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忘尘恍若听不见她说的话,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了一些,让她靠得离自己更近一些,“落公子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宋轻歌勉力地勾了勾唇角,手上使的力更重了一些,“表哥有要事与公子商议,阿歌还是先回去。”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后颈,“你才刚来,不急着回去,再待一会也无妨。”尔后他睨了落镜笙一眼,“我想,公子也不介意阿歌待在这的吧?”
攥了攥双拳,落镜笙慢慢漾开唇角,“这是在侯爷的府上,镜笙自然是不会介意。”
他凝着她,眸间的阴凉加重了几分,“听到了吗?公子都不介意,你又何必着急着回去。”
“可...”她别脸去,不让他靠自己太近。
“转过来!”
她这个抗拒的态度让段忘尘十分反感,他直接伸手将她的脸扭过来,“你是我的妾室,在人前这般亲密有什么可避讳的?”
若是在别人面前她这般抗拒他不会生怒,可偏偏是在落镜笙面前,她不能这样,更不能抗拒他!
“侯爷,四皇子虽信了您的话,可您若是不趁这个时候讨得他的欢心,借机拉拢他,只怕日后对付江鹤迟的时候,他未必会站在您这边。”落镜笙忍着心口上的怒火,故作镇定在他面前扰乱他的心神。
段忘尘松开捏着宋轻歌双颊的手,“哦?莫非公子有什么良招?”江鹤迟这棵大树,他是迟早要拔的。
“良招自然是有,不然我又怎会到这来。”他故意摆着架子,双眸间的流光溢彩不曾褪去一分。
段忘尘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看了眼前异常忐忑不安的宋轻歌,他松开了手,“你先回去,今夜我再去找你。”
语气,十足的温柔。
宋轻歌微微点头,走出去,经过落镜笙身旁时,眸光颤了颤。
“公子请说。”
眼下,他还不能和落镜笙闹得太僵。
“如今四皇子最忌惮的便是江鹤迟,只要让他察觉到江鹤迟有背叛他的念头,只怕江鹤迟就要失去他这尊大佛了。”
他站在段忘尘面前,眸光凛厉。
段忘尘的眸光一沉,“你是说,设计江鹤迟?”
他将声音压低下来,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现在朝中人人都想巴结江鹤迟,天时地利侯爷都占了,就差人和了,侯爷若是再不抓紧,可就错失良机了。”
段忘尘冷冷睨着他,眸光里不带一丝温和。可落镜笙说的确实没错,此时里间江鹤迟和轩辕靖,的确是最佳的时机。
他这段日子一直在和边洛碰头,加之落镜笙和宋轻歌的事,让他忽略了江鹤迟的事。
随后,他勾了勾唇角,“好,本侯就听公子的。”
落镜笙朝他倾身,便退了出去。御风见他面色平静的走出来,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放下去。
他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心间上的怒意却久久都未散去。
经过他第一次在侯公府里碰见宋轻歌的园子时,踌躇了一下,望了一眼这座园子这才继续往前走。
阿歌,这些年你亦是处在水深火热中,我会从这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
“小姐,我们也紧些回去吧,免得被侯爷发现便不好了。”扶柔扶着宋轻歌,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一声。
“嗯。”
她收回看着落镜笙的眸光,转身回了竹云苑。
方才在书房中段忘尘刻意让他那般为难,只怕他不要放在心上才好。不然再加上云舞的事,不知他还能忍多久。
夜色暗下来时,段忘尘来到了她的竹云苑。上次他在苑中伤了扶柔之后,就再没来过。
扶柔见到他,只好再给他添下一副碗筷。
“这个是你最爱吃的,多吃些。”他伸手,给她夹了一块肉,可那肉不是她爱吃的,他偏偏要说是她最爱吃的。
“怎么?不想吃?”见她看着碗中的肉,神色间现了几分为难之色,他不悦地问道。
宋轻歌夹起那块肉,一口塞入嘴中,慢慢咬着,久久才咽得下去。
“这就对了。”他像是看不见她脸上的不满,又给她夹了一块。
她不知晓自己吃了多少,只觉得胃中翻滚得难受,段忘尘见她拧着眉头,站起身子嘱咐扶柔一声,“好好照顾二夫人。”
“是。”扶柔应下声来。
尔后,他便扔下筷子转身离去。
段忘尘一走,宋轻歌便捂着嘴跑到一旁吐个不停。
扶柔跟在她身后,帮她顺了顺身子,脸上落满担忧。
“扶柔,他让我觉得恶心。”她紧紧抓着扶柔的手臂,身子在发抖。段忘尘变了,彻底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不知道,也瞧不清楚。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了解过他。
“小姐,您先喝口水。”扶柔给她倒了一杯水,想让她先镇定下来。
她喝下一口水,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有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如今的段忘尘,让她觉得浑身冰冷。
江晚吟要上软榻休憩时,段忘尘突然从背后揽上她的腰身,唇齿啃在她的光滑细嫩的喉间上。
她发出一阵嘤咛声,“夫君。”
“这些日子你倒是安分了不少。”他闭着眼,温热的呼吸喷薄到她后肩上。
“夫君不喜吟儿做的事,吟儿便不去做,免得惹夫君生气。”她咬着唇,身子也跟着慢慢软了下去。
“那现在这样呢,喜欢吗?”
