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射星

    
    将女法师喊进教堂后，游侠从阁楼翻了出去，小心地站在高度倾斜的屋顶上。由于冰风谷光照时间较短、太阳强度也不高，信仰太阳神的人远不如寒冬女神和战神多，这座神殿在搭建时便作为少数人就足以能防御周全的微型要塞而设计。
    斗篷模拟着周围的颜色，让他与建筑和薄雪融为一体。屋顶虽然不高但太过陡峭，连冰雪都难以留存，托马斯站在房顶便足够保障自己安全和视野。
    向着远处眺望，城中升起了焚烧带来的黑烟，风中隐约传来呐喊、呼叫、狂笑和哀号。他的视线穿过风雪，看到拿着杂乱武器的一队队人马在巷间奔走。
    远远地看到一群歹徒用力砸开人家木门，其中一名歹徒举起长矛要扎向小男孩，托马斯忍不住出手将之射杀。但是在视线死角和更远地方，想必有更多惨剧发生。
    “敌人战斗力很弱，只要不被蜜奈看到，就是一发一个。也许我应该和百花、沙尔克去把他们偷掉——哦，那样平定的速度太慢了。”
    通常来讲平息骚动暴乱速度最快的就是圣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一番，看到圣骑士身上的神圣光辉和闪亮盔甲，这些乌合之众自然就会作鸟兽散。
    在地球的时候有句笑话“见贼即逃为上勇，闻风而逃为中勇，误听而逃为下勇”，就算冰风谷民风彪悍，也不应当有异乎寻常的勇气。
    “不科学啊，蜜奈说她劝阻不了这些人。是什么给了他们敢和圣骑士争斗的信心？”
    眼角忽然留意到一处街道上扬起的大团雪尘，托马斯的目光移动，看到抱着大枪的小人儿一路狂奔过来。
    看到她平安无事，游侠放下心来。杂鱼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怕就怕她圣母心发作，不忍心杀人。
    将自动绳索一丢，盘住教堂顶部，托马斯顺着滑下后再一抖，绳索自动解除了固定回到手中。
    百花也轻盈地落到他身边，陪着迎向圣骑士。他看到蜜奈无比爱惜的秘银盔甲上有着垃圾留下的污痕，但长枪并未沾血。
    “正好，你留在这里看着教堂，我和蜜丝安出去控制局面！”蜜奈匆忙地说道:“虽然不清楚背后是怎样的组织在操纵，但是不能再让他们破坏下去了。你们几个无甲的留在安全地方，我们有重甲的出去……”
    “马呢？”注意到不对的托马斯问道。他知道蜜奈爱惜独角兽的力气，日常都是骑乘别的马匹。
    “在骚动中受伤了，所以我将它留在发言人那边，自己赶回来。”
    “居然敢伤害圣骑士的坐骑，真是诡异。”就算是她作为脚力的坐骑也是名贵的战马，一匹价格就足够平民多年生活。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本来情绪就极其狂躁，正义三神的牧师使用神术让他们镇定了一会。结果法术刚失效，他们就说牧师使用法术干扰他人心智，大打出手。”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托马斯说:“难不成牧师用神术鼓舞士气也被算在影响心智的邪恶法术里？”
    风从远处传刮来断断续续的叫嚣声:“打倒圣骑士暴政，十镇属于路斯坎！”
    托马斯重新爬上房顶，他看到一群人排着杂乱的阵势，哄叫着朝教堂冲来。
    “毫无组织和纪律，这样也能闹事？”他凝神看去，在暴民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正常军队应有的迹象，倒是一个个脸色发红、眼中布满血丝，充斥着不正常的狂热。
    蜜奈独自挡在门前，库尔伽尔轻轻飘升上来，坐在他身边:“这些人好奇怪，身上没有惑控系的法术能量。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受到法术影响。”
    “怎么可能？他们的神情看起来就不正常呀！”托马斯因这意外而疑惑惊呼，女法师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太不科学了。就好像有个元首那样的人不靠魔法煽动着一样。”
    蜜奈堆出笑容，想说服逼近的人潮。不料那些人密密麻麻地扑向她，竟然将她压制住。
    托马斯顾不得误伤危险——反正蜜奈有铠甲防护，痛下杀手，口中惊呼:“这不科学啊，几十个人而已，居然能压住人形霸王龙？”
    暴民口中污言秽语不停，不仅没放过蜜奈，还要那咪咪眼的老牧师也出来陪他们乐呵乐呵，甚至有人店名让托马斯和沙尔克伺候。
    大部分侮辱的火力都集中在库尔伽尔身上，她本来就当底下全是NPC，完全不为所动。
    “不要杀人！”蜜奈大声叫着。暴民们以为是对他们求饶，发出得意的笑声。
    “居然敢揩我后宫油——虽然是隔着盔甲，不过你们也必须死！”托马斯伸手示意，侏儒会意地给他施加了加速术。
    重箭一只接一只地落下，托马斯努力寻找着其中隐藏的带头人，却发觉每个人神情都一样狂热而疯狂，只得先点掉蜜奈身边的。在不使用《冰风谷传奇》加持的情况下，他的箭矢很难伤到防御周全的圣骑士，却可以轻易击杀顶多有破烂皮甲的敌人。
