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只以为王支书是死于意外,谁知道后来听亲自看到现场的老根叔他们说,王支书死得极惨,死后还被人分尸,奇怪的是现场却没发现凶器以及任何作案人的痕迹和指纹,甚至现场周围一丝血迹都没有。
这件事一下子就在登星村传开了,甚至邻村都开始谈论起这起令人发指的凶杀案。许多信奉鬼神的村民中,也开始有鬼邪作祟的说法开始流传,难免人心惶惶。
接警的警员还在对这起案件进行侦查分析,并开始大范围的搜集各种有利于侦破案件的信息。
没想到哥们回家还不到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虽然说这么说显得有点冷漠了,但像这些凶杀案,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民警察来处理,我们作为普通的小老百姓,只需做到尽力配合警方即可。
村里因为出了这种事,根本没人在意村北老扁家在外读大学的孙子回家了,正好,反正我也只是回来住几天,等想好以后的打算估计就走了。
这么想着,也就没有那种出去到处走走看看的想法,呆在家里帮奶奶她们干干农活,转换一下心情。
“嗯,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挺适合修炼的。我看呐,要不你以后就呆在这儿哪里都别去好了。”
我擦擦从额头滚落的汗珠,半开玩笑的说道:“好啊,要不然你教我一些什么‘炼金术’、‘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吧,这样我就可以坐吃山空了,哈哈。”
“呸,小小年纪就想着不劳而获,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主人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已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我摆摆头,煞有介事的说:“你拿我和一个修仙的比?再说了,你主人和我,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不止如此,世上的任何两个人,都没有可比性,这就是我们身为一个独立的人所具有的特点。”
“切,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就是喜欢卖弄那点浅薄的学识。”
“这不是卖弄,这是作为一个人必须明白的道理,也是一个人所持有的骄傲。”
也许是说着说着,嗓门便抬高了一些,一边正在采茶的奶奶好奇的问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愣了愣,忙问她有没有口渴,我回去带点水来。
爷爷他倒是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帮着张罗王支书的丧事去了,本来奶奶也说要去的,但爷爷板着脸不让去,我便也留下来在家陪着她。
按照鬼丫头的说法,我们登星村环山抱水,围如罗城,是典型的“聚宝盆”,生气必厚,风水极佳。
风水这些精深的学问我是不懂的,但从她的语气上来看,我们这里是一块福地没跑了,嘿嘿,谁又会不希望自己的家是一块福地呢?
“可惜,聚宝盆虽好,若是只聚而不疏,再好的宝地也会有失去生机的一天,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你看这四面的大山虽抱合聚气,却看上去并无灵秀动人的气魄,反而是一副凶险异常,生人勿近的气势。”
她说着,我也顺势观察起来,以前只觉得周围的大山看着很高很高,陡崖峭壁纵使在远处也依稀可见,现在再看,山势越发的陡峭了,确实有那么一种险峻的感觉。
“宝盆聚气,如果聚的是灵动飘逸的生气,聚化得当,那才是福地,如果聚的是煞气,围而不泄,那就是一块凶地。”
我挠挠头,问她:“煞气?那玩意儿不是凶尸恶鬼身上的吗?我们这地方又没有那些东西,哪里来的煞气。”
“唉,你怎么这么笨呢!所谓煞气,并不是专指尸鬼那一途,凡是对生灵有恶意的,就是煞,和生气一样,煞形成之后,也有流转扩散的特点,所以与之相对的,就是煞气。你也见识过煞的厉害,这东西紊乱阴阳,克制生气,如果在这个‘聚宝盆’的催动下大量囤积,总会有量变引发质变的那一天,到时候,恐怕会有大祸降临!”