他的手一点点在她腰间上游离,带着热气的话缭绕在她耳畔上。
她发出的嘤咛声愈发强烈,回他,“自然是喜欢。”
他褪去腰间的腰带,两具躯体躺到软榻上,今夜的他十分着急,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可却久久不肯离去,一直眷恋着她的身子,两个人缠绵了一夜。
第二日,江晚吟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极少有这样待她的时候,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段忘尘睁开眼睛,看见她正在瞧着自己,“看什么?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他拿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摇了摇头,“是吟儿都从来没有能像此刻这般静静地看过你。”她浅意温柔,眸光里是浓郁的情意。
“日后你时时刻刻都能像此刻这般静静地看着我,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说什么他都满足。
她垂下眸子,轻声问,“那,妹妹呢?”
“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二人自是不能拿来相比。”段忘尘收紧揽着她的手,将下颌抵到她的头顶,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
江晚吟潋滟如光的眸色间尽是笑意,她等着温存的一刻等了很久。而且,是段忘尘心甘情愿给她的,不是她强逼的。
“我听说皇上近来又嘉奖了岳父大人,朝中很多大臣都到府上去道贺了,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岳父大人?”
江晚吟替他穿衣裳时,他突然开口问她。
她脸上现了一丝犹疑,,“爹爹受皇上赏识,吟儿心中自然是高兴,可朝中这么多大臣去道贺本就是不该,我若是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回去给爹爹道喜,是不是不太好?”
朝中的这些忌讳,她多少还是懂得一些。
段忘尘牵过她的手,裹进手掌心里,“一来这是喜事,不会惹人生嫌隙。二来你是他的独女,若是连你都不去道贺,那岳父大人的心里怕是不好受。正好借此机会,也可以缓和缓和你们父女间的感情。”
“那你与我一同回去吗?”江晚吟抬起头,含情脉脉看着他。
段忘尘的眸子暗了一下,“我怕岳父大人不待见我,我就不与你一同回去了。”见到她脸上失落的神情,他拿出一个盒子,漾开唇角与她说道:“不过我有一样礼物想让你带给他,他见了定会十分喜爱。”
江晚吟拿过他手上的盒子,“这是?”
他勾了勾唇角,“你且先拿给他。”
“好。”
她点下头。
段忘尘将她送到府门口,在他的目送下,她上了马车。
回到丞相府里时,江鹤迟正在与朝中的几位谈笑,见江晚吟回来,那几位大臣俱找借口先走了。
他们父女二人叙旧,他们自己是不便久留。
“真是段忘尘那小子让你回来给我道喜的?”江鹤迟不太信,带着疑意的眸子扫了她一眼。
“是啊,爹爹。”江晚吟亲昵地挽上他的手。
尔后,她拿出段忘尘交给她的那个盒子,递给他,“这是尘哥哥送给你的礼物,特意叫吟儿拿过来的。”
江鹤迟看了一眼,将盒子拿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精致的玉佩。这玉佩虽看着与一般的玉饰没什么区别,可上面雕的图形确是雕龙画凤。而且据江鹤迟所知,这块玉佩世上独有一块,是轩辕靖一直想拿到手的。
“他从哪得来的?”他开口问江晚吟。
她敛了敛眉头,“这个吟儿没问,夫君只说了你见了这块玉佩定会喜欢。”
江鹤迟皱了皱眉头,“他真是这么说的?”
