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为君纲

卷一 百世劫:聂子英卷 第十四章 节外生枝

    
    冰释前嫌之后,第六日,宣漓同聂子英再去央夏的都城,依然的平和,依然的人声鼎沸,依然的谣言漫天,云氏新皇云辰和他的爱侄云如贺是人们口中饭前饭后的谈资,聂子英跟在宣漓身后,纵然目光相聚,他们也坦然了许多。
    聂子英买了各种玩意物件,他们逛遍大街小巷,穿梭其中,也遇到流氓混混,当然是觊觎宣漓的美色,聂子英课不许别人和他抢师父,出手教训了这一群人,临走时狠声说道:“这里以前我才是老大,也要看看是谁的地盘,敢肖想我师父,滚下你的十八层地狱!”
    在都城有名的酒馆吃饭,聂子英点了许多美味的菜肴,让宣漓亲尝,宣漓才尝一口便不想入口了,说道:“这些难吃得紧了!我要吃子英给我做的!”
    聂子英忙捂住宣漓的嘴,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怕人误以为嫌弃菜品,会招打的。他自然懂得这规矩。
    “师父,别说这么大声,人家听见怎么办!”
    聂子英如此动作,也招人奇奇怪怪地瞧着,他环顾四周,傻傻笑了两声,才松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又小眼神偷偷看自己的师父,见他并无怒色,才松口气。
    “你点的你都吃了,我不饿,我只吃子英做的。”
    无奈,聂子英又惊又喜又悲,从宣漓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惊天动地,他听着心里喜滋滋的,但桌子上这么这么多东西他看着就饱了,无奈师父下命令了,他只好生吞硬嚼全吃完了。
    回到竹园时已是傍晚,暮色苍然,秋光漫漫,映照在两个颀长身材的人身上,如画的身影连秋光也为之一动。
    聂子英撑着腰子碎步走在宣漓前面,脚下是小块石头,他一步一步走在其上,颇有些小孩子心性,他朝着慢走的宣漓招手,指着浮在西边湖面上的太阳,“师父!你看夕阳,太美了!”
    两人一同望着将要没入湖边的太阳,湖光潋滟,一同浸染着橘金色的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景色了,最美好的是和最好的人一同欣赏,宣漓侧眼看向聂子英,把他那一抹灿烂的笑容收入眼中,一时间怔住,不想移开。
    在他们走后,忽然一道红袍身影显现,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左手一抬,一把光华闪动的白色长剑出现在手中,剑身上刻有“月离”二字,月离剑本是婴合君容樾的仙器,却为何在此人手中,自从天灯燃府后容樾的月离剑也便消失了。
    晚间聂子英做了鱼和少许菜肴,晚饭后,两人在一室说话。聂子英问:“师父,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宣漓下凡以来,从未透露自己的名姓,聂子英也只叫他师父。
    “怎么,突然问起师父的名字?”
    “我是师父赐名的,是师父的徒弟,却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自觉得怪怪的。”
    “嗯,”宣漓沉吟,才说:“我来这里本是隐姓埋名,但子英想知道我的名字,必须把你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我才能告诉你。”
    聂子英只是乞丐出身,没什么大本事,目不识丁,怎么会写自己的名字,宣漓分明就是为难他,但宣漓也有自己的令一番用途。
    “哦。”聂子英躺在自己床铺上思索,不知字体为何物,想了许久他恹恹睡去。
    最后一日,聂子英独自一人在竹林中比划,拿着刻刀在竹子书写,感觉怎么都写不对,但他不想放弃,心念道:“我怎么能为这一点小困难折道呢?师父这么做也有他的一番道理,我见多识广,绝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他捉弄你如此,你居然还不生气!”一声魔音入耳,聂子英一抬头眼前已变化了场景,他拿起竹剑警觉起身。
    “谁!出来!别装神弄鬼!这里可是我师父的地盘!”
    “哈哈!他以为设了结界我就进不来,我也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们的气息!”
    聂子英眼望前方,出现一道红袍身影,向他走过来,只见那人慢慢摘掉袍罩,露出邪魅英俊的面庞,看着聂子英却又款款情深。
    “你是何人!”
    “又是这种问题,我都已经不耐烦地听了许多遍了,我倒要问问——你是谁!是一个小乞丐,还是他的宝贝徒弟,还是一个同我一样的杀人狂魔?”这个人如同鬼魅般绕着聂子英,聂子英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怒视他。
    又听他再说:“你杀人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眨,现在竟然怕了?”他提起聂子英疯魔杀人的记忆,聂子英大怒,往他身上一砍,竟竟他砍作两半,这两半化作雾气另移他处,又糅合成原来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
    “我?哈哈!我当然是要来接回我媳妇的!”
