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游戏

    
    竹鞘在确认过没有人跟踪之后，从森林中穿行而出，在一片黑白的大地徐步上前行着。
    也许是由于巨龙出现的原因，一个多小时的前行，遇到的机械生物几乎全部瘫痪。结晶状的植物也好像冰块熔化一样，新城了一片渗人的光景。道路泥泞不堪，肮脏的泥水里泡着的机械残骸，云层上的阳光透了下来，薄薄的洒在大地上，宛如世界末日一般荒凉。
    凉风阵阵，伴着逐渐开始从天而降的雪花，逐渐冷却的地面开始铺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就在白色将道路彻底掩盖之前，竹鞘终于抵达了避难所。
    虽然他的任务是跟踪白花小队，稍微开一下小差，那样巨大的战车，应该还是能追到的吧……大概。
    “哟，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阴沉，年轻人。”老何站在营地门口，手中捏着半根烟正看着他。
    “我找杨……卡修，他人呢。”竹鞘脚步不停的朝营地中心走去。
    “是乔仲廷吗？”不远处的帐篷中，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阿瑜在这边。”
    “他本人这么说，过去呗。”老何说道。
    “你再用这么招人烦的语气说话，小心哪天走在路上被打。”
    “哦，多谢忠告。”
    竹鞘掀开帐篷的门帘，卡修正盘坐在帐篷一角，帐篷中燃着一个篝火盆，火盆两旁的席子上，分别躺着两个人。
    白夜和小豆。
    “怎么样了？”
    “自从那条龙出现，小豆就突然失去了意识，一直到现在。”
    “那……那位呢？”
    “受了点伤，不过没问题，刚才醒过来，吃了点东西又躺下睡了。”卡修顿了顿，“他是普通玩家，不用担心。”
    “许久不见，你这里多了不少人。”
    “哦，你是说老何的事么？”
    “他怎么来你这里了？他原先不是白花小队的么？”
    “白花小队的情报部门很久之前就出问题了，大概是白河让老何来找我的。先前我和他也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不过作为情报人员，他手中关于我的资料，可能要比我想的多得多，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愚蠢的中年人而已。”
    “白河早就知道他们情报部门的问题？”
    “你太小看她了，就算是出了问题，只要察觉到情报部门的问题，甄别信息再加以利用，只要对方不跟白河撕破脸，最终倒地是谁被利用，真的说不好最后究竟会怎么样。”
    “那条龙和那个恶魔又是怎么回事？白河为什么这么想要杀掉她？”
    “那个恶魔是没办法被杀死的，或者换个说法，那个恶魔的生死，根本不会改变什么现状，所以随她去吧，就算有什么原因，也不会是会影响现在局面。至于那头龙，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来维持她所认为的秩序而已。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或许也就仅仅比你多一点，在致命性的信息不对等之下，我理解不了她行动的动机。”
    “好吧。”说罢，竹鞘便沉默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躺在火盆旁的小豆。小豆呼吸微弱，清秀的脸颊完全苍白，面无血色。
    话题转来转去，竹鞘也没能将话题转移到面前这个少女身上。
    “最近医院那边怎么样？”卡修突然开口问道。
    “还是老样子。”
    “这孩子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老把自己藏在营地的地窖里……”
    “阿瑜不喜欢那种狭小阴暗的环境……她……现在的她不是阿瑜。”
    “结论性的东西，你从医生那里已经听到太多了，当然我也不会不负责任的跟你说，坚持下去阿瑜就一定能醒来。不过只要我还没有放弃优昙，就没有资格让你放弃希望。”
    “……”
    卡修叹了口气，说道，“至少在结局彻底来临之前，你能保重自己。”
    “这……这些到底是谁的错，原本以为我已经彻底看清了一切，可到现在反而越来越迷茫了。”竹鞘说道，“我一直把责任归咎于巨人猎手和狂信者教团，认为这一切都是他们对于信息的隐瞒造成的后果。可现在看来，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被隐瞒的东西，恐怕不止我们所意识到的这些……一想到这些未知很有可能造成更大的不幸……迄今为止，我都在做些什么？”竹鞘将面容埋入双手，跪坐在火堆旁。尽管火堆闪烁着暖色的光芒，可从帐篷帘子缝隙里渗入的惨白光线，让这个憔悴的男人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团泡影，消散在这冰凉的空气之中。
    卡修没有回话，只是任凭他逐渐平静下来。
    “稍微冷静点了么？”
    “你这家伙，还真是意外的冷静……或者说是冷血更为合适吧。”
    “是谁给了我不冷血的错觉？”卡修说道，“如果不始终保持冷静……算了，就算是我，也需要一些手段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自我。”
    “这个。”竹鞘从被八中掏出一只破损的面具，低声说道，“还给你。”
    这只金色的面具，正是当初卡修退出白花小队时交给他的面具。曾经的卡修作为骑士开阳，就以这块来自铠甲英灵殿的碎片为身份象征，完成了不少壮举，成就了白花小队和骑士开阳的威名。而在骑士开阳隐退战之中，正是带着这块面具的开阳依靠自身的力量正面击溃了白河的计谋，而这块面具就成了实力超群，特立独行，极具象征力的形象之一。
    的确，骑士开阳的名声，大多是出自白河的造星手段，但卡修本人所具有的实力，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强悍，至少对于这一点，竹鞘总来都不否认，他一直仰慕着开阳敢于起身与操纵自身的命运之手抗争的勇气与力量。当卡修决定舍弃开阳传奇的身份，以孤勇的背影踏上旅途的时候，这块被舍弃的面具，便被移交到了竹鞘手中。
    他想要延续这个给他带来憧憬的存在。
    或者说，想要从这个传奇的身份所带来的影响力当中，获取面对命运的勇气。
    他终究不是卡修，也没办法成为下一个开阳。他的存在逐渐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组织最为恐惧的存在，但结果终究和他所设想的相差甚远。
    “新的战利品。”竹鞘说道，“这么久，我用于又从那家伙身上夺走了一块碎片……不过这次没机会回收碎片。回来吧，只有你有能力成为骑士开阳……”
    “如果你不需要，就丢掉……或者交给你想交给的人吧。”卡修顿了顿，“不过是我已经舍弃的东西。”
    竹鞘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
    “那，阿……小豆……暂时拜托你了，我暂时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
    直到竹鞘起身离开，卡修都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守在沉睡的二人身边。
    “要走了么？”屋外传来了老何的声音，却没有听到竹鞘的回答，只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的过去还真是多灾多难。”不知何时，白夜已经醒了过来，“希望他不要继续被过去束缚。”
    卡修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如果丢掉过去存在的痕迹，就能摆脱过去，那样人人都能够很简单的获得幸福吧。”
    不知何时，天空中落下的雪花逐渐变成了绒毛一般的细雨，天空也再次变得阴郁。
    小豆眼角好像沉睡之后的苏醒一般，微微的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