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后,王离思考了很多。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相对的坦诚,如果相互之间连最起码的沟通,最起码的共同目标都没有的话,剩下的也只有疏远。
于是,思考再三,王离将自己的心声以及计划告诉了伏采葛,虽然她嘴上仍在捉弄他,王离却能感觉到,她那发自内心的欢喜与安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他上辈子不曾感受到的……
两个人静静坐在窗台上,彼此依偎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偶尔彼此相望一眼,却只是会心一笑,没有言语,体温互相温暖着对方,恰如他们二人的心,不知不觉便紧紧依偎在了一起……
“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伏采葛转头对王离说。
王离松开了她的腰,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阿爹不会怪你吧?”
“啰嗦一阵是免不了的。”想起自己的爹,伏采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见见夫子,这样一来他就没空找你麻烦了。”王离想了想,笑着说。
“算了。”伏采葛挥挥手,拿起桌上的课本和一摞试卷,说道:“你整天这么忙,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把我的课本跟学生试卷拿走做什么?”王离疑惑的问。
“从明天开始,我来教这些孩童。”伏采葛将东西包好,白了王离一眼:“免得你忙起来,到时候连我们的婚期都忘了!”
“怎么会……”王离尴尬的笑了笑。
“回来这些天,你脸色变差了许多。”伏采葛将东西抱在手中往外走,经过王离身边的时候,摸了摸王离的脸颊,随后踮起脚尖在王离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些孩子的学业就交给我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浓雾慢慢消散,昨日里已经枯黄的叶子,经这么一折腾,顿时变得更加萎靡,许多枝头挂不住被浸湿的叶子,只得将它们舍弃。
枯叶片片飘落,在老树底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一只老鼠翻腾着从枯叶底下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露水,嘴里叼着一颗刚刚找到的果核,顺着墙角一溜烟跑进了一个洞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茅焦觉得自己的精神差了很多,每日里不睡到日上三竿,都很难醒过来,夜里却又总得莫名其妙惊醒几次,着实让人难受。
推开门,外面的雾气还没消散,走了没几步,左腿膝盖处的疼痛让他皱眉,在老树不远处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揉着疼痛难忍的膝盖,他微微叹了口气。
“老了……”
一个女人从房里走了出来,整理了下衣裳,也不跟茅焦打招呼,转身便从后门走了。
看着她离去,茅焦的神色更显落寞。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招招手就能让一群女人自觉靠过来的英俊才子,如今,留个女人过夜,居然还需要花钱……”
“真的老了。”茅焦感叹着,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十六年前,他被秦王奉为上卿,本以为就此飞黄腾达,谁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是上卿,只是,从当初秦王的上卿,变成了如今胡亥的上卿。
当初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在秦国会有一番作为,却不想,混成了这般模样。
那胡亥本就不上进,倒是好打发,带些新奇玩意儿,就能让他玩上一整天,自从秦王将他打发到这儿来之后,他的心气就没了。
人生有几个十六年哪?
茅焦捡起一块碎石,抬手砸向再次探头的老鼠。
“上次你咬破了我一身彩衣,今日又想做什么坏事?”
扔石头的动作似乎牵扯了他腿上的肌肉,膝盖处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这该死的腿,每到潮湿天就开始发作!”
嘶嘶地吸着气,捂着膝盖又坐了一会儿,等疼痛稍微缓解了些,他才一瘸一拐的朝前门走去。
“季粟,季粟!”他门外喊道。
“主上……。”一个和茅焦差不多年纪的矮胖男人从柴房里走了出来,见茅焦语气不太友善,顿时面露怯色。
“去把马车备好,吃完饭我要外出!”茅焦对他嚷嚷着道:“一大早躲在柴房里,你个孬货是不是又在偷梁上的熏肝吃?”
他的腿疼得实在厉害,骂了几句,喘息着回到自己的藤椅上,再度卷缩着忍受疼痛。
吃完饭,太阳也出来了,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没过多久,他腿上的疼痛就减轻了许多。
随便吃了几口饭食,等季栗把马车套好,他也就起身上了马车。
“去频阳,王府!”他说。
季栗应了一声,吆喝着,驱赶起马车。
马车踏踏而行,茅焦在心里组织起等会儿面对王离时的言语。
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未来似乎一片渺茫,茅焦不得不将重心从赵政身上转移,从别的地儿寻找出路。
王离弄出来的新奇玩意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别本就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别人还在守着老旧那一套的时候,那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新奇玩意儿的好处。
不论是座椅,还是锅碗瓢盆,亦或是麻将……他很快就体会出了其中的奥妙。
他打听过,韩非在王府这些年,日子过得似乎还不错,不但有自己一套别院,那王离送他的礼品,价值据说能在咸阳买好几块地。
听闻这儿,茅焦顿时起了心思。
那韩非也是从别国来的,和自个儿一样,还犯有死罪,自个儿没有像韩非那样犯有死罪,并不需要他王离出手相救,前去投靠,若是能进入王府,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整日提心吊胆了。
再说,那王离是出了名会捞钱的主儿,进入王府之后,怕是从他指甲缝里随便掉落点,也够自己无忧无虑地活完下半生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太多奢望,往年里的雄心壮志,早已被岁月磨平。
“我还有什么指望呢?”茅焦心底凄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撩开车帘,看见了那清凉的秋风吹过金黄的麦田,麦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拂过,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到地儿了吗?”茅焦朝前面喊了句。
“主上,已经到王家的地界了,快了。”茅焦回道。
放下车帘,盘腿坐在马车里,茅焦闭目养神,将要说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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