我咂咂舌,都聚煞了,还叫聚宝盆?她说的很是厉害,可我却并不是那么担心,为什么呢,嘿嘿,别忘了我老妈可是名动四方的赵天师,如果村子风水有问题,她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正因为当时心中存着这个念头,所以对于魅灵的话哥们只当是学点风水知识,并没有太过于去计较,况且这次回家的目的,就只是来看看两位老人家,过两天做好打算我就得走了。
王支书的死,我除了表示遗憾和同情,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尽管他这人口碑不错,可我爷爷却看他不顺眼,恨屋及乌之下,我对他这人也不太感冒。但说归说,爷爷他老人家却从来没在我们面前,甚至是他人耳边诋毁或是说过王支书的不是。
我正跟她探讨着,视线轻轻一动,看到奶奶已经坐在板栗树下乘凉了,之前似乎是在看我,见我看过来,朝我微微一笑,“小将啊,累了就过来歇歇吧。”
“哎!”
我背着半篮子的茶叶,一路小跑着过去。
“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高呢,呵呵。”
我有点诧异,从小开始,无论是老妈,还是外公,甚至是爷爷奶奶,都不会主动向我提起有关爸爸的事,我问过不知多少次,他们从不说他还有没有在人世,也不肯说他的事迹。
我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他叫方天乐,是个警察。
至于后来慢慢长大,对于基本没出现在我记忆中的爸爸,他的印象也越发变得淡了,我至今通过的一切手段,甚至没能找到他的一张照片……
“奶奶,为什么你们从来不肯说我爸的事?”
奶奶见我问起,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看得出来是在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她摸着我的头发,似是追忆,又似憧憬,喃喃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叹口气,帮着她擦了擦眼角,“你们总是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我不知道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我也长大了,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会去找出来的。”
“小将,你……奶奶不想再看到你走上你爸的路,不想再看到了……”
她老人家眼神一阵黯然,许久没再说话,直到有人来家里喊我们,她才回过神,急急忙忙的带着我赶回家。
然而这一次让哥们一改先前的态度,打算坚定的处理掉老家的怪事,因为爷爷他,出事了!
来喊话的人是村西头的栓子哥,学名叫赵栓剑,一见面就气喘吁吁的说村里又出事了,我爷爷和几个叔叔、小伙子接连倒在地上吐白沫子,眼看就要不行了,让我们赶紧过去瞧瞧。
我强自使自己镇定下来,搀扶着浑身泛软无力的奶奶。
“啊奶!别怕,没事没事,啊爷他一辈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们去看看!”
说着,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了,我估计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当下也不管了,帮她顺了一下后背,缓过一口气来,立马背上她往出事的地方赶。
路上我详细的问了栓子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在旁边跟我解释半天,我才隐隐听出个大概。
原来警察在断案的时候,第二天村长和王支书的家人一再要求先让死者尸身入土为安,警察拗不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者家属,便采集完足够的样本和照片后,同意了让家属带着死者尸身回去下葬。
而我爷爷和村里的张木匠,还有其他几个胆大的小伙子,就主动承担起了将七零八落的的尸块完整的拼复在棺材里,再将棺材下葬的活儿。
本来按照习俗和正常的流程,是要择日下葬的,但王支书是横死,而家属又一再强烈要求立即下葬,所以也没人再去主张那一套繁琐的流程了。张木匠便把老早以前打造好一直放着给自己备用的棺材拉出来,从新上漆,急人之所急。
只是在装棺和下葬的时候,接连着传来一阵阵老哇(乌鸦)的叫声,让村里一些个老人深感不安。
坟地在王支书家背后的小山包上,落棺和填土竖碑都很正常,我爷爷和张木匠他们却在回到王支书家里的时候,还没喝上一口茶水就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吐白沫。
出现这种状况的,无一例外都是接触过尸体和棺材的人,这都不用鬼丫头说,就凭我这半只脚踏入神鬼之道的人都知道,是尸体出了问题!
