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悄悄藏在角落里,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
正疑惑的时候,就听银容道:“既然如此,你可有了说服紫焉的办法?”
原来是和二哥有关的?
阿澜又听了几句,就恍然大悟,娘亲和洛长天他们是不想和二哥硬碰硬,想要用其他方式来解决这次的事情,听话音娘亲的意思,最好是能将二哥劝降。
如果不能,那少不得要用些非常手段将他给制服。
那边银容和洛长天正商议着用什么办法,忽然鸣玉就从一边跑了出来,道:“母亲,请让我去!”
“你都听见了?”银容对鸣玉的出现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问她:“那你有什么办法?”
鸣玉沉默,须臾之后说道:“我亲自去找他,尽量想办法劝说他,若是可行便罢了,若是不成功,我有办法让他束手就擒。”
洛长天把玩着个空掉的茶杯,并不发表意见,银容沉吟片刻点头道:“好。”
鸣玉松了口气,道:“多谢母亲。”
“你不该谢我。”银容摇头道,“玉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想其他人犯险,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去,但是我希望你能有严密的计划,不要拿自己来开玩笑,你明白吧?”
鸣玉垂下眼帘,说:“我都明白的,母亲。”
偷偷躲着的阿澜却蹙起眉头,有些担心。
她可还对之前二哥六亲不认的模样印象深刻,鸣玉自己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忽然洛长天直直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吓得阿澜急忙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
视线微微停顿了一下,洛长天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阿澜这才小心地呼了口气。
她更加小心了些,本来想继续听听,但是洛长天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说是不放心,要回去看看她。
回去看她?
阿澜一惊,急忙转身,放轻脚步就急忙往回赶。
忽然间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让她十分熟悉的气息,阿澜下意识扭头一望,发现洛长天竟然走到她这边来了,再往前一步,就要碰到她了!
阿澜吓得差点跳起来,飞快地往身后的墙上一贴,大气也不敢喘。
这似乎只是个巧合,洛长天只是要从这里离开。
可是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他脚步忽然顿住了。
阿澜心慌得不行,实际上她戴着法宝,不仅她的气息他察觉不到,她的动静他也该听不到才对,当然她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能被他碰到的,所以只要不要和他发现肢体接触就好了,可是洛长天这反应,让阿澜着实不安。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那法宝是师尊以前给她的,连师尊都能瞒得过去,他应该也不会发现的吧?
阿澜心慌意乱,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捂着口鼻,一手还扶着肚子,尽量可能的往后,不想被他给碰到。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忍不住在心里懊恼,心想她这么紧张做什么?被发现就被发现了呗,她又没做什么不能饶恕的事,到时候撒撒娇就好了嘛。
可是心里这样想,她捂着口鼻的手没松开一点。
好在洛长天只停了一会儿,就继续迈开脚步走了。
等他走远了,阿澜才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同时还扶着肚子以她所能的最快速度往房间跑。
洛长天要去看她,她要是不在,那不就露馅了吗!
一边跑她一边在心里祈祷,洛长天千万不要那么快,一定不要在她之前赶到房间。
可能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她回去的时候,洛长天还没到。
只是她刚躺上床,房门就被推开了。
“醒了?”洛长天说说道,忽然他皱起眉来,朝她走近,“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阿澜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了一下,她刚刚跑太快了。
“就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的……”她小声说。
洛长天坐在她身边,用湿润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柔声道:“做了什么噩梦?”
“……忘了。”阿澜眨眨眼说。
“脸都红成这样,看样子被吓得不轻。”洛长天说道。
阿澜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分不清他这句话是不是有其他意思。
她也不敢问,眼睛里的心虚都快掩饰不住了,索性低头埋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地撒娇。
“别闹。”洛长天将她拉起来,胸膛被她拱得痒痒。
“你刚刚去哪里了啊?”阿澜眼珠一转,问道。
洛长天看她一眼,说:“去找母亲了,怎么了?”
