动的“示能玉”摆在一侧,有商宇与连大竹分别与小莹儿对弈,至于能修习到何种程度,便全然看小莹儿的悟性。
    好在商宇的法门确有效果,不过三日间,小莹儿已可做到对弈之时,示能玉由长明不息变之闪烁不定,虽然距离商宇演示之时那一枚枚偷尽盒中棋子而示能玉丝毫不动的地步差距尚远,但已经算是摸到了门径,接下来不过是长年累月的水磨工夫而已。
    而商宇本人,在回疏水书院的第四天,竟一改平日的懒散,开始正式为书院学子开卷授课,而且同时开设两门选修课程,一为算学,一为围棋。
    学院中众多学子对这位神秘的先生自然是极感兴趣,商宇第一日的算学课几乎是全院俱来听讲,只有四十人坐席的课室硬生生挤进来百余人之多,窗外亦是围的水泄不通,其中甚至不乏两个月来甚至未曾见过这位同僚一面的学院其他先生,不为听课,却专为来瞧个稀罕。
    众人慕虚名而来,见了本尊自然难免失望,原来传闻中击败了承天司范供奉的新“大禹天启之下第一人”,那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卓尔不凡、超逸绝群的商宇先生,也不过是一个相貌气质都十分普通的年轻人而已。
    等到商宇开口讲课,那些瞧新鲜的先生学子更是打着哈欠摇头,这位先生授课委实太过无趣。
    商宇倒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只是不紧不慢讲着。
    大禹能创出风调雨顺塔这等奇器,算学水准固然不如商宇的故乡高深,却也低不到何处去。只是其体系与商宇往日所学迥异,往往一本教学所用算经当中,便能包罗数字运算、统筹拓扑、代数几何乃至偏微分等数个分支,偏偏哪一个都无头无尾,不尽不透。
    商宇索性便抛开书本,按照从前高中水准开始,只教授代数一门,以他预计,这几个月能从二元方程组一直讲到矩阵的变换应用,将这一门学科自初等数学带到高等数学门槛后便刚好结课。
    如此一来,座下学子自然一头雾水,昏昏欲睡。
    他讲的深入浅出,其实并不艰涩,只是他目下对大禹了解仍旧有限,一不能引经据典,二不能随口以实物举例,课程听上去自然枯燥无味。
    于是不过两刻钟,不仅围观人群散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二十余名学子也是睡去了八九位,但那剩下确实对此有心的十来位学生却是听的聚精会神,兴味盎然。
    如此这般,等到了下午弈棋课开课时,围观人群便少了一大半,来的更多却是书院中对此道真正有心、甚至今年冬至想要参加源都棋会的学子。
    也不知是谁多嘴,将商宇胜了神霄帝国棋待诏连大竹八段的事情传了开去,于是商宇到棋室之时,看见里面四五十位学子,看向他的目光一半是仰慕敬畏,一半却是不忿挑衅。
    按商宇心中所想,这门课程教起来比之算学更是轻松,每堂课讲解一个定式的变化,摆两道残谱,然后学子们自行两两实战去便好。只要稍加拖延,一套中国流定式一直讲到这班学子从书院毕业问题不大。
    因此未作任何准备的商宇见到一名学子行礼后径直离开向他走过来,还有些愕然。
    “先生,学生不才,想请先生指教。”
    那名学子显然身负众多期望,他目光坚定看着商宇,而其余学子没有半分跃跃欲试或是其他神色,俱都目露期待看着讲台之上。
    “哦?”商宇翻了翻名册,“你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学生闵文才。”少年人似乎都对在众人面前报出自家姓名这种事格外自豪,闵文才虽是躬身行礼,说话却是声音洪亮,振振做声。
    “原来秦院长说的那位围棋天才便是你啊。”商宇微微一笑,却是想起来秦逸曾提过此子。
    闵文才生于汀州闵家,这一脉血统出现承天者概率极高,闵文才祖辈皆在朝为官,其父承天五成一,任礼部仪制司郎中,其兄承天五成八,如今在牧远军中听用。
    而天不作美,闵文才却承天四成,不入天选不受封赏,家中本嘱其学文,却不料此子自幼在棋道上天赋秉然,闵家便延请名师教授,其十二岁在源都便定了初段,后在疏水书院三年,棋力越发见长,如今除了院长秦逸之外,书院其他弈棋课的先生已经无人能胜他。
    “院长谬赞,学生不敢当。”闵文才道,“今后还要多多向先生请益。”
    商宇环顾棋室,笑道:“也好,今日开课,便与你切磋一局。”
    有学子殷勤摆好棋盘棋子,众人俱是兴奋不已,一半是因为有热闹可看,一半也是因为高手对弈动辄数个时辰,这一局棋下完,课也就不用上了。
    闵文才自觉拿了黑棋,他未提出让子自然是心高气傲,但若不教商宇让先便显得有些不敬师长了。名门世家,礼节自然无可挑剔。
    商宇面露欣赏之色与他下棋,然后半个时辰便中盘取胜。
    众学子一阵哗然,一半是因为惊讶闵文才居然败的居然如此惨,另一半也是遗憾这局棋结束的如此快,不上课的愿望自然落空了。
    闵文才怔怔看着棋盘,眼中露出迷茫、憧憬、不甘、自我否定而后又肯定等等复杂情绪,最终却都化为昂扬与坚定。
    数息之后,他起身向商宇恭敬执弟子礼:“先生棋艺高超,学生拜服。”
    这孩子将今冬源都棋会当做了光耀门楣的鱼跃龙门之会,而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此时这孩子是决意要在棋道上下一番苦功。
    商宇微微一笑,心里对这门课程有了新的想法。
    拍拍闵文才的肩膀,商宇问道:“这一局棋,你可明白你是从何处开始输的?”
