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良媒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父女

    
    阿诺的哭声很凄厉,走在宫闱里,那些宫女和内侍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然而待她们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却迎头撞上了一个美艳的女人,却见她一身淡粉色的衣衫,散花水雾百褶裙,又披了藕色的烟罗软纱。
    头上挽着飞天髻,上面斜插着六支光灿灿的步摇,看起来极尽奢靡。
    封凰登基之后素来节俭,连皇后娘娘都的金银首饰都是有定数的,如今能这样这样不守规矩的,就是最得皇帝喜欢的贤妃。
    虞折烟也不知晓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只知晓曾是旧宫中的人,不过样貌倒是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
    只还听说以前叫烟儿,连个正经的姓名也没有,是封凰给了赐了慕姓。
    她正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上,身边还有五六个宫女侍奉着。瞧见虞折烟和阿诺过来了,忙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圣上最疼爱的阿诺姑娘吗,好端端的哭什么。”她挡住了虞折烟的去路,只俯下身子来用帕子擦拭着阿诺脸上的泪珠。“瞧你哭的惨的,像是死了亲娘一样。”
    阿诺的哭声渐渐的止住了,虞折烟只淡淡的说,“不娘娘费心。”
    这慕烟儿仰仗着封凰的宠爱,几乎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封凰不重女色,宫里也只有一妃一
    后,林萼华也一心只有太子,哪里顾得上她,所以她也越发的恃宠而骄。
    而她早就听闻封凰经常出宫去私会一个臣妇,朝中之人也是议论纷纷,甚至传闻这臣妇的女儿也是皇帝的骨血。
    她见过阿诺几面,细细的瞧着这粉雕玉琢的孩子与封凰无半分的相似,她这才放心的。
    慕烟儿见虞折烟脸上蒙着面纱,可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极美的,尤其是那双玛瑙似的眼珠,让人见了忍不住的喜欢。
    “见了本宫不姓礼也就罢了,还这般的无理,可真是个乡野村妇,不知深浅。”她冷冷的说。
    虞折烟直视着她,毫无畏惧之意,“皇上曾下旨,不让我跪任何人,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去问皇上便是了。”
    见她拿着封凰压派自己,她只冷笑着:“本宫知道皇后找你入宫是为了什么,太子不学无术,皇上早就厌烦至极。”
    陌殊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被人这样的作践,她岂能不气恼,只冷然道:“这事不劳您费心。”
    那阿诺虽在生虞折烟的气,可毕竟是自己的娘亲,见被人欺负了,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便往贤妃的裙裾上抹去。
    贤妃身上的裙子可是用金线绣的,更是最上等的烟罗纱,见被一个顽劣的丫头给弄脏了,伸手便将阿诺给推到了地上。
    “你可知道本宫这身衣裳值多少银子。”慕烟儿气急败坏的说,“给本宫掌她们母子的嘴。”
    虞折烟见阿诺摔在了地上,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那些上来的宫人。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虞折烟的声音冷冽,眼睛里森森的寒意。
    宫里的人都是明白人,自然是知晓这个夫人与皇上关系非同一般,一个个只站在远处瞧着,谁也不敢动手。
    见此情形,慕烟儿气的半死,可她也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虞折烟抱着阿诺离开了。
    虞折烟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之后,便忙让丫鬟画岫拿来药来,待撩开衣衫,却见细细的胳膊都摔破了。
    待虞折烟帮她抹好药之后,一抬眼却见她眼泪汪汪的瞧着自己,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那是个疯女人,你下次不许再招惹她了。”虞折烟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今日阿娘不该打你的,给你陪个罪好不好。。”
    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子还是被她被憋了回去,她一下子抱住虞折烟,“阿娘,你带我去找爹爹好不好。”
    虞折烟目光里满是黯然的神色,“你不知想住皇宫那样漂亮的屋子吗,你爹爹去给你盖去了,等盖好了就来接咱们娘俩。”
    阿诺毕竟是个孩子,对虞折烟的话几乎是深信不疑,顿时破涕为笑,“那阿诺的爹爹长得可俊俏?”
