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背贴墙,软咽被制,又一次运转不灵,几乎呼吸不成。朦胧中他竭力睁大眼看,借着窗口射入的月光,才发现又是老道那张长条翘下巴的山羊脸。
妈耶!白思孟简直惊呆了。老怪物怎么跑得这么快!会飞吗?
刚才还远远地掉在后面,眨眼间却又赶到前面,超越时还让人毫无感觉,简直是神出鬼没!
脚力如此之健,怪不得刚才他本来人在洞前,突然便绕到裂缝之后,一个突袭,把自己和朱品声双双擒住了。
只是连个影子也没瞥见,怎么来回两次,都那么无声无息就超越过去了?地里鬼了?
他正又吃惊又佩服,门又哐啷一响,又一张山羊脸出现在旁边。
哇!这一下可把白思孟彻底吓倒了。
两张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白思孟目瞪口呆。
分身术吗?老道一变俩了?
谁有这样的本事?孙悟空?
他的身体不能挣扎,只剩下眼睛,惊骇而又惶惑地一下瞟向这边,一下瞟向那边。
可不是!活脱儿就是一副模子里倒出来的,两个人简直像得不能再像了!
只不过仔细再瞧,就有些明白了:左边这个抓住自己的,脸上有颗黑痣,右边这个却没有。没有的当然就是老道。那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又是谁呢?他的孪生兄弟?
果然右边的老道睁着仅有的左眼,搓着手笑道:
“吾兄好身法,好手劲!不过还要仔细!这小畜生滑溜得紧,一不留神便吃他跑了!”
老道的哥子嘶哑地笑道:
“他滑溜么?那是吾弟心慈手软。若是才一逮住便痛下杀手,十个小畜生也了了账也!只不过如此一来,血闭住了,烧来吃时味道便差了!来!来!你便替为兄用绳捆住他的手脚,倒吊在窗棂残桩上,好放血开剥!”
老道笑道:“一别多年,吾兄还嗜好这一口么?”
他哥子笑道:
“老了,口味淡些,不是每日那样了。有时偶然逮到一只嫩的,便撕来品一品,平素还是吃熟的。可惜这里酱醋皆无,不像个过家的,不然,一块块蘸来吃,风味尤胜!”
老道回顾一圈道:
“黑灯瞎火,绳索哪里去寻!不然就在石台上放血,小弟我用手按住他?”
他哥子道:“这也罢了,拖他去吧!”
说着他松开了手,把白思孟移交了。
白思孟魂飞魄散,大声咒道:“你们敢吃我,我噎死你两个!”
老道闻声,回头看看他笑道:
“吾兄有个习惯,从来只吃肉不啃骨头,怎的噎的他着!况且他又格外克己,一个人总要慢慢吃上两三天,说是惜福才更有福。
“要噎他,除非再过二十年,待他老了,嚼不动了,要囫囵吞枣地整吃,那才有些可虑。眼前是不要紧的。”
他嘻嘻哈哈地笑着,把白思孟拎小鸡一样拎到厅中一块大青石案上,问他哥子:
“可要先洗剥净了再吃?方才用过晚饭,灶上还有些热水,可倒入脚盆端来!”
“如此甚好!”老道的哥子点点头,“为兄还要点个灯火,这般黑暗怎生做事。”
说着闲话,他脚下塌塌塌地响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根燃烧着的柴火拿过来了。
老道的哥哥先点亮几支灯台上的蜡烛,厅堂内一下子亮了许多,但也仅看清个地面和陈设而已,人脸都还是昏暗的。
老道笑道:“若是吾兄的腰刀不快,小弟厨下倒有把剔骨尖刀,杀猪宰羊最是合用。”
老道的哥哥说:“也好。只是为兄人生地不熟,哪里去找,还是你自家寻去!”
于是他们又把白思孟转了个手。老道也塌塌塌地去了。
白思孟情知身将不免,又愤怒又伤心,极口骂道:
“操你娘,你两个老妖怪!早晚不得好死!一块块烂死你们!狗日的!”
老道的哥子瓮声瓮气地说:
“不要骂!男子汉,大丈夫,死便死了,出什么污言秽语!若是依旧骂个不停,我便不洗不剥,直拿起来,将尔一双脚掌嘎吧嘎吧咬下吃了。
“往时只要山中无火,捉到那野羊小鹿,咱哥儿都是这般炮制。这也是有本的。菜谱上记得有名目呢!”
“什么名目?”
“干咬生蹄!”
“去你娘的名目!”白思孟尽力一挣,硬翻过半个身,左脚一抬,诱敌注意,却暗起右脚,轻轻甩动,突然使出那柔性功夫,狠命一踢。
在意念操控下一抻,无形中,那脚就像一把大镰刀,又弯又长。看似脚才抬起,却已狠狠踢在老家伙的下巴上,真是猝不及防。
当时白思孟便感到脚尖处响声有异,凝神看去,只见老东西呜地一声,抬手捂住左半边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嗬嗬嚷着,疼得弯下腰来。
踢着了!白思孟大喜。
他腰身一振,一弹即起,刷地滚下案台,拔腿就往门口跑。
老道恰好取刀出来,一见大惊,急叫:
“我兄!我兄!你怎的了?”
老道他哥直疼得弯着腰原地打转。
老道大惊,抬眼看到白思孟已跑到门口,纵身便追,怒骂一句:
“贼子!不要跑!”
骂声出口,手中尖刀也飕地一声飞出。
白思孟奔跑中听到那一骂,情知不好,赶紧一缩头,那刀已经嗖地从头顶掠过,铮地一声,戳牢在铁门里侧的木板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白思孟扑在门上,两手抓住把手,用力一拉,沉重的铁门便缓缓开了。但也就在这时,老道几个箭步冲到门前,伸手便抓。
白思孟没处躲藏,只好尽力外逃,身子出去,上衣却被拉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这臭衣服!”白思孟再三挣脱不开,气得不住乱骂。
退回门内,眼光乱瞟中却看见了门上插的那把刀。他全力一扑,堪堪把它抓在手里,反手便刺!
老道不及辨认,只觉白光一闪,忙抬手去格,却被一刀划在掌缘,疼得一缩。
“好你个小畜生,竟敢暗箭伤人!”
他左手受伤,右手却一掌砍下。这一掌并没怎么用力,却打得白思孟手臂都要断了。
那把刀乒地掉在地上。
老道也不管门不门了,抓着他就走,一直拖回案台,才回头担心地问:
“我兄怎样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