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皎洁的月光,云乐很快便是发现如洲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折射出淡淡的银光。
云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绕到了桌前,伸手取下藏在桌面下的刀刃,一把便是朝着如洲身后的虚空斩去。
她不确定刚才看见的东西是不是错觉,但也只好一试。
果然,她的耳边传来了细线被斩断的声音,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又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支撑,如洲忽的瘫倒了下来。
她瞪着自己大大的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尘埃落定般的寂静。
云乐咽了咽口水,走近了些,确定如洲真的没有了生息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细细的查看起如洲的情况来。
想要抓起如洲,却是无意扯开如洲的衣裳,云乐骇得立马站了起来。
如洲的后背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从后颈一直开到了尾椎处,血液已经干涸。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云乐便是听见了院中传来一声的呢喃。
“噫~半日的功夫果然做不出什么精细的玩偶,啧。”
云乐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微微皱眉,“来都来了,这般害羞么?”
“嘻嘻~”
一袭妖艳的红袍飘飘洒洒的落到了云乐的跟前,看着眼前的女子云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便是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匿进了黑暗中。
来人是一个妙龄女子,一身飘扬的红衣,乌黑的发丝梳成发髻,两侧坠以红丝装饰,像是红狐的耳朵。
她生了一副张扬的好模样,眼角微微向上挑着,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细而长的弯眉顺着眼角也有些往上。
祝昭。
云乐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应该猜到的。
她清了清嗓子,“谁叫你来的?”
祝昭掩嘴轻笑,在寂静的夜里颇为渗人,她探着头似乎是想要将云乐看得清楚,脸上满是天真好奇。
“你躲着干什么?害羞么?”
祝昭是云乐见过最优秀的傀儡师,也是最阴险的那个,仗着自己的模样和手段耀武扬威。
只是不知道祝昭为何会在长安现身,还是朝着自己来的。
云乐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踏出了房门,“祝昭,好久不见。”
“咦~”
祝昭愣了一瞬,随即眉眼弯弯皆是染上了笑意,她半撑着自己的脸,眼眸中尽是算计。
“商洛呀,怎么改名云乐了?嘿嘿,还真的是好久没见呢。”
她往前试探性的走了一步,见云乐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便是一蹦一跳满是笑意的来到了云乐的跟前。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云乐的模样,微微嘟了嘟嘴,“你好像比以前好看了许多呢~”
又绕到了云乐的身后,一双娇嫩纤细的手攀上云乐的双肩,呼出的热气扑到后颈,有些发痒。
“这可怎么办才是,有人要我杀了你呢~”
云乐微微皱眉,一手拍在了她的手背上,“离我远点。”
祝昭委屈巴巴的捂着自己的手退到了一边,她嗔怪的看着云乐,大有指责云乐不怜香惜玉的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手可是很宝贝的么?”
祝昭的手十分娇嫩,骨节分明,手背的筋脉都看得清楚,却并不觉得突兀,的确很好看。
傀儡师和医者一样,都很在意自己的双手,尤其是爱美的傀儡师。
云乐微微皱眉,“谁要杀我?还能叫得动你?”
祝昭撅着嘴笑了笑,“怎么,有人叫得动你,就没人可以叫得动我么?”
实在是了解祝昭的性子,云乐也不再废话,只是淡漠的看着她,“要动手么?”
谁知祝昭却是往后退了一步,“还是不了吧,以往欺负已经是够了的,人已经给你送回来了,我便是要走了。”
她含笑着站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背着手一步一晃的靠近了些。
“卿卿啊,你我青梅竹马,现下分侍二主,要是日后打起来你可要让我几分哦。”
她猛的靠近,便是在云乐的脸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笑呵呵的便是离开了。
云乐抿了抿唇,这丫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竟觉得有些发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谁和你青梅竹马啊……”
祝昭乃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传人,众多弟子中她的天分最高,却也最为残忍。偏偏性情捉摸不透,招惹了不少的麻烦。
她师父便是将其打发到了顾安之此处,两人便也是认识了,就算是祝昭屠戮师门之后,两人也时常有联系。
祝昭常说云乐是她最喜欢的人,又乖又听话,若是男子,她便是嫁了。
直到云乐前往长安,两人便是没了联系,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在今夜此景。
甩去脑海中诸多的思绪,云乐回了屋,她看着眼前的如洲,心中还是觉得不忍。
方才屋中的动静那么大,慎儿等人想必也被下了药,睡得很熟,怕是也叫不醒了。
云乐干脆便是穿好衣服,敞开着屋门,坐在桌前等着玄肆回来。
眼看着天快要亮了,此时正是最为困乏的时候,玄肆总算是回来了。
他看着云乐,又看了看屋中的狼藉,心中大骇。
云乐抿了抿唇,“你去大理寺,就说昨夜有人刺杀,手段残忍,不可声张。”
玄肆也顾不得其他,听了云乐的话便是急急忙忙的去了。
若是傀儡师来杀自己,一个病秧子如何躲过?这件事儿实在是交代不明白,抓谁顶包都不好处理。
更何况昨日才逼着云川处罚了大夫人,再闹出事儿来难免惹他多想。
因此云乐并不打算声张,只是紧紧关了房门,直到慎儿来叫,云乐才让慎儿进来同自己一道处理屋中的狼藉。
慎儿实在是被如洲的模样吓得不轻,缓了好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刚刚天明,大理寺那边便是派了人来,两人抬着硕大的木箱子将残破的如洲装了进去,便是回了大理寺。
现在宣德侯府的主母抱恙闭门不出,府中的大小事宜便是落到了嫡女云舒的身上,而云川也忙着自己的事儿。
忙起来便是没有人在乎云乐这个病秧子了,这反倒是合了云乐的心意。
用过了早膳,云乐便是带着慎儿从侧门坐上了大理寺的马车。
对于大理寺,云乐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君如珩皱着眉,站在门口,他一言不发便是领着云乐往停尸房走去,而慎儿和荼歇则是留在了外面。
四四方方的桌上躺着如洲冰冷的尸体,现在只是被一方白布盖着,像是她这一生的结尾。
昨夜的经过云乐全都告诉了君如珩,除了祝昭和自己认识的那部分。
君如珩皱着眉看着云乐,“会怕么?”
