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

    
    云络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未动。
    望了眼楼下的街道。
    街道之中有两人，各身着紫色衣袍和玫色缀流苏长裙。
    也不知身旁那人说了什么，女子似乎被逗笑了。
    身影渐行渐远。
    他低低笑了声，眸光归于沉静。
    云醉倒是没想到沈庭迟突然回来了。
    隔了这么久，再见面，这感觉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了。
    沈庭迟显然也察觉了，他预备去牵云醉的手默不作声地收了回来。
    两人这一路也就相互问了问最近如何。
    对话带着几分平淡，两人之间去江南之前，那种让云醉不适应的亲密氛围已经消散了。
    沈庭迟同她一直走，直到离开了朱街。
    才忍不住咳嗽出来。
    云醉早看他觉得不对劲儿。说起话来也气息上也有些怪怪的。
    “染了寒气？”，她皱眉，偏头正正经经瞧他，竟是似乎消减了几分。
    “少奶奶，你们南边儿天气儿可真会挑事儿，变来变去地可让人头痛了。要不是奴才偶尔留在院儿里没跟着少爷常常出去，那奴才定也是这般了。”
    沈庭迟尚未回话，小仆子户生就哇啦哇啦吐起槽来。
    云醉被他这一片说得愣了愣。
    这概括确实没毛病！
    “我们南边儿下雨会停停歇歇的，风邪春日更是容易入体。稍不注意就会中招儿。”
    云醉淡淡说完，她仰头看沈庭迟，道：“吃过药了不曾？”
    “没呢少奶奶！大少爷一回来就找您来了咧，都还没来得及歇脚！”
    小仆子口快，巴不得这会儿让沈庭迟歇得口都不开。
    云醉:……
    “我不知道你们今儿回来，也没有提前递个信儿。”
    鹿儿脸一垮，少奶奶真的，怎么这会儿脑子就不灵光了呢。
    以往看了那般多的书，却也不知这样更有惊喜么？
    大少爷分明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啊。
    小丫鬟和小仆子对视一眼，纷纷背着主子叹了口气儿。
    这主子一时的迷糊也忒伤人了。
    沈庭迟只低头凝着她，轻声道：“临时决定的。”
    云醉点了点头。
    不过今儿沈庭迟回来，她却出了门儿找大哥。云醉也还是察觉得到不妥。
    她一边儿和沈庭迟一边走着，就一面儿打算同他解释起来。
    可最开始还是把他一向关心的祖母的近儿的情况告诉他了。
    云络安果不其然皱了皱眉，“很严重么？”
    “不好说，还是回去你瞧一瞧才好。”
    接着便是些解释关于云络安那边的事儿了。
    云醉是那种讲开口了，就很多话儿的人。
    讲的无非也就是青姨娘有喜，吴氏给云络安说了亲事儿这些。
    当然重点还是放在了云络安亲事儿这上面。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之间近两月没见的陌生情绪，倒是冲淡了好些。
    沈庭迟初初还因着她的解释，心内悄然生出一抹欢喜。
    可慢慢的，他就发现这般久了，话题似乎一直在旁人身上。
    他轻轻抬手。
    云醉说着说着，就见这人停了步子，把手掌搭到眼睛上了。
    她一时还不解，看他这样子，像是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是头疼了？”
    说起来，这一路而来，一直是她在说话，而他偶尔应承。云醉还以为他是同以前那般安静听她讲话。
    结果竟是已经不舒服得紧了么？
    云醉条件反射回头去看马车，却没有踪影。
    鹿儿回她，“少奶奶，刚刚少爷说要和您走走，把李叔赶回去了。”
    云醉：……
    沈庭迟这时却把手放了下来，温声道：“醉儿别担心，我没事。”
    云醉信他的话才有鬼？惯会安慰人的家伙。
    他脸色已然不是刚刚那苍白中带着红晕了。
    这会儿两颊微微跟抹了胭脂似的。
    可显然他不可能抹胭脂吧。
    她近身，抬手往他额头上碰去，沈庭迟伸手想要去挡，却被云醉轻轻扯开了。
    云醉还怕这人不安分，注意着他别又不让她摸额头。赶紧伸手过去，一瞬间微凉的柔软手心就落到他光洁的额头。
    倒是忽略了她粉云衣袖之下，男子眸子里闪亮的促狭笑意。
    是有些烫吧？收回手，云醉复又摸了摸自个儿的额头。
    心内只嘀咕，要是有温度计就好了。
    不过确实对比之下，这人还是同她温度不一样。要热上许多。
    赶紧就差仆子去寻了一辆马车，载着两人快些回宅子里去。
    一路上云醉倒是没说别的事儿了，心内只担心沈庭迟久久没好，加重病情。
    他这风邪染了这么久，竟然还这般拖着没好。着实不利。
    同云醉比起来，沈庭迟可就淡定多了。
    回到沈宅子里，沈庭迟却还是先去问候了老太太。
    沈老太太今儿的精气神儿竟然出奇地好，云醉都被她那步步生风的过分精神惊呆了。
    难道是因为她疼爱的孙子回来了，所以兴奋么。
    云醉不知道。
    沈庭迟见沈老太太安好。也就同云醉走了。
    两人倒是都没想太多。
    沈庭迟他们走后，一嬷嬷才又进了沈老太太的屋儿。手上的盘儿里托着一小碟红色的香膏。
    她望了望门口，回头道：“老太太，今儿还涂这个么？”
    老太太觑了一眼那香膏，“甭。拿下去吧，保不准儿他们两个想起了又回过来。瞅见了徒让人担心。”
    “是。”
    沈老太太活了这大半岁数，倒是竟不知知道，这天底下，竟然有这般神奇的东西。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便都是白日里困顿萎靡得紧。食欲也不振。
    到了夜里儿，也许真的是那佛祖保佑着，嗅着那玉佛花儿的香味，倒是精神硬朗起来。
    这孙女不知想到从哪里采来的一种香膏，闻了之后总让人觉得身子好起来，像是缺失的什么东西一下儿就给满足了似的。
    云醉一面儿吩咐了小丫鬟去煎药，一面儿急着拉着沈庭迟回去给他用白酒降降温。她不拉他还看不大出来，这人真倒是越来越热了。
    沈庭迟身形高大，被云醉拽着走看过去多有些滑稽。
    宅子里的下人都暗暗瞅着这场景儿。哎哟，他们大少爷这么依着大少奶奶呀。这可真是……
    沈庭迟却不在意，由着云醉怎么折腾他，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偶尔对云醉说上几句没事，不必太担心。
    心里却像是有甜甜的清泉流过，又像是开了一片儿鲜花。有些激动、有些欣喜、有些诧异……让他觉得自己都不太像自己了。
    他下意识紧了紧手心的小手，云醉回头就看见他一脸傻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