    虽然知道手滑也弄不死圣骑士，但是下面的人群越骂越难听，库尔伽尔冷笑着大招出手。
    “Bola-ringan-dengan-cahaya-menerpa-udara， disertai-dengan-bau-ozon球状闪电，雷声普化！”随着库尔伽尔的咒语落下，一颗直径三米的巨大雷球出现在她面前。伸手一指，闪烁着的闪电光球扑向那些歹徒。
    惨叫连连，空气中充满着臭氧和蛋白质焦糊的味道，暴徒们根本无从抵抗，一个接一个地化为焦黑人形倒下。
    圣骑士果然带着几个紧抓她的暴民发力一窜，跳出法术范围。
    萨马斯特认为针对火系法术防护的各种怪物和法术最多最常见，但是现在冰天雪地，考虑到可能存在畏惧火焰的怪物，也不算最差的选择。
    抵抗寒冷伤害的怪物估计很多，带有寒冷伤害的也绝不会少，因此必然有许多针对性的防御，可能是最差的选择。
    虽然能抵抗电系伤害的怪物也不在少数，但是考虑到这里的天气和怪物，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想办法抵抗寒冷，有余力的则会连火焰也考虑到，也就很大程度上会无暇防御电系。加上电系法术适合作为基底将来与其他配合，所以她出手就是球状闪电。并未达到威力最高峰的雷电光球面对大量杂鱼依然呈现出碾压，在她的操纵下缓缓飞过人群。
    蜜奈抖落那些擒拿她的大汉尸体，面有不忍。托马斯对女法师露出鼓励的微笑，正想说话间圣骑士神情一滞、全身一震。
    被女法师电死的歹徒表情狰狞，尸体用烧焦的前肢拼命地抓向她。其他还有呼吸的也纷纷指着圣骑士，疯狂地大喊:“我诅咒！我诅咒这个圣骑士失去力量！”
    对于弱者的垂死挣扎和诅咒，库尔伽尔毫不在意地冷笑着。但是靠着法术视觉她看到有一股、两股……十股、二十股……几十股阴暗狠毒的黑暗能量从死者身上涌出，噬人怪兽般流向圣骑士。
    虽然圣骑士的意志强大，开始还抵抗得轻松自如，但很快就显得不支，最后一道黑气灌入蜜奈眉间，流入四肢。
    蜜奈感到全身力气都离自己而去，骨骼和肌肉像是支撑不住体重。她晃了几下，强撑着没倒下去。
    “这是以灵魂为代价，对杀死自己凶手做出的诅咒！”库尔伽尔在书中看到过。
    这几天都与库尔伽尔保持着上身状态的卡拉查疑惑地说:“奇怪，凡人的灵魂不应当是只能等着被吞噬吗，怎么会有这种阴暗的能力？”
    其他灵魂残痕纷纷表示赞同。正常来说人死后就应该去神国报到，凡人无力的灵魂只能随风飘散，只有绝世强者才能一点英灵不昧，成为灵魂残痕残留人间。
    “诅咒？”托马斯皱眉道:“我只听说有个叫恐惧半位面流行这个，但是这在费伦行不通吧？”
    他基础知识不全，但总是对库尔伽尔不了解的地方有着独特见解。
    女法师同样也疑惑着:“正常来说，不够强大的灵魂根本无法引动诅咒才对。就算是有，也应该是朝着我，他们的目标为何是圣骑士……”
    “太奇怪了，不管是之前胜过正规军的齐心协力还是后面的诅咒。”托马斯喃喃自语着，他跳下去扶起蜜奈，扛进神殿内。
    老牧师试着施展了几次神术，最终遗憾地摇头。
    “可以肯定地说，蜜奈是某些人的眼中钉，比我们其他人都危险。”托马斯说:“但是什么人能用这种手段来陷害她呢，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冲动，她大概死也不会出手。”
    “休得胡说，”蜜奈努力坐直，汗水浸湿了她的白发:“我难道是那种迂腐的人吗？不愿杀人的行为准则只在不危及自己和同伴的条件下才会遵守。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但我知道自己的生命绝对不能轻易葬送，除非……”
    “难道此地隐藏着一个威力加强版戚继光？”库尔伽尔皱眉道:“但是毫无近代军队的纪律，倒是更可能有个类似元首的黑手在幕后煽动。”
    “是，比起军队来。我倒是想起一只军阀”。库尔伽尔写过明朝文和民国文，托马斯完全相信她会懂:“就是让红四方面军饮恨，最后被彭德怀消灭的那军阀。”
    “你这样说，确实很像那种人，以及后来的系统科技国……”库尔伽尔赞成地说:“想必你们教会和太阳神那也不少吧？”
    “小子，说话客气点。”托马斯弹了她额头一下:“不然把你吊路灯！”
    他深深叹了口气:“希望红袍不会趁虚而入……也许我们该考虑下逃到艾凡索了。有太阳牧师在，应该在影界容易走动。”
    除了如鱼得水的阴魂城外，最容易在堕影冥界活动的居然是呈克制姿态的阿曼纳塔教会。不过他们忌惮莎儿女神的力量腐蚀，加之神术没有这种旅行方式，很少进入。所以阴魂城垄断了以影界为中转的贸易路线至今，这也是桑比亚不背叛耐瑟瑞尔的一个原因。
    “只要不遇到阴魂城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碰到的话就死定了，”库尔伽尔说，“相当于带着那么大个灯泡在黑夜里走，很难不被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