    师长如此问话,若是阿谀拍马之辈,回答自然是:“先生算无遗漏,学生从一开始便输了,学生不该不自量力与挑战先生。”
    但闵文才低头细想一阵,然后道:“学生以为,先生第七十八手冲断,学生七十九手不该贪功脱先,若是求稳接住,此后稳固右边,伺机搜根,此局或许难胜,但未尝不能与先生周旋至收官。”
    “那你来看。”
    商宇一拂衣袖,顿时盘上棋子少去一半,棋局顿时回到七十八手白棋那一步冲断的样子,只是众学子惊讶于先生的天能神妙,倒是真记不清这棋局是怎么回事,唯有闵文才眼前一亮,清楚记得这棋局与方才竟是一步不错。
    “诸位同学,”商宇抬手压下噪声,清声道,“今日第一课,我想与大家做个游戏,便请大家复盘我与闵同学这一盘残局,也算是一个小小挑战。”
    众学子俱是看向商宇,这种授课方式倒也新鲜,只是不知挑战二字何解。
    “方才闵同学认为,此棋这一此手变化,黑棋不至中盘惨败,那么如今便由闵同学执白,诸位执黑,一试此局。”
    商宇看众人目光都被吸引来,目光一一扫过众学子,继续道:“我想闵同学棋力当为众位中最高,所以诸位若是有谁能执黑败的比闵同学更少,便算挑战成功,下次授课之前,便由挑战成功的同学一一与我对弈,并以此作为下一次的挑战题目。”
    众人明白此意,顿时兴奋起来,纵然他们未必有意专精棋道,但选择来这一门课上,心里自有争强好胜之心,往日闵文才技压同侪,众人自然是心悦诚服。但今日先生这个规则,却是让闵文才执白,众人执方才惨败的黑棋,只要败的比方才更少便算胜了,但方才众人已见,黑棋已经是败的不能更惨,此时又是复盘,有诸多重新思考的空间,况且执白的闵文才也远不及方才执白的先生,若是只求败的更少,众人自然是认为人人皆有机会。
    商宇说罢,又对闵文才道:“闵同学,你认为如此可好?”
    闵文才自然知晓这规则对他不公,但一众同学已经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尤其平素棋力最为接近他,也是输给他最多的那两位,更是目露精光,此时已经开始研究这棋局变化。
    少年一见此,好胜心顿起,我闵文才岂能让他们小瞧了!
    闵文才亢声道:“先生,我认为如此甚好!”
    少年人果然是斗志昂扬啊。
    商宇快意一笑,却道:“方才闵同学已然说了一手黑棋走法教给诸位同学,为示公平,我也当告知闵同学一手白棋走法。”
    只见他走到案前提笔挥毫,以手遮挡,写了一张谁也不知内容的便签,递给闵文才。
    “这……”闵文才正欲做孤胆英雄鏖战群雄,却见商宇将“锦囊妙计”递来,顿觉面上挂不住,正想要谢绝,却看见商宇似笑非笑的面色。
    是了,先生这是在教我!闵文才啊闵文才,你是来学棋的还是来斗气的?
    “多谢先生!”
    闵文才心气一舒,双手接过,而后一拂袍袖重新坐在棋盘前,目光扫过一众同窗:“哪一位同学先来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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