隐隐的,江晚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玉佩,爹爹不喜欢?”
“他送的,爹爹自是喜欢得很。”江鹤迟矢口否认,将玉佩收起来,唇角边上现出一丝让江晚吟看不懂的笑意。
她将眸光放到那个盒子上,眸中划过一丝不安。
没在丞相府中待太久,她便赶回侯公府,那时候段忘尘并不曾在府上,她问了一圈府上的下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侯爷去了哪里。
也对,他是这个府中的主子,去哪里还要报备给这些下人吗?
她只有在秋阑苑中等他,再怎么不安也要等。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法子。
江晚吟一走,江鹤迟便拿着那个盒子去了靖王府,轩辕靖坐在亭子里,那双桃花眼从江鹤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那一刻,他便紧紧盯着他。
江鹤迟走到他面前,朝他微微施礼,“四皇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慌意。
“丞相近来可是春风得意得很啊。”轩辕靖没让他落座,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
“承蒙皇上赏识,亦是受四皇子的庇护,才得以让老夫在朝中站稳脚跟。”他微微颔首,话中落满恭敬。
“本王可不敢揽下这份功劳,这些全是靠丞相一人这么多年来为父皇效力所得的。”
他低头,喝下一口茶水,杯盖落到杯盏上时,发出一声脆响,江鹤迟倾着的身子动了一下。
“四皇子的抬举之恩,老夫断不敢忘。”他说出口的话,带了一丝拘谨。
轩辕靖冷哼一声,指尖叩到桌面上,“不敢忘?诸位大臣到你府上与你商议朝事,给你道贺时,怎么没见你说你不敢忘?!”
“四皇子恕罪!”
江鹤迟即刻跪到地上,他拿出那个盒子,“这是有奸佞小人在陷害老夫,给老夫送来这么一个玉佩,想要离间老夫与四皇子之间的情谊啊!”
齐元兆走上前,拿过他手上的盒子,呈到轩辕靖面前,“四皇子。”
轩辕靖打开盒子,面前便是他一心想要得到的玉佩。江鹤迟就算是在朝中位高权重,知晓他想要得到这块玉佩还这么占为己有,动机实在不纯!
“这是段忘尘送给老夫的,老夫知晓四皇子一直在寻这块玉佩,一得到便拿来献给四皇子。”
轩辕靖的心思极难揣测,此刻若是轻易说出是段忘尘想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只怕是他不会信。
“是吗?如今你在朝中这么风光,哪里还需要本王的庇护,就算是知道这是本王喜欢的东西,只怕你也已经玩腻了才拿来献给本王吧?”
他将那个玉佩拿到手里,手指馥在上面用力摩挲着。
“四皇子明察,老夫并无此意!”江鹤迟磕下头,此刻只有表明立场,才能让轩辕靖信他。
久久的,他都未听见轩辕靖说话,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前面传来。映入他眸底的,是一抹暗紫色的长袍。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段忘尘。
江鹤迟拧了拧眉头,“是你动的手脚?”
“岳父大人,尘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忘尘居高临下睨着他,眸光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你在暗中作梗,离间老夫与四皇子的情谊。”江鹤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眸光无温,“我不过是对四皇子说了实话,何来的离间之意?”
“就是你,你让吟儿将玉佩送给我,之后便跑到四皇子跟前来做文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让吟儿嫁给你!”
江鹤迟的怒意一股脑全堆在脸上,可他没留意到,轩辕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张脸俱变成了黑色。
“这话您可就说得不对了,明明是吟儿回到府上告诉我,看到你手中有这块玉佩,我这才来告知四皇子的。你怕事情败露,怕失了四皇子这座靠山,所以才急匆匆赶来认罪。”段忘尘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他。
“奸佞小人,奸佞小人啊!”江鹤迟跪在地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形象全都荡然无存。
想想之前一直都是他在指责段忘尘,他是个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怎么倒反过来了呢?
心底,升起一阵可笑的意味来。
段忘尘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这是如实禀报给四皇子实情,您可不要将那些污言秽语都挂到我身上来。”
“四皇子,您不要信这个奸佞小人说的话,他定是将往日里老夫羞辱他的那些话都放在心上,所以才要这般诬陷老夫!”
