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良媒

第一百三十章 冬琅大败

    
    他原与陌殊同等的年纪,虞折烟又想着自己的陌殊不知生死,不知在何处飘零,不由得心里有了几分伤感。
    谁知那小皇帝竟直奔着虞折烟而来,双手张开,小嘴里也不断的呢喃着,“抱抱——”
    虞折烟伸手便将那小皇帝抱在怀里,谁知那小皇帝竟伸手去摘她发髻上的簪子,因为用力,他的脚乱踢,一双脚只奔着她的肚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在她旁边的顾玠,他一下子将那小皇帝给提了起来,然后扔在了地上。
    那小皇帝受到了惊吓,忙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见此忙慌了神,没想到顾玠竟这样的扔起皇帝来了,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更是变了脸色。
    此时献王忙站起身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顾大将军,您怎么能这样的不懂尊卑,皇帝虽年幼,但也是天下人的主子。”
    太后忙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走到那小皇帝面前,然后轻声哄着他道:“你这样胡闹,你舅舅可就恼了,以后记着哀家的话,规规矩矩的。”
    献王听了这话,也顿时变了脸色,想来这位太后让小皇帝管顾玠叫一声舅舅,想必是告诉他莫要多管闲事,人家是一家子的。
    小皇帝止住哭声,这才乖巧的点了点头。
    太后见状忙抱着他往御座上去了,而顾玠却始终不发一言,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跟他浑然无关一般。
    这御花园的气氛虽紧张,可舟车劳顿的虞折烟只感觉一阵阵的困意袭来,恍惚间,她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玠正冷眼瞧着众人,却见身边没了动静,不由得扭头一瞧,竟“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只见虞折烟用头枕着胳膊,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像是乖巧的猫儿,让人瞧见了便忍不住打心眼里想要疼惜。
    原本这宴会便十分的安静,他的笑声果然将众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太后忙对宫女们道:“快去侍奉将军夫人去殿内安寝,将朝云殿收拾出来。”
    那宫女们正要过来,却见顾玠将睡梦中的虞折烟打横抱了起来。而虞折烟却在他的怀里,找了个安逸的姿势,接着睡了起来。
    顾玠不顾众人的神色,只搬着她离开了。
    席宴上的人原都是皇亲贵胄,王公大臣,却见顾玠丢下众人而去,皆是满脸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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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云殿离着御花园并不算远,隔着窗户隐隐约约的也能听见御花园里传来的丝竹声。
    宫人早已将床榻整理妥帖,便恭恭敬敬的退下了。顾玠将虞折烟轻轻的置在床上,刚想替她盖上
    薄薄的寝被,却见她睁开了眸子。
    顾玠见她的眼睛清明,哪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他有些错愕,“你一直都没睡。”
    虞折烟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大块的地方给他,然后笑道:“我是瞧这你在宴席上累的很,若不这样,你也找不到机会溜过来。”
    顾玠见她目光闪烁,忙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这诡计多端的丫头,连我也被你给算计进去了。”
    他说完便躺在了她的身边,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夹杂着酒气的气息,轻轻的拂在她的脸上。
    虞折烟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住他俊俏的眉眼,动作轻柔的好像碰到的是稀世的珍宝。
    殿内安静的出奇,只剩下烛火声噼噼啪啪的响着,八角宫灯的光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映衬道纱幔上。
    “只怕一会子你便要走了。”虞折烟眼底似乎有湿意,“我怕连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说了。”
    顾玠见她目光中皆是悲戚,却也找不到话来安慰她,只说道:“我很快便会回来的,莫要忘了你的夫君可是战神。”
    虞折烟知晓他用兵如神自然数不用担心的,却还是细细的叮咛着,“刀剑无眼,一还是好生保重才是。”
    烛火明明灭灭,照见她青丝缭绕,天生娇媚,便是这悲伤之态,亦让天下的男人为之动容。
    他放下扣在她脖颈的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住了她冰凉的唇。
    她发髻间有着淡淡的清香,似麝非麝,似檀非檀,软香红颜,让人不住的沉沦。
    就在这一刹那,他甚至想带着她一起去战场。
    过了许久他慢慢的放开她纤细的腰肢,却听见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顾大将军,太后召您前去御花园商议出兵之事。”
    顾玠不悦的喊道:“本将军知道了。”
    虞折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却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走罢。”
    他依依不舍的瞧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道:“我保证在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会陪在你的身边。这些时日你就住在宫中,如今京城里乱的很,这里是最安全的。”
    虞折烟狠狠的推了推他的肩膀,“瞧瞧你啰里啰嗦的样子,倒像是个老婆婆似的。”
    顾玠这才转身往殿门处走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身道:“我会将陌殊带回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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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的奔波早已让虞折烟体力不支,待她一觉睡醒,便隐约听见宫门外传来的号角声,将窗户都震的嗡嗡作响。
    虞折烟才站起身来,却见灵宁正推门进来,见她醒了,便道:“夫人醒了,奴婢侍奉您更衣。”
    虞折烟连鞋子也未穿,直踩到冰冷的地上,急声问道:“冬琅呢?”
