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封天

剑行歌 第九十四章人为财死

    
    在长歌江中,水神娘娘就是这长歌江中的君王,她的一句话,便足以改变江中水族的命运,人间的帝王,能改变的,也只有人之生死,但是死了之后,能掌管命途的,只有山水神祗。
    建康京中没有城隍,接引死去之人魂灵的权柄,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长歌江水神娘娘的手中,站在权势巅峰之人,就一如依附在参天大树上的藤蔓,藤死,但树却不会死去,藤蔓无数,而树只有一株,这就是权势与人的关系,一者依附,一者成就,相辅相成。
    但人死后,再怎么手眼通天的权势人物,也会被剥去最后一层伪装,光溜溜地站在掌握着命途权柄的神祗面前,任人宰割。
    坐在长歌江水运楼阁宝座之上的水神娘娘嘴角上扬,那笑,被遮掩在轻纱之后,万千人皆想一睹芳容,但是能够穿越这浩荡长歌江来到她面前的,且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寥寥无几,直至如今,水神娘娘还记得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男子,她的芳容,只有他曾经仔细端详。
    “呵呵,这是对我的警告吗?”
    长歌江掌握千百里水运与这建康京气运的水神娘娘自嘲般地笑了,这个人,她等了千百年,只是不知晓,他是否还记得她?
    “既然你想,那我就成全你。”
    晶莹剔透苍水玉雕琢而成的宝座,精粹水运在其中缓缓流转,只是,习惯了这苍水玉寒凉的水神娘娘,竟然有些耐不住这习以为常的寒凉。
    叹息声,在这恢宏的水运楼阁之中,悠然荡开,只是,能听得见的人,又有几何?
    渡舟之上喝酒压惊的唐霞客猛的打了个喷嚏,心中莫名有些挂念,却不是他的师妹,这份牵挂,仿佛一直就存留在心底,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便如同天雷侯动地火一般,熊熊燃烧。
    摇了摇头,唐霞客灌下一口酒,坐在了船头,没了拦路的河伯,长歌江平静异常,仿佛方才的汹涌澎湃,从未发生过。
    王元宝却没有这渡舟之上的江湖人的清闲,那个飘逸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着实让王元宝摸不着头脑,若只是为了要自己从老道人身上搜刮到的那道“老君敕令”的符,大可以出手抢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区区一个一境武夫,想从自己手中得到些东西,不过举手之劳。
    王元宝想不通,不由得抬起手中的养剑葫,喝了口酒,“希望这不是什么坏事。”
    姜阿源和韩慎也没了听故事的兴致,方才的事,当真是吓到他们,就算是渡舟上的江湖人,也不能幸免,生死说来轻巧,但当真面对了,却是畏大于勇敢。
    王元宝走到姜阿源的身前,坐了下来,道:“怎么样,害怕了吗?”
    还没等姜阿源开口,韩慎倒是梗着脖子道:“谁害怕了!”
    语气强硬,但却不敢看着王元宝的眼睛,姜阿源抬手宁住了韩慎的耳朵笑骂道:“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打肿脸充胖子,害怕就是害怕,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王元宝笑道:“好了,别闹了,等会儿停了船,离建康京就不怎么远了,听唐大哥说,终南书院可是建在一座湖心岛上,景致特别好看。”
    姜阿源看着王元宝,终于鼓起勇气道:“那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留在终南书院?”
    韩慎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希冀地看着王元宝,终南书院再如何好,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也是陌生之地,两个少年,也可以说是孩子,总是希望有能有个领头人,而王元宝正合适。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王元宝都刻意回避的话题,相比于相逢,人更怕的是离别。
    摸了摸姜阿源和韩慎的头,王元宝笑道:“当然不能,我要走的路,跟你们要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方先生也说过,我应该去好好看看这
    座天下,而不是应该只局限在小小一方书院之中,再说,你们跟着我走了这么长的路,人总会长大,不能一直依赖一个人不是?”
    姜阿源低下头,小声道:“知道了。”
    而韩慎则是似懂非懂地挠着头,王元宝说的这一番话,像极了方先生,里头的道理太多,弯弯绕绕,让人听不懂。
    王元宝摸出一直放在怀中的白玉发簪,放到了姜阿源手中道:“看,你给我卖的簪子,我还没有刻字呢,等我把这个玉簪刻满了字,我就回来接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不能还跟现在一样,这么依赖人。”
    姜阿源抬头看着王元宝,终于露出了笑容,离别,其实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没什么该伤悲的。
    韩慎嘟囔道:“怎么没有我的份?”
    王元宝笑道:“怎么可能忘了你呢,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你最想要的礼物。”
    “真的吗?”
    韩慎满脸欢喜,少年人的欢喜,总是遮掩不住。
    但是王元宝下一句话却让韩慎的欢喜荡然无存:“但是前提是你得把圣贤书读懂,要是还同现在一般,那就免谈。”
    看着韩慎由喜转哀的小脸,王元宝和姜阿源笑了起来,唐霞客走过来,拍着韩慎的肩膀调侃道:“嘿嘿,天底下哪有免费喝的酒,别忘了,你喝的水,还没有我喝的酒多,你想要的东西,可是得落空了,哈哈哈。”
    韩慎羞恼得拍开唐霞客的手,道:“谁说的,我肯定能把圣贤书读懂,比你们懂得还要多!”