此刻,江鹤迟也只有一口咬定是段忘尘诬陷他,兴许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轩辕靖坐着,手指馥还在来回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脸色依旧阴沉沉的一片。对于这两个人的话,他都没有标明立场。
“四皇子,您细想想,若丞相大人真是一拿到玉佩便拿过来给您,为何当初众多大臣到他府上商议朝事他没同您说一声,这在朝中乃是大忌,他在朝为官多年,这样的道理不会不懂。
而且他多次受皇上赏识,只受着朝中众人明目张胆的道贺,却不曾到府上来给您道谢过一次,可见他并未将您放在心上。”
段忘尘一桩桩的数落他在轩辕靖面前犯下的忌讳,轩辕靖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摩挲着玉佩的手生出细微的声响来。
身上散发出的,是可怕而凝重的气息。
“四皇子,老夫冤枉啊,老夫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并无半点欺瞒之意,您若是真信了这个奸佞小人的话,才真的是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江鹤迟急了,红着一张老脸跪在地上含冤。
“够了!”
轩辕靖将手中的玉佩拍到桌上,发出一道骇人的声响。
“你受父皇的赏识,非但没有收敛锋芒,还在人前这般得意,本王实在不敢再奢望你能再为我办事!”
轩辕靖满脸怒意地看着他,话中透满威严。
“四皇子,老夫在您身边为您办事这么多年,待您如何您难道不心知肚明?”江鹤迟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就凭这一个玉佩和段忘尘的一番说辞,他就能这般的怀疑他对他的忠心。
“你待本王如何,本王还真是不敢妄加揣测!当初你本就知道侵犯吟儿不是本王所愿,为何还不肯将吟儿嫁与本王?”
当年那件事,是江鹤迟亲自压下去的,可当他去丞相府提亲时,他却不愿答应这桩亲事。
可是段忘尘去提亲时,他为何就答应了呢?这也算是待他忠心耿耿?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他寻的就是一个时机,一个将他从王位继承人上拉下来的时机!
“当初不是老夫不肯将女儿嫁给您,实在是她以死相逼,所以老夫不得已才回绝了您的亲事。”
江鹤迟的解释,太过苍白。
江晚吟一直在侯公府中等,等了许久,都未等来段忘尘的身影,只等来了丞相府的人,是杜氏派过来的。
她说,江鹤迟出事了。
因为那个玉佩的事,他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闹翻了。以后没有了四皇子的庇护,在朝中就等于失了半个臂膀。
段忘尘一脸疲惫回到侯公府时,橘色的灯盏下,是江晚吟在那里等着他。
“夜里风这么大,你站着这里做什么。”他走上前,将她身上的衣衫裹紧,不让夜里的凉风灌入她体内。
“一出大戏都已经演完了,没想到夫君还能这般卖力。”她冷嘲一句。
他帮她捋着衣襟的手僵了一下,看着她问,“你都知道了。”
“爹爹他做错了什么?你要利用我去对付他?”江晚吟抬起头,用冰冷的眸光紧紧凝着她。
府门口两边橘色的光洒到她冰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柔意。
“这里风大,先回府。”他似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伸出手,要牵过她的手,被她打开,“我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他便将我当掌上明珠一般呵护着。当初四皇子多次到府上去提亲,我次次以死相逼,不让爹爹答应下这门亲事。
后来你到府上去提亲,即便是爹爹极力反对,可我还是执意要嫁给你。他疼爱我,不惜冒着与四皇子生下嫌隙的顾虑,答应了你我的亲事。所以你便是这么利用我的感情去对付爹爹的?”
江晚吟只冷冷凝着他,眸光不曾从他面庞上移开过,话中透满失落。
“没错,我利用了你,更利用了你的感情,只为了扳倒江鹤迟。你若是真想在这里说清楚,我便与你在这里说清楚。”
段忘尘最后的一丝耐心被她消磨光,抬起脸凝着她,眸光中亦是不带一丝温度。
她看着眼前的段忘尘,冷笑了一声,“昨夜的一夜温情都是假的?”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不过是利用了你一下而已,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说得这般的理直气壮,这般的轻描淡写。一字一句剜过江晚吟的心上,让她觉得从未有过此刻这般这么心疼过。
她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靠到门槛上,“原来,四哥哥说的都是对的。”她抬起头,一道冰凉的泪水从脸颊划过,滴落到地上。
与宋轻歌争了这么久,到头来竟都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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