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记事:武安侯的假期

第二十三章 前往徐州

    
    场上几人就这么对峙着。
    杜昌佑觉得这是在武林上扬名的好机会,而且已经闹得这般大了,自是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薛晖本就是职责所在,让人回平陵县衙受审是他的权利更是他的义务,得理又怎么可能退让。
    荆楚盟和青城派更是不懂这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但既然看得出形势紧张自然不会去乱插一脚。
    温一诺和钟吾几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如此一来,焦头烂额的只有抱残山人和程明礼。
    眼见双方都不肯让,薛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还没开口,袖子就叫师爷陈老给拽住了。
    薛晖回头,就看见陈老冲他无声地摇着头,眼睛里都是恳切。
    薛晖笑了,这老头虽然欺软怕硬,倒也为他着想。他安抚地拍拍陈老,对杜昌佑说道:“杜公子,我们都在这儿耗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本来想着程太守日理万机的,这等小事下官怎好去打扰他,但程公子也在此,对杜公子的要求毫无异议,想必程大人向来是事必躬亲的,既然如此,下官自然不好阻拦。”
    薛晖这是让步了,同意徐州府把人带走。
    抱残山人看事情有了进展,生怕薛晖反悔,连忙着人去安排。杜昌佑自然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一般,仰着头颅,居高临下地安慰齐理,说他自会给他给安沧澜给青城派一个交代。
    温一诺有些悻悻,双方就这般轻易地化干戈为玉帛着实是没什么意思,他以为还能僵持个把时辰呢,谁知这个县令这么孬。幸好他还有沈释和那个美人的热闹可以看,官府的人,委实不够痛快!
    温一诺走向沈释,一脸的挪瑜,“散场了,散场了。该交代些别的事情了。”说着眼睛在他和同他并肩而立的钟吾之间戏谑地来回瞟。
    竹染不高兴了,站出来挡住钟吾。
    温一诺又吃了个瘪,也不好意思和个女人计较,只得转过目光和沈释说道:“你不走还等着干嘛,不会是要同庄绍钧一同去那徐州府吧!这么浑的水你也掺和,不会是真的对庄三小姐有意思吧!”
    沈释没做什么反应,依然看着前方的薛晖。
    温一诺不解:”你还看什么?”
    沈释道:”等下一折。”这一步是畏葸退让还是以退为进,犹未可知。
    钟吾勾勾唇,在竹染刚搬过来的红木凳上坐下了。
    程明礼却没有半点放松,他如今身份过于尴尬,进退维谷,只能少做少错。这件事情,怎么说都是徐州府理亏,若是薛晖把案子交出去了反而成了渎职,这么多人看着,那个表小姐又绝非池中之物,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果不其然,薛晖看杜昌佑的人一副准备启程去徐州府的样子,也回头和那陈老说:“刚刚入夏,田间的活动还不算多,虽然县衙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但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留在县衙里坐镇我也放心。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叫人去徐州府找我,所幸也就翻过南山去,左右不过半日的日程。”
    陈老一副即将大权在握的兴奋样子,自然连声说好。
    杜昌佑听着不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晖又是一礼,道:“在下初入官场,还有很多不懂的,既然有此机会,能观摩程大人审案,自然要好好同程大人学习一番了。”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这是也要一同跟着去。
    “啧啧啧,”温一诺感慨,“果然是沈兄。这你都能猜到还有后续?”
    沈释轻笑,“这戏不唱个一本四折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参演的人?”
    钟吾倒是认同,“这阵仗,搞不好是个五本连台。”
    只是这薛晖是戏中人还是幕后人呢?
    …………
    此事说到底还是青城派和荆楚盟的事情,青城派留了齐理和两个弟子去徐州府,一路上颠簸能护住安沧澜的尸首,其余人回山上禀告青城派的掌门长老了,大弟子之死可不是小事,安沧澜不仅仅是他们同出一门的兄弟,更是青城派近年来的门面,如今金纂提炉枪安沧澜死了,江河日下的青城派又该何去何从?