    虞折烟伸手将桌上的铜镜给拿了过来,“你爹爹跟你长得很像,等将来你瞧见了跟你一样俊俏的人,便是你爹爹了。”
    阿诺拿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子,才恋恋不舍的丢开睡下了。
    虞折烟知晓她今日累着了,只拿着扇子慢慢的替她扇着。阿诺睡得香甜,嘴角还凝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扇的手腕有些酸疼,她这才撂下扇子,往屋外走去。
    她的丫鬟画岫忙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夫人。”
    自从她搬到了这里来,封凰给她找了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这丫鬟画岫以前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家里落败了才卖身为奴的,半世妥帖圆润,倒是十分得虞折烟的喜欢。
    可虞折烟待她却并不怎么亲厚,因为她知道,这丫鬟不过是封凰派过来监视着她的,自己的一切他都会原原本本的禀告给封凰。
    出岫浅笑道:“夫人,明日去庙里的马车已经备下了,您若是带着阿诺姑娘,奴婢便多备一些瓜果糕点,省的姑娘饿了。”
    虞折烟思忖了一会,“明日阿诺也去,你将她那件淡紫的罩袍带上,山上阴冷,总是会用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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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内八角宫灯的光将封凰的背影映在他身后的龙椅上,封凰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日了,连晚
    膳也是草草的吃了几口。
    刘玄武正端着茶盏过来,不由得哎呦一声道:“皇上,您的袖子又磨破了,这个月已经缝补了两次了,还是叫人做一身新的罢。”
    封凰登基后极为节俭,这龙袍也是补了又补,穿了整整四年。又因为他整日的批奏折,袖子也已经磨得很薄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件龙袍要费三万两白银,足够养活几百口百姓,朕岂能这样的铺张浪费。”
    刘玄武不由得摇了摇头,却见那玉冕上的珠子被阿诺扯掉了几颗,忙低着头在地上寻着。
    他正寻着,却见殿外守着的侍卫恭恭敬敬的进殿,“皇上,王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启奏。”
    封凰的眼睛从那奏折上抬起,将手上的狼毫放在砚台上,“让他进来。”
    不过片刻的工夫,那王大人便急匆匆的进了殿,请安之后,不待封凰询问,便忙道:“皇上,大理寺的人在巡查京城的时候,抓到了上官佐,那是顾玠的亲信,当初跟着他一起在洛阳失踪的,想必知晓顾玠这些年的行踪。”
    当初跟顾玠走的人,大都是昔日宫中的守卫,皆是权贵子弟出身。而那上官佐的父亲前几日过世了,想必他是来进京祭拜父亲的。
    这四年来封凰是第一次听到顾玠的消息,即刻道:“叫大理寺的人即刻审,然后加强守卫,若是有人将他救走,朕决不轻饶。”
    那王大人领命忙走了,若自己真的能追查出顾玠的下落,升官发财可是指日可待了。
    刘玄武好不容易才将那珠子找的齐全了,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皇上,您还是早些歇息罢,今儿您去哪位娘娘的宫里,奴才好让人送信过去,让娘娘们准备迎驾。”
    如今后宫只有两个主子,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少了,而敬事房连绿头牌也免去了。
    封凰将批阅好的奏折合上,“去贤妃宫里。”
    刘玄武知道封凰宠爱那贤妃,多半的时日都是去贤妃的宫里,而皇后却是备受冷落的,也难怪太子殿下为自己的母后抱不平。
    那慕烟儿得了信,自然是欢喜的很。她今日刁难了虞折烟,又推了那小丫头,虽面上不怕,可也怕封凰找她问罪。
    再说这宫里向来是最以讹传讹的地方,也不知道事情传到封凰的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让丫鬟给她画了精致的妆容,眉间用朱砂画了一瓣桃花,有用了沉香木熏了衣衫,走起路来,袅娜生姿。
    慕烟儿早早的守在宫门外,见了御撵过来,忙跪下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封凰从轿撵上下来,却浑然未瞧她一眼,只径直的往殿内走去。她不由得心内一紧,却偷偷的打量封凰的脸色,还是往日的风轻云淡,这才微微的舒了口气。
    待两个人进了殿,封凰坐在椅子上,瞧着桌上摆放着装糕点的金盘子,不由得目光一变。
    “怎么,如今连瓷的都不用了,改用金器了?”
    慕烟儿以前不过是个粗使的丫鬟,在宫中浸染了这些年心里也没有横竖,她见封凰开口询问,便急忙殷勤的回答。
    “皇上可还喜欢,是臣妾亲自命造办处的人做的几套金器。”
    封凰的脸上依旧平淡如水,瞧着她道:“阿诺那孩子喜欢香云纱的裙子,你今夜就给她做一件罢,然后用缂丝绣的针法,给她绣四只蝴蝶。”
    听到这话,慕烟儿顿时脸色大变,这缂丝绣极难,这四只蝴蝶没有几天几夜是绣不完的,他让她连夜绣,只怕是故意刁难自己。
    贤妃明白了过来,她委屈至极,“皇上可是责怪臣妾今日失手推了那阿诺一把,臣妾——”
    封凰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层淡淡的阴冷,“朕不过是让你给阿诺做一件衣衫,何谈责怪二字。”
    此时贤妃终于知道怕了,原来最让人觉得恐怖的,不是对她露出獠牙的人,而是站在她面前,对她笑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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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折烟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去城外寺庙里的东西,阿诺因为要出去玩,那张俏皮的脸上是抹了抹不去的。
    小厮们已经将马车备好了,也按照虞折烟的吩咐,没有找太华丽的。
    虞折烟还未待人搬来凳子,便先将阿诺放在了马车上。她也未等虞折烟,便自己掀开了帘子,钻了进去。
    然而钻进马车里的阿诺很快发出了一声的尖叫,这让正踩着凳子往上爬的虞折烟脚下一滑,竟险些摔下去。
    虞折烟忙上去,待她将帘子掀开,却见封凰居然在里面,而阿诺正钻进了他的怀里,细嫩的胳膊还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
    “你怎么来了?”虞折烟紧紧的蹙着眉。
    “每日都批阅奏折,去城外的庙里散散心。”封凰薄薄的唇落在阿诺白皙的脸颊上,眼底尽是宠溺,“再说阿诺也希望我陪着她一起去。”
    虞折烟看着她们,不由得想起了顾玠,若此时阿诺能在他的膝下承欢,该有多好。
    可是他临走前还在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封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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