    灵宁忙道:“回夫人的话,大军已经集结在文崇门前,刚才击鼓了,这会子只怕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虞折烟忙往宫外跑去,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大都出去瞧热闹去了,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虞折烟只奔着那文崇门而去,然后跑到了箭楼之上,远远的瞧着那五万大军如流水一般浩浩汤汤的往城外涌去。
    而虞折烟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顾玠,他骑着高头大马,威风赫赫的站在宫门处。
    他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虞折烟,两个人四目相接,虽未说一句,却胜过千言万语。
    两个人凝视了许久,顾玠才挥着鞭子,那马儿如箭一般往人群中冲去,直到虞折烟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
    待那浩浩汤汤的军队再也瞧不见一丝的踪影,虞折烟才慢慢的从城楼上下来。
    此时她才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阵阵疼痛,原来因为自己走的太急,居然连鞋子都忘了穿了。
    她忍着痛才走没几步,却见灵宁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许是找了她许久,竟是满头的大汗。
    她拿出手里的鞋子给虞折烟穿好,然后又见她还穿着寝衣,头上钗环全无,只想着赶紧回去才好,免得被人瞧见了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灵宁一边搀扶着虞折烟往回走,一边道:“太后娘娘叫奴婢侍奉您左右,她念着咱们以前都是侍奉她的人,才将这份差事交给了奴婢。”
    虞折烟何等的聪慧,听她一口一个奴婢,可压根没有将她看做主子。而且她还特意提醒两个人都
    曾是奴婢,只怕是想告诉虞折烟,莫要跟她端主子的架子。
    如今顾玠刚走,她实在没有心思再跟这丫头多费口舌,若是闹得太后娘娘哪里去,自己也不见得会落得什么好处。
    虞折烟只往自己的寝殿内走着,因为自己的样子实在狼狈,只捡着人少的地方走。
    然而待她走到太后的寝宫的时候,隔着红砖绿瓦,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文。
    她不由咬了咬头,难怪封凰造反这样的容易,这顾映莲竟从不顾惜百姓的死活。
    “商女不知亡国恨。”她轻轻的念了这一句,却不料竟被迎头走过来的王恳听了个正着。
    顾玠那活阎王走了,留在宫里的虞折烟还不任由着他拿捏,王恳自然比愿意放弃这次惩治虞折烟的机会。
    “将军夫人,您这是什么话,竟不知您这亡国二字若被太后娘娘知晓了,还以为您也也是乱臣贼子呢。”王恳满脸挑衅的道:“您说是吗?”
    虞折烟淡淡一笑,竟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不过一时想起这句话,再说自古至今,又有多少国家灭亡了,您怎知我就说的是当今。”
    王恳冷笑一声,“将军夫人自然是生了伶牙俐齿,我这笨嘴笨舌的人也只能拉您去太后娘娘面前分辨了。”
    “那走罢。”虞折烟竟然应允了下来,“正巧我还有一事禀告太后娘娘,正好把您昨日说与皇上
    的那些话给太后娘娘重复一遍。”
    一听到这话,王恳顿时变了脸色,他不相信隔着那样的远虞折烟还能听见她说的话,只以为是她存心诓骗她。
    这也难怪,他那日是离得很远,可虞折烟自小便练习听骰子,耳朵可比常人的强出几辈,也难怪她听得一清二楚了。
    见王恳依旧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身上摸了摸光秃秃的鬓发,“真是不巧,那只蝴蝶簪子本夫人没有带着。”
    听到这句话,王恳顿时脸色惨白,忙满脸谄媚的笑道,“刚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这个奴才一般计较。”
    如今她人在屋檐下,该给的颜面总是要给的,只笑道:“以后还请王公公记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家的骨血,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担当不起。”
    听她声音冷然,他顿时吓得满身的大汗,满脸讨好的道:“是,奴才一定将这句胡铭记在心。”
    虞折烟并未再理会他,只接着走自己的路,不一会的工夫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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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折烟以为顾玠很快就会回来,可偏偏事与愿违,知道树上的叶子渐渐的变黄,直到秋菊盛放,边关传来的却是兵败的文书。
    顾玠节节败退,只逼着连退了四座城池。
    连虞折烟也没有想到,顾玠竟败的这样的快。
    当初他带走的只有从各地调来的八万精兵,而随着封凰一起走的,却足足有二十万大军。
    便是到了万寿节,顾映莲也不敢太过奢靡,只草草的了事了。
    然而顾玠每次给太后八百里加急送来信件的时候,都会给虞折烟夹着私信,每次不过是寥寥几笔,却满是情真意切。
    因为顾玠的落败,顾映莲的朝堂之上越发的被人欺压,尤其是献王,三番五次的说要废了太后和皇帝。
    顾映莲虽在朝政之上没有什么手段,但在谋算人心上也是有些本事的,满朝的文武大臣,还是没有废了皇帝。
    毕竟若顾玠撒手不干了,满朝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跟顾玠抗衡了。