虽然也不排除什么病毒之类的因素,但从栓子哥的描述中我基本已经可以断定,问题就在尸体上,至于是不是病毒,鬼丫头则给了我答案。
“可能是中了尸毒。”
我沉默着,尸毒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经历过尸毒折磨的我更清楚了,幸好哥们喝过老陈的净身符水,且体内有鬼丫头帮忙,现在体内的尸毒已经去得七七八八的了。
我用唇语问她,如果真是尸毒,那是不是还得用老陈的那套办法才管用,鬼丫头却说没见到现场情况,她也不敢随意的下定论。
于是我铆足了劲的赶路,一会儿就把栓子哥甩在了后面,也亏是大学这几年没落下锻炼身体,要不然背着个人跑的话,肯定很费力。
还没到坟地那边,鬼丫头便机警的感觉到了不对劲,跟我说前面山上有股很浓的煞气,我一瞧,是能隐隐看到丝丝袅袅的黑气在升腾盘旋,我甚至都没开阴阳眼!
空气中飘来一股很淡的,被点燃的火药味,应该是先前下葬的时候放的炮仗,看来离坟地已经不远了。
我有点担心,奶奶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会不会受到煞气的侵害,于是换了个方向,把她往支书家背去。
也就是在我刚把奶奶安顿在支书家里,让那些大娘帮着照顾一下的时候,栓子哥也赶到了,看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拍拍他的肩,跟他说好好休息一会儿。
临出门前,似乎听到了大家伙谈论的话题中,又多了哥们的一席之地……
坟地选在支书家后山上的一块苞谷地上,这个时节苞谷早就收了,这里就被选来做王支书的下葬点。
鬼丫头看了直叹气,“唉,本来就是横死之人,死后又被埋在了极凶之地,不出灾祸才怪!”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远远的看到那座新坟周围围了一圈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凶地好地的,而且,此时我最担心的还是爷爷他们的安危。
“让一下!让一下!”
我奋力扒开人群,在大家伙儿的惊讶和疑惑中,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我爷爷在内。
“啊爷!”
哥们大叫一声,就要扑上去,却被两边的人极力拉扯住了,怒得我大吼一声:“放开!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救人!”
“小将,别激动,胡大仙说他们几个沾染了邪气,谁也碰不得!一碰就会跟他们一个样啊!”
我一听胡大仙,那叫一个气啊,丫的就是一坑蒙拐骗的神棍!你们居然还相信他!
“是啊是啊,你可别乱来,我们还等着胡大仙来救他们的命呢,可别来捣乱!”
“放开!”
我挣脱了他们的束缚,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边问胡三一是否真能救他们,一边却又用唇语询问鬼丫头。
“看他们一张脸泛着青色,眉心处又黑得厉害,确实像是沾染了尸毒的症状,而且还被人刻意催发加重了尸毒毒性。灌符水都很难彻底祛除这尸毒了。”
我悄悄问她,“那再加上糯米汁呢?老陈不就是这么救的我吗?”
鬼丫头叹口气,“实话跟你说吧,以你当时的情况,血煞鬼捣烂了你的肺,而你又大量吸入尸煞之气,尸毒攻心,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救不活了。若不是我用光了文灵之气,再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你早就下黄泉了。”
哥们心头一震,这丫头居然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以命换命,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只是还不明白,哥们哪里值得她这么做。
彻底知晓了这一真相的我,忽的生出了许多惭愧和无力感。
“所以,在我活过来之后,尸毒就已经撤除得差不多了是吧,老陈的法子只是起到了零星作用。”
“也不能那么说,他的法子对路,效果也好,只是对于尸毒攻心的你起不到多少作用罢了,无法起死回生。”
鬼丫头沉思一阵,忽然惊呼一声:“呀!”
她这一喊不要紧,别人也听不到,倒是把哥们吓了一大跳,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叔伯和小伙都被我吓了一跳。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犯什么病了呢。
也是在这时,在一众人的呼喝声中,我们登星村有名的“大仙”,胡三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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