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记事:武安侯的假期

第十五章 突生变故

    
    第二日。
    钟吾正一边陪着沈霖吃绿豆糕,一边听着竹染绘声绘色地对昨日濯剑大会进展的总结。沈霖叫竹染一人分饰多角还能自带音效的汇报吸引的目不转睛,连点心都忘了吃,就这么维持着张着嘴,小手抓着绿豆糕往嘴巴里送的姿势,一动不动。
    钟吾捏了捏他的叫绿豆糕塞得满满的脸颊,沈霖却仍旧没什么反应,便开口打断了竹染:“所以抱残山人他们几十个人看那些小辈打了一上午才想出个各个势力派代表上场的主意?”
    “嗯。但一下午仍未分出胜负,想要却邪的人太多了,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都要上场比试一番才肯罢休。不过抱残山人说来的人太多了,至一教余粮要不够了,他们便定了决赛要在今上午举行,最后谁赢了谁就拿走却邪,再有不服的离开南山后就可以按江湖规矩解决了。”
    钟吾笑笑,这抱残山人也是有趣,临了还要哭一波穷,想必最后无论结果如何,叨扰这么多天,这要些脸面的江湖势力多少也能再捐些香火钱。
    “最后一场对决的是荆楚盟的庄绍钧和青城派的安沧澜。这青城派虽比不得荆楚盟势大,却也是传承几百年的老派,而且这安沧澜是真的厉害,在年轻小辈中身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声名在外,可以说就他一个人生生的延缓了青城派少说十年的颓势。”竹染又补充道:“他的兵刃在《兵器谱》上排十九位,还前于庄绍钧的"寒衣"两名,另外,他用枪。”
    出身不是大派,用的兵刃也不是主流的刀剑之流,还能在江湖人都承认的《兵器谱》上压庄绍钧一头,想来是有本事的。而且,用枪的高手,钟吾很想见识见识切磋切磋。
    “给霖儿收拾收拾,看比武去。”
    ………………………………
    这次钟吾来的算早了,虽然擂台旁已经坐满了人,但上面空无一人,周边的人也都在小声交谈,显然比武还未开始。
    钟吾没见到泰初,但有了昨日的经验,轻车熟路地牵着沈霖往角落的凉棚走去。
    自三人踏进演武场的那刻起,周围的交谈声明显小了,钟吾主修外功,内力只是中等偏上,在一片嘈杂中只隐约听到什么“安乡伯府表小姐”“荆楚盟庄三小姐”“杀马”之类的话,想来是昨日提前离席的后遗症,竟又做了人后的谈资。不过钟吾并不介意这些,上次在溧阳城外的茶馆中发作还是因为一群人拿皇家之事乱嚼舌根,单是谈论她倒是无所谓,何况就算是她在这儿有什么举止不妥之处,背锅的都是安乡伯府。
    快走到凉棚前,沈霖突然挣开了钟吾的手,颠颠地快步跑到凉棚地下,开始手脚并用的往高凳上爬。昨日还眼巴巴地等着人抱,今天倒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上去了,有志气。于是钟吾停下来,就这么站在凉棚前,看着沈霖自己奋斗。
    今天沈霖上身穿着一件绣着云纹的白色中衣搭配着鹅黄色的半臂,下身依旧是粉红系的下裳,鹅黄配嫩粉,活脱脱一个芙蓉糕。钟吾突然发现竹染有些可怕,当初她提出让沈霖穿些粉红色的衣物时竹染还各种不妥,结果回头就置办了数十件粉红色的衣物,大到褙子,深衣,小到发带,璎珞,应有尽有。
    钟吾一手抱臂,一手捏着下巴思索:虽然沈霖这个样子委实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可是养男孩子是不应当严肃些啊。钟吾家中没有亲近的小辈,又离京七年,不太晓得现下的男孩子该怎么教养,不过想到此番回来后看到的那些小她些许的世家郎君,小时候也算是伶俐可爱,而今却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还略显女气,便有些烦躁。
    “姑姑姑姑姑姑!”
