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品声接过来仔细看了,想了想说:
“有点绕。不过看起来是满拧,但再想一想倒也可行。现在风雨飘摇,老仙儿到哪儿都不放心,坐镇铜坞这一点是绝不会变的。但是我军若是进攻新厫,他一定会先松一口气,铜坞就好渗透了。”
“你是说声东击西,南攻北渗,用小部队潜入铜坞,来一次特攻?”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两全其美?兵部恐怕也是这个想头,要不然不会公然跟上谕打横炮。只是特攻这样的事情不便在公文里明说,才故意不提,让我们自己想。”
“有道理。有道理。”白思孟看着屋顶板默想了一会儿说。“但是新厫已经不好打了。”
“那是肯定的!”朱品声说,“被老仙儿这么一弄,他兵力已经不是一般的雄厚,哪儿都不好打了!我们要去,也只能堵口发炮,做做样子,哪能叫人送死,架梯子爬城呀!”
“对!久攻不下,再请上面增兵。不过真打假打,军需上又要愁了:炮炮打的都是钱哪!”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催命鬼也到了:沈关监。
他是来看白思孟一心要救的一万步兵是不是救出来了,好交差不!
“这是要把咱们劈三半了!”听说关监上了岸,白思孟一边穿戴去接,一边惊骇莫名地对朱品声说,“我就不明白了,咱们都做了什么孽呀?欠的债还了又还,还是一天比一天多!”
朱品声笑道:
“好债好还,不好的债不还。老话说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讨债的是孙子,欠债的是大爷。干这么久了,别的不会,赖债还不会?你好好去支吾吧,全仗你了!”
白思孟慌了,说:
“怎的就只我去?都推我身上,你就不管了?我可都指望着你这女诸葛呢!”
“去去去——”朱品声连连摆手,“恶拳不打笑脸人,先接回来再说。”
到码头上见了沈关监,出乎意料,关监的态度出奇地好,只问身体精神胖了瘦了,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思孟暗暗警惕,老师们要办什么不好商量的事,都是这么笑容可掬地绕啊绕的,他打的什么主意?
“打算借我用的船是哪一条?”客套话说了不少,到最后他环顾一下港口问道。
要拿船了?白思孟心中一喜,立刻半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不是想走了?阿弥陀佛,肯走就好。那么别的呢?是不是就不要别的了?
“哪一条呀?”没听到他回答,沈关监回头看他一眼。
被他目光一扫,白思孟赶紧回过神来,说:
“大船!当然是大船!三桅的,一百二十吨,您看行不行?”
“最大的了?”
“最大的——不过这是国产的。卡拉汉产的还要大些,一百四十吨。但是要坐那船,驾驶员就得用他们的。都是新俘虏过来的,语言不通,也不敢说有多可靠。”
“卡拉汉人说的什么语言?”
“肯定不是英格利希!反正我一句都听不懂。”
“日语?”
“‘泥哄我’?那更不是了。他那话里一个‘麻斯’都没有。自称也不是‘娃他西娃’!我骂他们‘八嘎’,他们还笑。”
“瞧你嘴里崩崩的,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就要国产的,船员炮手都配足,借一年,行吗?”
“哟,您要去一年呀!”白思孟喜出望外,“行!这怎么不行!这儿我说了算。您准备哪天走?”
“只呆三天,大后天走,来得及吗?”
“哪有来不及的!您是要走海路去沙漠?”
“去沙漠?我去沙漠干什么?噢,对了!你以为我回那边去呀!我不回那边去。”
“那么您是——”
“向西。一路向西。”
“大小灵芝?”
“卡拉汉?”
难道他要去探敌情?
“还要远——新明国。”
“新——新——新明?”白思孟话一急,都结巴起来,“您去那儿干什么?”
“去那儿回那边。”
“去那儿,回——回那边?您——您,这不是说绕口令吧?”
“当然不是绕口令。实话对你说:沙漠那边走不通了!”沈关监严肃起来,抿紧双唇,面部表情严峻,还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他的话完全是认真的
“怎么走不通了?”白思孟想不通,“有人拦着?”
“没人拦。是通道封闭了。”
“封闭了?”白思孟吃了一惊,脚下不稳,差点儿一跤歪倒,“这怎么会!谁封闭的?政府还是基金会?”
“没人封,是它自行封闭的。”
“不是说——”
“是呀!原来以为还有几年,但它突然进程加快,大家登时措手不及。我是在最后一刻过来的。”
“您——最后一刻?”白思孟的头发丝都竖了起来,“”那——那它就再也开不了啦?”
“唉!”沈关监先没回答,感慨地摇了摇头。
“那儿本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褶皱,两个相距遥远的发散面贴到了一起,却还没有融合。是外星飞船硬冲过来,也不知用什么方法钻透了两个面,制造出这个小小的还是固体的蠕虫洞。
“研究发现,自打形成以来,它一直在变化。本来在零八年诞生时是粗大的管道状,直径有一米多。后来两个空间逐渐抽离,就越变越细。你们过来时就只盆口大了。
“我过来之前,它忽然又发生了明显扭曲,像麻花一样,堪堪就要绞断。我赶紧过来了,它也就真的绞断了。”
“这么说我们回不去了?”白思孟一下子急了个满头大汗,几乎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呀!”
“哟,要哭鼻子了?还是都督呢!”
白思孟简直不能接受,手挥动着乱摆,别过脸去,差点儿真的流起泪来。
“唉,也不是那么绝望嘛!”沈关监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让手下看到了,让人笑话!走!找地方坐坐。”
白思孟无可奈何,偷偷抹干眼睛,没情没绪地跟着他走到一个茶亭,要了茶坐下,掏出块银子,挥手对摊主说:
“你打烊出去。今天这茶座我包了!”
摊主见是他,赶紧接了银子,千恩万谢,关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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