    只见这个人定定地看着聂子英,聂子英大赧,移开眼睛,嗔言道:“谁是你媳妇!你给我滚开点!我都不认识你!”
    他笑道:“你下凡历劫,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承认你是我媳妇的!”
    聂子英只觉这人无礼,不想与他多说:“你将我困在这里做甚?让我离开!”
    “你对我总是这么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好脸色,却对他总是献殷勤,不知道自己热脸贴着别人的冷屁股。你不知道自己被他害得有多惨,居然还心心念念想着他,这一世亦是如此,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不想知道你的小乞丐伙伴是怎么死的吗?”这人忽然话锋一转,更让聂子英警觉。
    “他们究竟怎么死的!”聂子英最大的心结便是绿瓜他们的死,他至今无法释怀。
    “你不信我,我又何必说?”他轻移一处,佯作休闲。
    “不说便不说。”
    “那本公子偏要说说你的前因后果,你失去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人说下去:“你的师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是他没来,你好歹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这七天里他把你弄得晕头转向,你可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要把你处决了!他对你从来没有愧疚,没有师徒之情,更对你没有情愫,他一直都不喜欢你,一直深恨着你!”
    红衣人声如蛊惑:“你想想,你师父要是没来过,你就没有名字,你也就不会武功,更不会帮那一对皇族叔侄去取得通关令牌,更不会被逢氏的人抓住折磨得生不如死,你的小乞丐伙伴也就不会被逢氏的人不留活口,你也不会苟延残喘至今,抱着如此深沉的愧疚活下去,你难道听不到他们在责怪你吗?”
    “你难道听不到他们孤魂野鬼般的悲泣吗?要不是你的师父,你一直敬爱的师父,你就不会有那样的境地,他如今的现身只是把你送入地狱,让你死得甘心一点!可你真的甘心吗?”
    这个人如魔音的口吻在聂子英耳旁说着,在一条一条数落着罪魁祸首,聂子英听着全身竟颤抖起来了,他难以置信,他隐隐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他是我师父!他才不会害我的!”聂子英仍然坚信。
    “他是你师父,可你是他仇人!你以为他待你很好,把你当宝贝一样呵护着,你可知道你的每一世他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这个人突然瞬移到聂子英的面前,一手轻轻拍着聂子英的头,红光一现,聂子英的脑海中闪过他前几世的景象,是他一幕幕死去的记忆,而记忆之外是那个设劫的人,他在一旁冷漠地看着,高高在上,自视甚高,而那个人就是他的师父,清衣白袖的宣漓。
    聂子英撕心裂肺地感受中,连同这一世全部的痛苦被激起,他目眦尽裂,痛苦欲死,却悄然流下一滴泪,不明所以,他那么清楚地感受着,被他敬爱的师父,他的师父一手翻云,一手覆雨,任意处置着他,他怎能甘心接受!
    聂子英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把我不想看到的给我看!”
    “我宁愿只有一些美好的幻象,为什么我的一生永远这么坎坷忐忑!”
    “他是我师父!就算他真的要杀我,也得他来杀我,否则别人给我说的、给我看的,我通通不信!”
    聂子英满眼通红,手上忽然有了万钧的气力,执起竹剑对这人狠狠一砍,将他挥退,聂子英仍然不依不饶,也将这个人视作仇敌。
    冰冷的竹剑忽然有了剑光、剑气、剑影,聂子英已达到一定剑境,与聂子英对峙的这个人暗沉双眸,空手接招,面对身为凡人的容樾,他竟也有一时的力不从心。
    “哼!我怎么都说不通你,你真是你个木头,自以为一心一意就能把别人打动,别人不一定瞧在眼里!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媳妇!”
    聂子英的挥砍十分有力,剑气加身,竹剑有了披荆斩棘的威力,聂子英已不得清醒,疯魔入心,沉意无思,只把眼前人认作他的敌人,红袍人看在眼里,更是无法脱身出聂子英狂乱的剑法。
    那剑法他亦是认得,凤齐君宣漓绝世无双的剑法,现今在聂子英的手上更是出神入化,他知道凤齐君深恨容樾,怎么会把他的剑法教给容樾,难道凤齐君宣漓如今也转了心性?
    他见聂子英沉在幻境中,眼前的人不论是什么人都欲砍杀,但他不想伤他,也并没有把魔力发挥出来,只是双手接招,却怎么都制不住聂子英。
    “怪了!他如今只是个凡人,怎么也这么厉害了!”红衣人惊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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