    “好啊,我们等着呢,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的那些许悲绪,在四人三言两语的调笑之间,荡然无存,在少年人心中,悲喜如风,来去匆匆,悲喜只需要一句话,一抬手,就能够如同变脸一般,让人寻不到规律。
    只是在这欢声笑语之外,却被人心鬼蜮所笼罩,渡舟之上的江湖人,都不是瞎子,纵然不知道后来那妖孽一般的长歌江河伯到底是如何退去的,但无可否认的,却是那四个少年人身上,定然有宝贝!
    人心难测,蝇头小利尚可动人心,更何况是这连河伯都退避三舍的宝贝。
    行走江湖,财不露白,低调行事才是行走江湖的不二法则,鲜衣怒马的江湖人注定过不长久,除非你是拥有马踏江湖权势的王朝勋贵子弟。
    渡舟上的三两个江湖人对了下眼色,默默无言,但是眼中的炽烈贪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蹲坐在渡舟角落里的一个落魄老人看着身边几个遮掩不住贪婪神色的年轻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年轻江湖人无言轻笑,有了这个主心骨的首肯,这事定然错不了。
    江湖与山巅绝不是泾渭分明的,就一如朝堂与江湖,皆是相辅相成,山巅上流传的练气法门,还有阵师门道,在江湖之中,皆有流传,练气法门或许常见,但阵师却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珍惜的存在。
    不因别的,练气法门只需有练气的资质,就算没有资质,也是能够用自己的光阴砸破一境二境的桎梏,但是这阵师山巅之上都极为少有,而江湖之中若是有一个阵师,无论高低贵贱,皆会被奉为至宝,其中缘由,无他,阵师于阵后运筹帷幄,阵势阵法,皆能掌控全局,岂不令人少了后顾之忧?
    就算是在龙泉王朝战力最为强悍的边军之中,阵师也是超然的存在。
    而渡舟之上的这个老者,正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存在的阵师,虽然只是区区一境阵师,但也是江湖之中顶尖的人物,而他之所以首肯身边这些已经摸到武夫门槛的年轻人的贪婪,却也是因为他心中的那令人难以察觉的贪欲。
    长生与江湖,皆是贪欲的集大成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这身不由己皆是因为江湖
    之中的风雨动荡吗?
    答案是否定的。
    王元宝显露出来的实力,不过区区一境凡夫武道的境界,蚂蚁多了咬死象,乱拳打死老师傅,人多力量大在江湖中永远不会过时,而且有一位阵师坐镇,要夺取这一副初入江湖的雏儿,岂不是易如反掌?
    王元宝一行四人还在船头嬉闹欢笑。丝毫不觉将有风雨凶险将至。
    长歌江上的渡口众多,但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却只有三处,龙泉王朝建康京的桐叶渡,平安城的老龙口,还有就是王元宝一行四人渡舟将要停靠的老桂城的桂花渡口。
    渡舟还未停泊,渡口之上的繁华热闹便尽入耳目,贩卒走夫,还有挑担卖花的姑娘,酒馆茶摊上的酒茶香味,皆彰显着此处的繁华。
    渡舟停泊,王元宝一行四人正要下船,渡舟上的船老大却横着膀子撞了上来,船老大来得突然,还没等王元宝反应过来,那满脸横肉的船老大便开口道:“对不住了,您呐。”
    说罢,便急匆匆地下了渡舟,仿佛这渡舟之上有洪水猛兽一般。
    王元宝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对着唐霞客和姜阿源、韩慎道:“走了,再不走,我们可是得露宿街头,以天为被地为床。”
    唐霞客看出了异常,毕竟是有些江湖阅历的,对于江湖人的贪婪最是了解,闻言接口道:“对极,听说这老桂城的桂花酿可是顶好的酒,我们赶紧去找家客栈酒肆,我可是馋了。”
    这些话,自然是对着那些目露贪婪的江湖人所说的。
    唐霞客说罢,拍了拍腰间的长刀,揽着王元宝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拉着姜阿源和韩慎下了船去。
    那蹲坐在渡舟角落里的阵师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看着身边这些面露惧色的年轻人不由得怒从心起,想吃肉,还怕沾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走,我们下船!”
    阵师老者冷声道,而一个心思活络的年轻江湖人赶忙跟了上去,那些年轻江湖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跟了上去,心中的贪欲,总是会压倒恐惧。
    老桂城之所以会是如此的名字,是因为这城中的两佛寺中有一株生长了百余年的老桂树,每到八月十五之后,便花开如星,点缀在这绿叶之间,煞是喜人。
    而这老桂城中,也遍植桂花树,八月十五之后,香风袭人,酒不醉人人自醉,而这最为出名的桂花酿,便当真是这星星点点的桂花所酿,酒香与花香,分不真切,让人心醉神迷。
    只不过王元宝一行四人来得并不是时候,暮春时节,怎么能看上这十里晚桂芬芳如风,花开星点的绝美之景?
    不过王元宝和唐霞客的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些遗憾上,寻了处客栈酒肆,将姜阿源与韩慎安置下,他们二人便极为默契地走出了客栈。
    他们二人装作不经意回头,身后的人群之中,跟梢的人却不少。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元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摊上事了。”
    方才下船之时,渡舟的船老大对王元宝所说的,便是王元宝所说的这句话。
    “怕啥?大不了跟他们做过一场,刀尖舔血,咱又不是没有干过!”
    唐霞客冷声笑道。
    王元宝点点头,向着一处僻静的树林走去。
    老桂城中的桂花林郁郁葱葱,正是好乘凉的地方,这是客栈中的小厮给王元宝指出来的,做过出血,这样的地方,最是合适。
    “跟上去。”
    阵师老者冷声道,这分明是给人发现了行踪,就不必再大费周章地遮掩,也省的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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