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的为夭夭掩了掩被角后,虞嫣只能将膳食再原样端回去。
她使劲扯着嘴角,命令自己牵出了一丝笑。
不能丧!
屋子里的夭夭都已经够丧了,疯疯癫癫过了七日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却开始拼了命想要杀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屋子外的绪枫寸步不离守着,却更像一个执行生命最后一个任务的行尸走肉。
他们,都堪堪牵在生命的最后一根线丝上。
就连她也不列外!
她牵挂的东西还有很多,她肚子里的孩子、夭夭、小疯子、夭夭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商洛。
这些线都还在紧紧的牵着她。
但过于巨大的负荷正在挑战着这些生命之线的张力极限。
究竟哪一刻断裂……
等到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切,所有的丝线一同绷断时……
不会的!
虞嫣深呼吸,重整旗鼓!
她腾出一只手来开门,打算用更轻松一点的语气说话,不让一直守在门外的绪枫更担心。
然而——
“哐!”
托盘砸在了地上,碗、盘子摔碎了一地,虞嫣怔怔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一时间说不上是难以置信还是反应不及。
她就这么一直呆呆的站着,一直到看不清眼前的人。
“别,哭。”
大概是真的很不擅长安慰人,茹胤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这样的虞嫣他有些不忍,回头看看却还是没见到人来。
叹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劝句什么,最后他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别哭,想要替她擦一擦眼泪,手抬到半道却又落了回去。
然而,就是这一句“别哭”,像一个开关,让一直没回过神的虞嫣忽然歇斯底里起来。
“啊啊啊——”
她一把按在茹胤的肩上,抓着他的衣裳以惊人的力量将茹胤狠狠的撞在了门外的廊柱上。
一直静坐着仰头看着茹胤的绪枫忽然眼疾手快的关了夭夭的房门,还顺手想要布下一层风之结界。
起手式画了一半,他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灵根已废……
忽然就泄了劲儿,他又颓然坐回了台阶上。
虞嫣还在撕心裂肺的喊,她的心里真的压了太多的苦,说不出来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她恨眸异!
恨她自己!
更恨的,却是茹胤!
恨眸异趁人之危强加于人!可眸异是小人,是个混球!
她可以杀了他,只要她有朝一日攒够了力量!
恨自己为什么要救茹云?
若没有那一次援手,就不会……
恨茹胤为什么非要管那个女人?他都已经答应了夭夭的求爱……
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夭夭让她落到混蛋的手里!
为什么不带夭夭走,明明有那么高的灵力……
她恨!
“为什么?!”
她抓着茹胤的衣服声泪俱下撕心裂肺的问,问的茹胤的心缩成一团,抽搐着疼。
将虞嫣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借此给她一点点支撑。
远远赶来的商洛郁闷了。
他真的只是去梳理一些关系,还是替急着赶来见夭夭的某人去的。
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什么让他家嫣儿……
商洛觉得,他别扭了,委屈了!
三步并作两步走,他一把抓住虞嫣的手,一扯,旋身——
完美!
将小娇妻拥入怀里的商洛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就是……
“嫣儿,别哭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不是来了吗?”
原本还被各种怨与恨充斥着虞嫣在触到最熟悉的怀抱的一刹那顿时将所有的情绪都转为了委屈。
商洛的这句话更是软软的戳了戳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小疯子为了救我灵根毁了……
夭夭有了眸异的孩子……
她疯了……
我天天跟她说话给她讲以前的事,好不容易人才好了却又……
她要杀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
该怎么办?
“商洛,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噙着泪仰头问商洛,满眼的迷茫和无助。
心骤然就扯得疼了疼,商洛将手臂更收紧了些,一把将虞嫣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低低的说:“别想了,嫣儿,什么都别担心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和茹胤,交给我们就好。”
“嗯。”带着哽咽的点头,虞嫣还是哭的停不下来,最终,也许是真的有了依靠松了心里绷着的弦,也许是发泄了积压过载的情绪让她过分疲惫,她在商洛的怀里哭着睡着了。
没有留在门外看商洛如何哄娇妻,在虞嫣被商洛拽走的那一刻,茹胤已经一刻不停的推开门进了屋。
很多事情在到达之前他都不曾深想,也不敢。
但此刻,他的夭夭就在离他不远的榻上躺着,他能看得到她。
那些他有意无意回避着的恐惧、担忧,都在一瞬间席卷上来。
夭夭是个看起来胡闹又格外识时务的丫头,可骨子里却有她坚持不肯妥协的刚烈。
她没有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极端,却也有能烧成一把火的热烈。
她的识时务和吃软不吃硬看似矛盾却实际一体……
她……
早就已猜到她可能会过得不容易,眸异的话和虞嫣的崩溃都让他更有准备,却还是……
当第一颗血泪砸下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呼吸已窒。
想深呼吸,却不能顺利。
想靠近,又抬不动脚。
如白瓷般的脸上落着窗户里偷偷溜进来的三寸日光,安静的睫毛乖顺的伏在脸上,染血的绷带从脖子开始,没入锦被,露出来的手腕却依旧没有幸免……
他觉得那是个一触即碎的泡影。
夭夭曾经一脸假哭的样子,糊了一脸口水的样子,装委屈的样子,兴奋欢喜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无数种样子的夭夭如走马灯在眼前晃过。
他忽然抬手摸了摸胸口。
没破,怎么就空了呢?
当低低的压抑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时,商洛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将已经睡着的虞嫣抱在怀里,拍了拍一直坐在台阶上好像已经石化的小疯子。
“走了。”
抬头看了看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商洛,又回头看了看闭着的门,绪枫顿了顿,跟商洛走了。
守着她到她不再需要的时候,现在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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