没想到他真的说了,阿澜立即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洛长天慢悠悠道:“就问问鬼域她住得习不习惯,要不要搬去其他地方。”
阿澜:“……”
她低头悄悄骂了句,骗子!
她不敢让洛长天知道她挺着个大肚子乱跑,怕他跟她生气,但是关于之前他们商议的那件事她实在是很关心,就旁敲侧击道:“二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又打不过他,该怎么办啊?”
洛长天顺了顺她的头发,道:“这件事我来操心就好,你不需要想太多。”
阿澜有些不满道:“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也想知道嘛!”
她摇晃着他胳膊。
洛长天不为所动,他道:“思虑过多对孩子不好。”
“……我又不多想。”阿澜说。
她自暴自弃道:“我那么笨,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当然不会为难自己,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成算而已,不然心里总是担心,吃饭都吃不好。”
“谁说你笨?”洛长天手中揉捏着她柔软的耳垂,“我的阿澜明明那么聪明。”
她若是动脑子,的确是聪明的,当年没少调皮闯祸,让父亲母亲头疼,只是洛长天不舍得她去费脑筋,这点累他都不想她去受。
“也没什么办法,随机应变就是了。”见她抓耳挠腮地着急,洛长天眼中闪过笑意,说道。
阿澜却觉得他这回答有些敷衍,她继续追问,洛长天却不愿意多说了。
见他这样,她扭到一边去,自顾自地生闷气,不再搭理他,只低头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你看你爹爹,真是小气……”
洛长天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洛长天忽然说道。
阿澜立刻扭头,凑过来,支着耳朵等他说。
洛长天却慢条斯理语气满是暗示地道:“只是……阿澜有没有什么表示?嗯?”
阿澜微微红了下脸,羞恼地瞪他一眼,然后磨磨蹭蹭地倾身上前,十分不好意思地扶着他肩膀,然后强装镇定地亲了他嘴角一下。
然而洛长天不为所动。
“这可不够。”他说。
阿澜稍稍迟疑,又亲了一下。
洛长天目光含笑地盯着她。
阿澜一咬牙,没有再一触即离,有些笨拙地来了个深入的吻。
洛长天被她吻得心神荡漾,本来想继续享受她主动的愉悦,但是才一会儿就有些忍不住了,顷刻间便反客为主,将阿澜亲得七荤八素,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阿澜听到他一声轻笑,才勉强清醒过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然后装作很真的地抬头,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然而洛长天却道:“你之前不是已经听见了吗?还要我再跟你说一遍?”
阿澜一愣,接着羞愤地睁大眼睛,果然之前被他给发现了!
“你居然、你居然不告诉我?!”
洛长天理所当然道:“还不是怕你尴尬不好意思?”
难道她现在就不尴尬就不不好意思了吗?!
阿澜扶在他肩头的手往里面一收,掐住他脖子,恶狠狠道:“那其他的呢?我又没有听到多少!连你们要什么时候开始计划都不知道!”
既然被揭穿了,她就无所忌惮了,只是掐着他脖子的手一点力气都舍不得用,恶狠狠的神色中也带着羞恼的意思。
洛长天往后一靠,见她直起身子来身形不稳,还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轻飘飘道,“因为还没有商量好,我就回来找你这个不省心的了,你难道不知道?”
阿澜瞪大了眼睛,所以除了她偷听到的那些,他其实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能告诉她?!
“你、你你你骗我?!”阿澜十分气愤。
那她刚才只亲两次他还好意思不满意?!
“怎么能说是骗你呢?”洛长天笑道,“阿澜也没说你想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你……!”阿澜扒着他脖子使劲摇晃,“你就是在骗我!”
她那点力道,连洛长天身形都摇不动,反而将自己累得不行,洛长天任由她闹腾,等她稍稍停歇,才幽幽道:“我跟母亲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你又不在场,你现在想知道,我告诉你,有什么不对?倒是你是不是要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知道本不该知道的那些?”
阿澜一听他这话音,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要跟她算账了!
她松开他坐在床上,不可置信道:“你不承认骗我就算了,还要说我?”