    怕是江湖格局都要有所改变了。
    荆楚盟倒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怎么来的就怎么去,庄青岚像是被庄绍钧安抚过了,不仅依旧带着两个侍女,甚至还换了条水红色的裙子,梳了个堕马髻,站在至一教的门口面带幽怨地看向沈释和沈霖。
    沈释抱孩子抱得越来越顺了,沈霖得了新人自然更不舍得撒手。
    竹染牵来一匹小马驹,通体漆黑,但四个蹄子上各有一寸宽的圆环是雪白的,看起来灵动非常。马儿不高,但以沈霖的身高想自己上去还是不太可能。一路上沈霖总想自己骑马,钟吾怕他脚程太慢赶不上濯剑大会一直没有应允,如今去徐州府,安沧澜的尸首是肯定要坐马车的,沈霖再慢也不会慢过马车,钟吾想,沈霖终究是个男孩子,在北境时也是学过骑射的,不如就让他自己骑。
    没料到沈霖却不要了,环着沈释的脖子不下来。
    钟吾脸沉下去了,越发觉得男孩子不能这么娇养,“先前是你自己要的,君子一诺,万山无阻。姑姑没教过你么?”
    “可是、可是霖儿要和爹爹一起乘马啊!”
    “第一,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事情。竹染为此还特意去给你选了一匹通黑的小马驹,你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那这匹马怎么办?”
    沈霖看着那匹小马,心里也很是喜欢。那马儿通灵,也低下头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沈霖别开了眼睛,有些赧然,却还是想和沈释一起,也不说话,就那么低着头。
    钟吾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难得没有心软,而是趁热打铁,“第二,他不是爹爹。你没见过你爹爹么,你爹爹他眼睛是蓝色的么?”
    万万没想到,刚刚还一脸愧疚挣扎的沈霖却炸了毛,不停哭喊道:“爹爹、爹爹他……霖儿不管!就是爹爹!”
    沈释笨拙地给他顺着毛,几番欲言,却也什么都没说。
    钟吾没有退让,走上前去,一手托起沈霖的脸,一手拿出袖子里的帕子给他拭着泪,神情温柔,语气却坚定得很:“霖儿。你爹爹是个英雄,这一点你必须记住。你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生命的延续。纵使而今你年纪还小,也不能在这种事上糊涂。”
    沈释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此情此景,钟吾话里不必深思的就能得出的言外之意让他想都不敢想,可至一教的大门口绝对不是个解开真相的好地方,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然而钟吾的笑、钟吾的神情却让他的心再次漏跳了一拍。
    她明明笑着,笑得温柔恬静,却神情坚定,黑眸里倒映着的是沈霖胖嘟嘟的脸,却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眼睛里的苍凉再次刺痛了他。
    沈释别开眼,轻拍着沈霖的后背给哭得一塌糊涂的他顺气,“孩子还小,等大了自然就明礼懂事了。现在霖儿愿意的话叫我爹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定然不会介意。”
    钟吾没有看他,而是转过了身子,去看青城派的人安置安沧澜。
    温一诺出来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三人,顿时便像服了五石散一样兴奋。且不说那娃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忽视不得,就他一向清冷慢热的沈兄竟然将目光一直黏在那表小姐身上就足够让他惊奇了。
    啧啧啧,这目光虽然称不上炽热,但绝对算得上含情脉脉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温一诺搞不明白了,那小娃娃叫沈兄“爹爹”沈兄除了开始有些恍惚后很快就接受了,没有半分惊奇和不情愿,可他又叫这个表小姐是“姑姑”。先前沈兄对着表小姐很明显是不认识的,那沈兄的孩子又怎么会从小跟着朝中贵女长大?孩子走丢了被表小姐捡了送回来了?
    “沈兄!”
    沈释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抱沈霖,这才看向温一诺,“你也要去?”
    沈释答应了庄绍钧自然要去,钟吾想趟趟徐州府的水自然要去,温一诺发现了比濯剑大会更有趣的事情更是要去了。不想去的是抱残山人,可温一诺一向是个为了轶事秘辛可以付大代价的人,立刻就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立场。
    “那是自然,抱残山人久未离山门,又有一派要掌哪里能去那徐州府,就托我代劳咯。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是好心肠得很,经不住旁人拜托的,自然就应允了。”
    竹染看不惯他这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姑娘刚到竹喧院时就是他差人四处打探,之前那般失礼地看着姑娘,委实是不知廉耻,如今又巴巴地跟过来,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忍不住噎他:“偌大个至一教,就抱残山人一个能说清楚事情的道士?”
    竹染这话有些失礼,但话粗理不粗。纵使抱残山人不出山门,派个弟子也就说清楚了,那么多人搜山,还没个能去做人证的?
    温一诺冷哼一声,决定不同这么个小丫头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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