云乐自顾自的来到了桌前,她有些呆愣的看着如洲那张苍白的脸,现在双眼已经闭上了。
祝昭制作傀儡的手段自己见识过,内脏掏空,塞进木棍,从背后的伤口活生生抽出骨头……
君如珩的手轻轻搭上了白布,试探性的看着云乐。
云乐最终还是转过身,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我通知大人您,是希望大人好好查查,是何人要害我。”
君如珩缩回了手,这尸体他也是看过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背过身子,“苏九旧部吧。”
他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云乐微微皱眉,他是准备套自己的话吧。
“大人真的这样认为么?”
“不然你能惹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的鄙夷,云乐咬了咬牙,“我能招惹什么人大人难道没见过么?”
自己能招惹的人多了去了。
君如珩不说话了,似乎是不打算接云乐的这句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云乐沉默了一瞬,抬起眸子看着君如珩,“不是苏九旧部,那日谋反他的旧部早就死完了,就算侥幸没参与的也被陛下处死。”
沈隋果断狠辣的做法不可能留下隐患,君如珩自然也是知道的。
“嗯,那可能是仇家报仇走错门了吧。”
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云乐苦笑了一声,“大人若是不想查何必这般敷衍?”
君如珩挑了挑眉,“很明显么?”
“不能再明显了。”
“查案倒也不难,就要看你在隐瞒什么了。”
四目相对,暗自较量,最终是云乐败下阵来。
她敛了敛眸,“前些日子我的确得了一个了不起的消息,事关首辅大人,不敢妄自猜测。也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些什么,竟是派人来杀人灭口,看手法不像是长安的人。”
君如珩身子一顿,眼神有些漠然,“事关首辅么?你知道了些什么?”
云乐别过自己的脑袋,“都说了事关重大,不敢妄自猜测,反正很重要就是了。”
“呵,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啧。”
云乐面露不善,“大人还真的是咄咄逼人,一件陈年旧案,多年前丞相谋反一案。”
君如珩顿了顿,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只是面色有些沉重。
良久,他才抬起了自己的头,“你知道些什么?何人同你讲的?”
云乐微微皱了皱眉,逐字逐句地说道:“大人可要想清楚了,事关首辅,牵连甚广,此事谁也说不好。”
如果君如珩要查,那就是对路承安不忠。
如果不查,那便是失职。
不过也不排除君如珩并不知情的可能,也有可能他知道只是避免云乐知道太多而假意查案。
君如珩也只是冰冷的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云乐故作为难,犹豫再三,这才开口,“上次我夜闯户部,还发现了一人,当年丞相府还有一人名录在册。”
云乐顿了顿,“按理来说应是没人知晓的,但是唯恐之后有人发现了什么痕迹,大抵是当年旧案背后的主使担心事情败露,杀人灭口罢了。”
“那名录在册的人我也去寻过,但是慢了一步,那个男子已经死了,也许正是我这个举动暴露了我自己吧。”
说着云乐似乎还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君如珩抿了抿唇,一把掀开了盖在桌上的白布。
“我猜是有人想要利用炼制傀儡术借刀杀人,只是技艺不精失手了,若是杀你不成,他们应该还会出手。”
他见云乐闭眼不看,轻笑一声,盖上了白布。
“能用活人炼制傀儡的术士并不多,可以说没有,之前倒是听闻有个门派专精奇门遁甲,不过多年前被屠了满门,无一幸免。”
云乐点了点头,嗯,的确,祝昭简直残忍至极。
“那大人该从何查起?”
君如珩看了看云乐,便是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丞相谋反案。”
云乐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那此事可要告知首辅大人?”
君如珩语气有些不善,他微微转过眸子,“大理寺办案,非皇命不许,无人可拦。”
“既是关乎我的安全,不知大人能否带我一起?这样就算有贼人出手,大人也能第一时间擒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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