    钟吾回神,发现芙蓉糕已经爬上凳子了,正开心的向自己扬着手里的点心,不禁展颜一笑:我家霖儿这般有志气,又怎可能变得那般弱鸡。
    “霖儿真棒!”钟吾鼓励道:“不过姑姑是不是说了,不要这般气都不喘地连着唤姑姑,听起来很像小鸡仔啊。”
    “小鸡仔~咯咯,霖儿是小鸡仔~”沈霖又咯咯地笑个不停。
    ……钟吾无奈的揉揉额头。不知道又是哪句话戳中他的笑穴了,但比起长大以后虚无缥缈的气概来,分明是这傻孩子的智力更让人担心啊……
    待到钟吾等人正式入座,演武场的大小座位也算是座无虚席了,钟吾注意到北面那排主坐上又填了两把椅子,上面做了两个年轻人,穿得倒是与江湖人不同,皆是横罗深衣,腰间佩玉,身边不带兵刃,其中一个还手持折扇,作文士打扮。钟吾示意竹染,却见百晓生摇了摇头,显然这二人并不在她做的功课里。
    又等了有大半个时辰,眼见快到巳时了,原定于辰时的决赛还没有开始,演武场内一片喧哗,至一教的人自辰时一刻出来清大家稍安勿躁后再就没露过面,甚至场中接引的小道士也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踪影。如今任谁都看出大会有异了。
    “去看看发生什么了?”钟吾一个示意,让竹染去探查一番。
    “诺。”竹染微一拱手,正待退下,却见抱残山人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荆楚盟的庄绍钧,然而后者面色发黑,好似心情不是很好。
    抱残山人见众人喧哗不已,甚至无暇理会上首坐着的三十几位疑虑的表情,便用内力发声道:“诸位。”下座众人果然安静了些,“昨日一番切磋,老道深感江山代有才人出,在场的诸位小友,皆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老道在诸位这个年纪,无论武艺气度,都是望尘莫及的。”
    下面人的情绪有些被安抚了,争抢着说道“道长过谦了”“折煞小辈了”云云。抱残山人接着说道:“此番诚邀各位小友于此切磋一场,胜者,敝教欲赠予却邪剑,以勉其勤于武学,臻于侠义,到时新秀于我南山醴泉内一濯神兵,尽洗宝剑之尘,他日江湖之上匡扶正义,亦是一段佳话。诸位英雄都在场见证,既定荆楚盟庄绍钧庄公子和青城派安沧澜安少侠于今日辰时决战,就断没有更改之理。”
    “山人这是什么意思?”问出在场人心声的正是那才出现的手持折扇的公子。
    抱残山人微一拱手,道:“杜公子稍安。”接着便面向众人,继续道:“现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五刻,清对战双方入场。”
    钟吾注意到,那被冷落的杜公子面色不霁,好似要发作,旁边和他一起新来的黄衣公子拦住了他。竹染在一旁感慨:“这抱残山人真的是有意思啊,一时市侩得很,一时又有骨气得紧。也不知这二位是什么身份,让他这般不待见,依奴婢看,八成是没帖子的不速之客。”
    但没过多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抱残山人是什么意思了。
    场上只有庄绍钧一个人。
    本应与他对阵的安沧澜竟然不见了!
    抱残山人解释道,一个时辰前他派小童去看看二人可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结果小童回来说安沧澜不见了。约摸卯时三刻,安沧澜和他师弟说要去南山的醴泉濯一濯他的枪,好取个好彩头,结果这一去直到比武要开始了还没回来,他师弟才去寻,但南山太大,整个青城派寻了一个早上都没找到,无奈之下,至一教的人也只好帮着一起去找,但直到比赛拖不下去了,人还是没找回来。
    一片哗然,不少人在讨论安沧澜能去哪儿,但更多的人在感慨庄绍钧运气好,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却邪收入囊中。
    钟吾看到台上庄绍钧的脸色又黑上了几分。也是,虽然赢得轻巧,但这样因为对手没来胜了,未免胜之不武,日后肯定会受人指指点点。
    “既然安少侠未能出席,我宣布,此战胜者为荆楚盟庄绍钧!”抱残山人手执却邪继续说道:“那却邪剑,也理应赠……”
    “师尊!”坚定却没有太多感情的一声打断了抱残山人的话。
    众人随声而去,便看见至一教大弟子秉初从拱门外走来,步履坚定,神情淡漠。但他的身后却跟着几个身着青城派服饰,神情悲愤,泫然欲泣的人。
    还没等众人疑虑发生了什么,拱门外又进来了五名青城派弟子,四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虽看不清面容,但面色青紫,一动不动,手无力地搭在担架外,随着四人的移动颠簸,好像是死了。殿后的那人,是青城派的二弟子,齐理,此刻泪流满面,双手捧着一杆枪!
    江湖上没人会不认得那杆枪,《兵器谱》上排名十九位的名器,金纂提炉枪!
    安沧澜的枪!
    纵使看不清担架上人的脸,但在看到了那杆枪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个死人是安沧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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