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

    
    青姨娘躺在浮萍院儿里，听了云络安的事儿，她安静地抚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
    两个女儿在一边儿叽叽喳喳的，她只管听着，也没有说什么。
    云络安的亲事儿自纳采到问名，都顺遂得很。
    再多一步，那纳吉基本就订婚定住了。
    云醉还是很关心这事儿的。
    相比起云络音的那种对她母亲挑的人比较排斥的态度。
    她更偏向于想知道云大哥本身的想法。
    徐瑛的心思她是之前猜到一些，可沈庭迟如今娶了她。
    她也不可能寻着沈庭迟这里不放，况且，徐瑛也并不是像她妹妹徐若那么冲动糊涂的小姐儿。
    云醉不是很了解徐瑛，所知也只有一点。不过听来的，却也是位优秀女子。
    她更没有什么立场因着她之前知道的事儿和廖廖猜测就否认徐瑛应该嫁人，也应该得到幸福的权利。
    不过吴氏的行径，从表面上看，徐家与云家也极是门当户对，挑不出什么差错儿来，云醉也觉得，吴氏到底是云大哥的母亲，总不能坑他。
    可是她总感觉这动作太快了些，又不是嫁女儿，忙着泼出去。
    云醉到了铺子里时，云络音前脚才刚走。
    云络安在月潮居里，看着摆放整齐的货品。
    来买东西的小姐儿，也难得见着这东家来了这卖面儿前面的。
    偷视之中，虽说本应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由得暗自欢喜羞红了面颊。
    伙计正在整理精致小物件儿，隐隐觉得旁边儿站了个人。转过脑袋看过去时，对上自个儿东家的脸。忙喊了一句东家好。
    云络安神色淡淡，轻轻颔首。转身又走开了。
    小伙计是冬日来的铺子里，先前还被云络安吓到过。
    不过待久了，却还是发现东家是极其温和细腻的人。
    只不过平日里，不大能一眼瞧出来。
    东家长得俊，可素日不笑就挺让人拘束的。
    东家来铺子里的时候，大抵都是在楼上的屋里忙设计，这样转着看倒是不太多。
    近儿大家伙儿也听说了东家要定亲的信儿，虽说还没立刻办下来。那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有嘴溜的伙计凑过去就道恭喜东家这话儿，东家却只是淡淡应下。
    可他咋觉得没看出点儿喜意来呢。
    云络安这般在铺子里走动。
    云醉当然是一眼就看见了。
    好吧，其实她是准备找个伙计问问，带她去楼上的。
    可无奈一大片儿买东西的小姐儿奴婢眼神儿投放处不太对劲。
    她一看，就自然找到了。
    “大哥。”，云醉走过去喊他。
    云络安乍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背对着云醉的身影几不可见地僵了僵。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云醉挑挑眉，复又喊了他一句。
    云络安这才转过头来。
    “怎么来这里了？”，他惯常地浮上一抹笑意。
    大早上的，霜姐儿和雪姐儿也不知怎么的，跑过来兀自高兴了一番儿。
    自从青姨娘有了身孕。母亲管她们都少得了些。
    他觉得这样也好，可两个丫头的天性就这般被释放了。事实上突然感觉到了头痛。
    虽说霜姐儿和雪姐儿对母亲很是不近，和阿音也经常爱拌嘴。可对他似乎没有那种情绪。
    随之阿音又紧跟着过来捣乱了好半天，刚刚被她吵得头痛得很。
    想了想，实在坐不住了。
    就下来走走。
    “来找大哥。”，云醉看他一脸有些诧异的脸。走近过去道。
    云络安吸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那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心不在焉。
    可眼里的望着云醉片刻闪过的微光却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什么。不过又很快沉入眼眸深处。
    他道：“近儿怎么都爱往这里跑，大哥都有些接应你们不过来了。”
    云醉眨眨眼，她有些不明白。
    可等到她跟着云络安上了楼，进了屋子，才知道为什么。
    桌案上的茶杯和食盘儿云络安还没吩咐人来清理。
    磕的瓜子儿壳掉落在桌案。
    看了这“狼藉”，云醉再一联想到云络安那句话，总算是明白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鹿儿，小丫鬟会意，当下就上前来收拾。
    “小西是在宅子里待着有些闷吗？”
    坐下来后，云络安倒是先问她。
    “没有，一切都还好。其实我今天来，嗯……”
    云醉这话卡在当口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要是直接问大哥她觉得徐瑛怎么样是不是太奇怪了？
    也不是太奇怪，只不过，以她的身份，是不是不会太合适？
    纠结间，云络安已经静默瞧了她半晌儿，也不催促，就等着她慢慢开口。
    她琢磨不定或者有些害羞的时候，似乎总是喜欢低着头。
    手也喜欢捏着裙边儿。
    云络安低头看了一眼，那洁白无瑕的细指果然沿着花纹轻轻摩挲着。
    随之他又把目光投到朱街的道子上去，每天倒是都一样热闹。
    他望着那街道，突然开口。
    “那最好。”
    “其实大哥最先见到小西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什么？”，云醉抬起了头。看向云络安。
    他却只瞧着外面，也没有转过头来。
    侧颜看过去，更减淡了几分他的温润气质，轮廓分明的脸庞，似乎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像是看着遥远的地方，但目光落处，给人的感觉分明又极近。
    云醉想了一下，她其实刚刚听清楚了。
    大哥说他第一回儿认出她是在这个地方。
    她也往窗外望过去。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没想到这处看这长街竟然视野极佳。
    “诶？！”
    云醉说起来，原本的她记忆也并不是多好的人。
    或许也不是因为不好，只是因为她一向比较懒散随缘。没怎么用心去记着而已。
    云醉便只好也同云络安一样望着外面。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开口：“我记起来了。大哥，我刚来的时候，是在这边停过片刻的。我们南边儿不常下雪，稀奇了些。”
    云络安的眼神有了些波动。
    “那日我又碰巧披了爹带过来的大哥亲手设计的红梅披风。”
    “大哥真是好眼力。”
    听了这话，云络安只是淡淡笑了笑。
    这下，有了一会儿的安静。
    云络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来了。
    他不是个糊涂的人，也从来不会怎么逃避现实。
    他一直以来都很聪明。
    不过也不知道那会儿怎么就恰好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便罢了，现实也摆在跟前很久。
    可怎么就放不下呢。
    “小西是不是也来问我的亲事这事的？”
    目光游移，他转头过来同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