“怎么会不承认呢?”洛长天说,“现在我承认了,我就是故意的,待会儿你想怎么着我都行,但是阿澜,我们得公正公平对不对?我承认了,你也不能逃避自己的错误、以及该受的惩罚。”
“我不要!”阿澜警惕地往后爬,然后躺下一拉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我大度地原谅你了,你也不能再说我了!”
开玩笑!她才不入他的圈套!
她能怎么罚洛长天?不管她罚他什么,想必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可是她都不一样了!他想要整治她办法可多的是!
“起来。”洛长天道。
“我不!”阿澜将被子拉得更紧,见洛长天靠近,她还抹起了假得不行的眼泪,跟肚子里的孩子哭诉:“你看你爹爹,他真是太混账了……”
洛长天脸一黑,力道巧妙地拉着被子将她拖到怀里来,看准地方在她臀部打了一下,“混账?谁教你这么骂的?”
隔着厚厚的被子,那点力道就跟拍拍灰差不多,但是阿澜扯开嗓子就开始嚎,“你打我!呜呜呜你打我!好疼啊!”
银容远远的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朝这边赶来,然后一掌拍开了门,“娘亲来了,阿澜别怕——”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银容蓦地止住了步子,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好半晌,她才找回神智:“你们在干什么?!”
洛长天面不改色淡定非常地将阿澜给松开,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和衣裳,才对银容说:“没做什么,母亲有事吗?”
阿澜一张小脸已经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扯开被子爬起来,将大半个身子藏在洛长天身后,都不敢抬头,“娘亲,我……”
面色几经变换之后,银容脸色飞快地恢复了正常,只是意味深长地道:“看样子离临盆时间也不远了,越到这时候越是得小心,不能放松警惕。”
阿澜脑袋都快要低到被窝里去了,她小声说:“我知道了,娘亲……”
银容面上不显,其实内心也是十分不自在,虽然说是母女,这种嘱咐也挺正常,但是洛长天还在这里呢。
说完了阿澜她又对洛长天道:“阿澜年纪小不懂事,你总是懂的,好好看着她。”
洛长天道:“知道了,母亲。”
银容点点头,淡定道:“我去玉儿那里看看。”
然后转身走了。
关上房门,她面上才露出了些端倪。
看来都是一样的,回想当年,他们父亲也没比洛长天好到哪里去。
明明在外人面前看起来是那样正经的一个人……
想到这些,银容控制不住地微微红了脸,明明都是快要当祖母的人了,却忽然又恢复了些少女的羞涩纯真。
只是很快,她目光又变得伤感起来。
微生吾……
……
银容走后,阿澜和洛长天闹起了别扭,裹在被窝里脸上的温度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降下去,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
洛长天轻言软语地哄她,却只换来阿澜一声“哼”。
就是不想理她。
但是阿澜在洛长天面前,总是坚持不了多久,两个时辰后,她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忘了之前的别扭,只记得洛长天和她说的好话。
她扭扭捏捏道:“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忘了!”
洛长天说:“嗯,下次再也不会了。”
阿澜就顺势起身,被他整理好仪容,然后非常乖巧地任他牵着走出房门。
这里的人除了阿澜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辟谷了,不需要再食用食物,只是因为阿澜喜欢,所以洛长天每次都会陪着她,这会儿她饿了,洛长天带她出去,侍女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吃食,都是按照阿澜的喜好来的。
因为之前她闹了别扭,洛长天还特意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了好几样她喜欢却不能在这时候多吃的菜肴。
阿澜看到餐桌的时候眼睛果然亮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上面有好几道菜是她特别喜欢的,只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能食用太多,洛长天管控得格外严格,她撒娇撒泼都不管用。
一顿饭过后,阿澜心情愉悦了很多。
用茶水漱了口,洛长天又递给她两粒丹药,说是安胎的。
阿澜没什么怀疑就吃下去了,只是吃下去才发现,其中有一颗和她平日里吃的安胎的味道不太像。甚至入口之后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清晰到让她无法忽视。
洛长天和她说:“如今快到临盆的日子了,我不太放心,让人又给你炼制了一颗,成分和你之前吃的不太一样,效果也要好一些,更为保险。”
阿澜胡乱地点点头,起身道:“我去找大姐去了!”