    虞折烟在宫中也是日日养着身子,每日虽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供养着,可因为一心担忧着顾玠,身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娇弱。
    倒是她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顾映莲倒是打心眼里希望她给顾家延续香火,也是每日叫御医给她来请平安脉。
    这日中秋节,灵宁在桌案上早早的便供奉了瓜果,月饼之类的东西。
    太后又命太监们出宫给皇帝买些民间的东西,那太监们只买了些兔爷儿,泥人之类的东西。
    顾映莲见着喜庆,便命人给虞折烟送了一些来。
    虞折烟瞧见了宫外之物,便只想着今日要出宫去庙里祈福,便直奔着太后的寝宫去了。
    当她到了的时候,却见顾映莲的桌上正摆着一幅画,而画卷的上的男子眉目如画,恍若神诋般飘逸,不染纤尘。
    虞折烟见她眼角泛红,想必是伤了心。
    她不由得心内一阵酸涩,看来待封凰最情真意切的,竟然是顾映莲。
    听到了脚步声,太后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卷轴上,“这幅画是前太后宫里的,虽是名家所画,却未曾画出他的半分风骨。”
    如今封凰是叛贼,虞折烟也不知该如何来接这样的话。若是自己说错了话,这宫里了没有人能为自己求情。
    就在虞折烟沉默的时候,顾映莲却用伤痛的声音道:“其实在这世上,哀家最羡慕的便是你了。他从不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可唯独瞧见你的时候,目光却是那样的不同。”
    虞折烟叹了口气,“有些情是真是假不是用眼睛就能瞧出来的。”
    顾映莲听了这话反倒越发的悲伤起来,这才抬头瞧了一眼虞折烟,“你到手由此来见哀家,究竟是何事?”
    虞折烟这才恭恭敬敬的道:“妾身想去城外的庙里一趟。”
    顾映莲倒也没有阻拦明,只让几十个侍卫陪同她去。虞折烟这才跪地谢恩,携着灵宁一起出宫去了。
    马车走到市井上的时候,却见市井之中越发的荒凉,便是中秋佳节,也只见寥寥几个商贩。
    虞折烟去了城外的栖霞寺,那里倒是香火旺盛,想必是都是来为家人亲友祈福来了。
    寺院里的普渡大师见宫里来了贵人,忙将她请到禅房里去了。
    灵宁忙奉上了一百两银子,那大师谢恩之后,刚要出去,却听虞折烟道:“给我算一卦,我想知我夫君的命数如何?”
    普渡大师忙叫小和尚拿了签筒过来,待虞折烟抽好一根竹签之后,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还劳烦大师帮我解一解罢。”
    那和尚见了那签,不由得摇了摇头,“是下下签,只是乱丝无头实难解,祸福因果皆前定。”
    虞折烟刚想开口在问,那老和尚便已经走了。
    灵宁见虞折烟满脸的复杂,赶忙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和尚最会这样的打马虎眼,顾大将军的命数,其实是旁人能看破的。”
    她的话倒是让虞折烟心里放宽了些,可回宫的路上还是满是的思忖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再次城中的时候,已经是大乱了。街上的人不断的再跑着,男子的手里还抱着细软,夫人的怀里抱着孩子。
    乱跑的人群不断的将虞折烟的坐着的马车装的东倒西歪,连那马儿也因为受惊,往人群中冲去。
    那些侍卫将刀剑拔出来,将虞折烟保护好,若她出了什么意外,旁人都担待不起的。
    最先慌乱的却是灵宁,她紧张的问虞折烟,“夫人,您说是不是叛军冲到京城里来了,是不是。
    ”
    虞折烟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只想着赶紧回到宫中去。
    她一路上心里满是担忧,她不断的想着那和尚的话,难道顾玠真的败了,封凰打进京城里来了,所以这些人才要逃命?
    直到她到了宫中,却见顾映莲正吩咐着宫里的侍卫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往几百两马车上装着,直到再也塞不下了,便被丢弃的甬道上。
    甬道上很快就遍地的金银之宝,又被那太监宫女捡着,悄悄的塞进袖子里。
    虞折烟忙走了过去,连行礼都忘了,满脸惨白的对顾映莲道:“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听到是她的声音,顾映莲扭过头来却是满脸的庆幸,“你可算是回来了,冬琅又丢了四座城池,很快那叛贼便打进京城里来了,咱们快往江南逃罢。”
    虞折烟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封凰之所以能攻占这样多的城池,不过是因为各个城的布防皆是按照他的吩咐布置的,只有京城的是布防机密,是他很难攻克的,若咱们都走了,这会变成空城,他回来了也是孤立无援的。”
    听了这话,顾映莲忙变了脸色,怒道:“难道要哀家在这里等死不成,若你不想走,便只在这里等。”
    虞折烟知道,顾映莲是不会留下来等顾玠的了。
    她知道顾玠在幽州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可镇守京师的三万大军却成了他最后的依靠,只是他无论
    如何也算不到,他的亲姐姐竟不顾他的生死,先跑了。
    灵宁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而那些侍卫们和太监宫女们也只收敛着金银珠宝,连那玉柱上的龙眼上的宝石也被扣下来,带走。
    可没有人去拿御膳房的东西,毕竟连珠宝都拿不了了,又有谁顾忌的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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