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爷子沉默,人是会变的。
不管如何,他的女儿还是走向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地方。
阮冰心此刻沉默不语。
阮琼恩也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父亲:“爸……”
阮夫人也忍不住道:“爸,大姑子虽然是做错了,但也算是情有可原。您就原谅她吧?”
阮老爷子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阮素心,终于发话了:“你也起来吧。”
“爸……”阮素心看着他。
阮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事,我不能说不介意,但是我想试一试!”
“谢谢爸。”阮素心哽咽道,“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们恨我也是应该的,只要能让我留在阮家,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阮冰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好,你们既然想认这个女儿,那么就不需要我这个女儿了。我走!”
她转身就走!
“冰心!”
这个举动让大家都愣住了。
李溪芩站了起来。
“阮老爷子,老太太,如果不介意,让我去跟她聊一下吧。”
阮老爷子一愣:“你是谁?”
阮老太太说:“老头子,这是君涵的媳妇,咱们的外孙媳妇。”
李溪芩:……
张君涵:……
阮老爷子一皱眉,这关系好像有点儿远。
阮夫人察言观色,连忙说:“还是我去吧。”
“让她去吧。”张君涵说,“舅妈,溪芩她没问题的。”
阮老太太也点点头:“恩,溪芩,你去吧。”
李溪芩点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她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在某个房间里面收拾行李的阮冰心。
李溪芩叹气,现在的姑娘脾气都挺大的啊。这位阮冰心,四十多岁了吧,看着还是跟孩子一样。
她敲了敲门:“你好!”
阮冰心皱眉,看着这个跟阮老太太和阮素心一起来的人。
“你是谁?”
当然情况紧急,谁也来不及介绍,这会儿她过来倒是出人意料。
“我是……”李溪芩想了想,言简意赅得说,“我是睿宝的妈妈。”
“哦,是她的媳妇啊。”阮冰心讽刺道。
李溪芩:……
“我不是她的媳妇,这个以后我再解释。”李溪芩说,“我这次过来只是想问一问,你很恨你的姐姐吗?”
“当然!她就是一个无情无义背叛亲人的人,我不该恨吗?”
“即使是有原因也不行吗?”
“哦,那如果有原因的话就可以随便杀人?随便干坏事了?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阮冰心说,“她造成的后果已经存在了,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抹煞的事实。”
李溪芩点点点头:“我明白了,照你的说法,那如果我是你姐姐,我也恨你们阮家。”
阮冰心一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阮家,你姐姐也不会嫁到张家,不会一个人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被婆婆压迫!”
“你胡说。”阮冰心猛地站起来,“又不是我们逼她的,她自己选择了张家……”
“哦,是吗?”李溪芩问,“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
“我……”
阮冰心愣住了。
是吗?
记忆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姐,你为什么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见面都不方便。”少女拉着长姐的手,嘟着嘴唇不满道,她最喜欢长姐了,不想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长姐温柔得笑了:“张家家族势力蛮强的,我嫁过去也能帮我们阮家巩固一下地位,而且你姐夫人也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见面的时候话都没说过一句。姐姐,你过去不会受到欺负吧。”
“不会的,他是生性沉默寡言,不会欺负我的。”
“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帮你去打他。”
长姐乐不可支:“好好好,我一定告诉我们冰心,让你给我出气。”]
心忽然就抽搐起来。
李溪芩看着她的目光,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
趁热打铁道。
“你恨你的姐姐,但是她当初的婚姻说到底也不是她选择的,她的性格是造成她命运的关键所在。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那一场联姻,就没有现在。”
“她并不是因,她也只是果而已。”
阮冰心突然明白过来。
虽然当初父母确实并没有逼着姐姐去做这件事,但是实际上姐姐却正是为了阮家考虑而答应了相亲,继而嫁给了张家。
如果说她有错,那么一开始就把她推入张家这个火坑的阮家人难道都是无辜的吗?
姐姐的悲剧,姐姐的痛苦,姐姐被毁了的一生她统统视而不见,而从来只看得见自己受的伤,自己的痛。
她难道就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怎么还有脸振振有词骂着姐姐?
“姑娘……你不想嫁人,是因为不想成为第二个阮素心吧?”李溪芩温柔得道,“但是你就是你啊,她就是她。你不会成为她。”
李溪芩走了,她要留点时间给她想清楚。
人生谁没有困惑的时候,谁没有想不开的时候。
她也不能说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但是至少她希望她能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而不是一条胡同走到黑。
阮冰心静静得想了很久。
回忆一帧一帧在眼前播放。
那都是自己和阮素心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总是扯着自己的姐姐,让她给自己扎辫子,给自己裁衣服,帮自己写字画画。当年的阮素心从来都是毫无怨言,满心欢喜。
她那么喜欢那么爱着自己的姐姐,所以就容不得她的背叛,她为了张家的感情抛弃了他们这些亲人。
她不想嫁人不就是因为自己懦弱吗?怕连姐姐都会因为婚姻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害怕自己也不由自主成为那样一个她?
她真的错得很离谱。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厅,找到了沉默在低气压中的众人。
因为她的离去,导致阮家的认亲又耽搁下来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连阮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心疼大女儿,但是对一直坚守在阮家的小女儿也同样心疼。
都是她的孩子啊。
阮素心知道父母的顾忌,她有心退却,但是又真的舍不得这唯一的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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