洛长天让人跟上,自己坐在原处没有动。
而阿澜在转身之后脸上的轻松和笑容就没了。
身体的变化虽然很缓慢,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喜欢了那种疲惫的感觉,但是服下那颗丹药之后,那陪伴她已久的感觉就在顷刻间消失了,消失的精神好像又被找了回来。
她想到当初在地牢里看见的那三千人恐惧的目光、惨白的面容、惊慌的求救,只感觉胸口一阵窒息。
她猜到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安胎的丹药。
他只是怕她不肯吃,怕她有心理负担,所以才这样骗她。
到了鸣玉那里,鸣玉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睛,吓了一跳,急忙问她:“怎么了?”
阿澜急忙收敛好脸上的情绪,道:“没事。”
不等鸣玉说什么,她先道:“阿姐,我想和你说说关于二哥的事。”
鸣玉立即就没心思去想其他了。
“你知道了?”
“嗯。”阿澜垂眼,“夫君告诉我的。”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阿澜问她,“见到他之后打算怎么办?”
鸣玉有些走神,沉默片刻才道:“先见到他再说吧,到时候……如果他愿意听我的话,再好不过,不行的话,只能用其他办法。”
阿澜之前理智地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想要说服二哥很不容易,但是又想到两人之间的纠葛,大姐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如果劝说不成,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阿澜担忧道,“你根本不是他对手,到时候他伤害你怎么办?”
想到二哥之前冷漠绝情的模样,阿澜实在是不放心。
鸣玉却道:“我有八成把握,阿澜,你不必这么担心。”
阿澜看着她,见她好像是真的有自信,不由得好奇,凑上前去道:“阿姐,你和我说说?”
鸣玉揉揉她头发,微微一笑道:“暂时先不告诉你。”
见阿澜眉头还微微蹙着,她道:“就算我运气不好占了那两成,不是还有娘亲和长天在吗?他们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让我一个人上,到时候他们也必定会护我全身而退。”
听她这样说,阿澜只能压下心底无用的担心。
因为阿澜已经知道了,之后洛长天他们再讨论这件事,就没有再瞒着她。
两天之后,计划开始,鸣玉出发了。
她没有直接去天衍宗找人,因为也不确定对方在不在那里。
想到曾经他们两人之间独特的联系方式,鸣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了一试。
她去了幻雪崖,那是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只是因为地方小,又偏僻,不起眼,很少有人发现。
当初她和紫焉的胆子可没有洛长天那么大,敢在家里乱来,两人想要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是来的这地方。
这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来了。
上一次,还是紫焉飞升的时候,她给他传信,然后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
没能等来他的身影,只听说他离开的消息。
看到熟悉的景色,鸣玉怔怔地站立了许久,悬崖上呼啸的风都没能让她回神。
幻雪崖上长满了嫩绿的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她慢慢地迈开脚步,上前去寻找曾经的痕迹。
在看到一个角落里的一点粉色的时候,她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株琉璃花在风里摇曳。
她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根部,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涌上心头。
她已经不记得过去多少年了,可是还清晰地记得,这株琉璃花是当初被紫焉亲手种下的。
已经忘了是在哪个秘境里找来的了,她亲自去找的,想要送给阿澜,只是还没到家,他就将她带到了这里来,头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霸道,不许她离开,非要让她和他一起在这里待上一整晚。
她借口怕花儿枯萎了,他就顺手找了个地方给埋进了土里。
之后两人太过胡闹,回去的时候忘了带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株花还在。
“阿姐。”忽然有人喊她。
鸣玉猛地醒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紫焉的身影,他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
她掩去眼底的情绪,站起身来,“你来了。”
还是熟悉的、让她思念的相貌,只是这个人,已经不是很多年前那个会悄悄亲吻她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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