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死而复活!饶他许成见多识广,也不禁着了忙,急叫:
“这厮弄甚妖法!且往后退,着大炮上前打他!”说着便叫部属向两边跑开。
谁知他这边是行军队形紧急横列过来。刚才压阵的那两门大炮也是仓促拖上来的,几炮打过之后,就没了炮弹。主力炮队却在步兵后面,急切调不上来。
正当王军在大路两旁拥挤成堆,中间却没炮兵之时,刘三针的队伍中却出现了四门马拉铁炮。只见每车都是六匹马拉,后面是几位绿眼炮手。
炮车中还有两辆平板大车,上面都黑黑的堆了一垛东西,似是弹药。
当下刘三针的步兵迅速将马牵开,炮手们就伏身瞄准,燃炬点火。
便听嗵嗵、嗵嗵四下巨响,四条黑影,两条并拢,两条分开,同时斜射远方,低低地从王军头上飞过。
待那弹丸落地,却没见爆炸,只听咔嚓、咔嚓几声钝响,似乎是几根楔子,狠狠打入众军身后的泥巴中,那拥挤的阵列上立刻乱了起来,惨叫连连,惊恐万状。
原来,每两颗实心炮弹就是两个牵引锤,各自拉着一张大网的一角,边飞边迅速铺开,那炮车中间的黑垛垛也就迅速变小,直到缩得一点不剩。
炮弹一落地,也就是一张极大的柔韧丝网当头罩下,把一百多名王军官兵活活地罩于其下。
四颗就拉开了两张大网,于是便一下子将左右两旁共两百多人扣在了陷阱里。
人的头上落有异物,本能的反应就是抬手拂去。拂之不去就要拉扯,拉扯不脱就会胡乱挣扎,一挣扎就缠得更紧。
结果,两百多人就像落入蛛网中的昆虫,你拉我扯,最后都被缠得不能动弹。
坏在这次连许成本人都未能逃脱,一起罩在了里面。
幸亏这两张网只罩住两百多人,后面的官兵马上上前解救。
谁知那网的网线虽细却韧;网格虽也有足球大小,手脚伸得进,人却死活钻不出。
好多人被缠得死死的,那网绳却只那么细细的几根,还纵横交错不好寻找,割了这根还有那根。
这边正忙乱着,那边老仙儿的“貔貅”怎肯让你从容逸出!立刻,一大群弓箭手涌上前来,对准那两大堆蠕动的人群就是一阵连珠急射。
一时间两军阵前,箭如雨下。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那么大两堆人,完全不消瞄准,简直就是胡戳乱刺,刹那间哀声四起,血流遍地。
就像刚接触时的那阵连续齐射,一次性解决了刘三针的左膀右臂一样,这阵丝网加齐射,也一招制敌,将左翼王军的整个指挥中枢一网打尽。
但在“貔貅”这边,刘三针这个主将还在,并挥军向前。而王军这边,则已无人指挥,进退失据。
军队行动完全依照命令,特别是在临敌遇挫的状况下。没人下令,那就是蛇无头不行,再庞大也没有用。
眼看着己方的主将、副将与身边僚佐已陷死地,而敌方主将生龙活虎大声叱咤,部下如潮涌上,这部分官军主力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锐气顿时瓦解冰消,变成了进退失据、意志动摇、臃肿庞大的一堆。
真个是兵败如山倒。现在形势逆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等着被有组织且数量占优的敌人无情地砍杀了。
还好就在这时,天空中一个大圈子无声地飞来了。
来的是白思孟。
由于这次来老仓,朱品声因要跟随后援舰队搞联络,打配合,就没有与他同来,白思孟因此相当自由。
许成经过补充新兵的八千人大部队越过三夹口后,他就想亲临前敌看看。但这时西征的部队还要操心,行期就推后了两天。
这天他终于抽身出来,乘坐马车走了大半天,嫌太气闷,就独自驾驭飞行圈追了上去。
因为只是视察,他起飞前就只载了一颗炸弹意思意思,省得落地时多有浪费——保险销不拔,在空中要用时拔出不易。但人在空中,先拔出后却很难再准确插回,落地时怕误炸又只能先把炸弹扔掉。
他是个精打细算的指挥官,不喜欢浪费,所以就只带了这么一颗独弹。
谁知等他找到许成军队的右翼时,左翼的联络官已经赶到,正在要求右翼向左靠拢。
白思孟看见下面部队转向,有意飞临地面,大声喊叫通话,听说左翼遇敌,就不下来,就地升起直飞东面。
真是千钧一发。
就在他恰恰赶到之际,王军溃败之势已成,都要拔脚逃命。他见状大惊,也无暇辨别是何原因导致败绩,先尽力挽回颓势再说。
根据旗帜与骑马人数,当下他判明敌人的指挥官的位置在中间偏后,也不知那就是老仙儿的臂膀刘三针,但既是总指挥,唯一的好东西当然就赏了给他。
这是刘三针第四次遭受火器的袭击。第一次在倚云台,第二次在铜坞外海,第三次是刚才挨的排枪。
前两次是幸运,第三次是狡猾——他早有准备,一见火枪对准,立即趁乱坠马,倚马身为掩体,效仿昆虫假死;
刚一躲过就立即反击,使出他自己最为得意的扣网技,险些就大获成功。
但也就因为志得意满,对这发自空中、突如其来的第四次,他压根儿就没想到。
甚至旁边的官兵都抬头叫嚷,他也没仰一下脖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会带圈子飞行,别人也会,这就注定了他再也无法幸免。
直到旁边的士兵疯了一样跑开,连他的马弁都扔下马缰飞窜,他才觉出不对,但已经晚了。
白思孟正对着他的头顶松开了卡环,致命的炸弹像块大石头一样落下。
轰隆一下,方才还在兴高采烈的他,顿时被炸得就地升腾、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白思孟扔下炸弹,立刻升高,低头观察突袭的效果。
只见下面的敌军就跟刚才的王军一样,欲逃未逃,慌乱得不知所措。
自己的部队则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土气一下子又恢复了几分,想逃跑的都站住了。
他立刻抓紧时机飞了下来,还没落地便大声喝问:
“许将军何在?”
士兵都认识他,当即纷纷敬礼,又指着那被网住的两大堆蠕动的东西,心惊胆战地说:
“不……不知将军是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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