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傅思卿睡在了蒋欣怡的房间。
积攒了十几年的话想要说出来,埋怨的,痛苦的,欣慰的,幸福的,但傅思卿只紧紧握着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母女相拥,此时无声胜有声。
“思思,你能嫁给亦然,我真的死而无憾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很优秀,很有能力,而且他真的很爱你。”蒋欣怡摸了摸她的头发,满心宽慰道:“亦然的父母跟我也是多年好友,人很善良,待你不错,我很放心。”
傅思卿不出声,只听她徐徐道来。
“你知道吗?亦然刚出生那会,江蓉之就非要跟我订娃娃亲。可我那时候,都没有结婚,也不知道是生男孩还是女孩,怎么可能答应她?不过,你也算幸运。也许,你跟亦然的缘分从小就开始了……”
傅思卿紧贴着蒋欣怡,听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傅亦然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司的一些事务。
敲门声响起。
他起身,开门,“欣姨,还没睡?”
“思思睡着了,你抱她回来吧。”
“好。”
傅亦然前脚刚出来,蒋欣怡轻轻地开口:“收购凌美的计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着急,欣姨,等你身体再好点……”
“亦然,答应我,尽快收购吧!算我最后一次求你,不然我真的安心不了。”蒋欣怡说着,递给傅亦然一张信封,“等我走了之后,你再交给思思。”
“好。”傅思卿接过信封,沉默了几秒,没再说什么,把傅思卿抱回了房间。
傅亦然坐在地板上,手搭在膝盖,看着她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以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傅亦然完全没有睡意,呆呆地坐了很久,感觉双腿都已经麻木。
他长臂一伸,从沙发上拿过手机,翻开相册,划过一张又一张他在家里书房偷拍的照片。
是承安集团的股份转让书。
傅承安,傅明辉。
韩泽宇那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已经第三天了。
“准备收购凌美集团。”他给韩泽宇发了消息。
“好的。”
“调查得怎么样?”
“还是没有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他们办事效率这么低了?!”
“再等等。”
傅亦然内心躁动,已经等不下去,“明天再没有消息,我亲自去内部基地。”
韩泽宇没再回复他。
凌晨一点四十分,傅亦然关闭手机,上床睡觉。
傅思卿很早就起床了,做了海鲜粥,跟蒋欣怡两个人在餐桌上边吃边聊。
傅亦然下楼的时候,她们都快吃完了。
“锅里给你留了早餐,你自己吃。”傅思卿过来抱了抱他,满脸笑意,“我今天准备带妈去松大逛逛,你要一起吗?”
“我公司有事,你们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傅亦然等两个人走了之后,上楼换了身衣服,接到了韩泽宇的电话,直接去了傅氏集团。
“这是凌美集团的收购计划书。”韩泽宇一直对这件事很上心,所以效率很高。
“说重点。”傅亦然随手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放到了桌角。
“应该是有人刻意把八年前的事压下来了。”韩泽宇打开邮件,递到他面前,“这里是搜集到的一些零碎的消息和报道。”
傅亦然从他手里接过iPad。
邮件里,是当年承安集团被调查出经济犯罪的新闻报道,还有被查封的房产消息。
“就这样?”
“暂时只有这些,都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韩泽宇拿过iPad,也深表怀疑:“按理说,都是当年的新闻,没理由网上找不到一点消息。”
但事实,网络上连“傅承安”这个名字都没有,更是搜索不到“承安集团”。
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见傅亦然许久不说话,韩泽宇坐到对面,看了看他,又问道:“你们现在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去管几年前发生的事?”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你就是有病!”韩泽宇收拾起桌上的收购书,“好好的生活不去享受,非得闲着没事去查几年前没有意义的真相。说不定,你那所谓的真相,还会像个炸弹一样破坏你现在的一切。”
“你不用管,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知道了,那我去忙了。”
傅亦然最怕的,就是像韩泽宇刚刚说的。如果不去了解当年的真相,也许幸福的生活有一天就被破坏。
他不敢想象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趁着现在,他必须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
尤其是见到那份承安集团股份转让书,这让他更急于去挖掘真相。
抽屉里的那个价值“一百万”的消息,他还没打开来看。
输入密码锁,拉开抽屉。
盯着牛皮纸好半天,傅亦然才拆开,拿出里面的照片和半张报纸。
他愣住了。
照片里的男人是傅明辉和傅承安。
在法庭上,傅明辉作为证人,去检举被告傅承安私自挪用公款,侵吞政府拨款,并指控傅承安为了隐瞒事实买凶杀人。
他一直想挖掘的真相,就是自己的父亲控告了傅思卿的父亲。
胸口像有什么被死死地堵住,他握紧了拳头,无法消化这个真相。
几年前。
傅氏集团面临经济危机,摇摇欲坠,几乎在傅明辉手里沦落到破产清算的地步。
那个时候,傅明辉好像并不怎么着急。
“算了,爸年纪大了,不想再参与这些商业竞争。可能,我不太适合经营管理。不如就这样破产,趁着还没有负债累累,家里的积蓄还够我们养老……”
死马当作活马医。
傅亦然自告奋勇去接手了自家公司,而且越做越好,成功上市,后来更名为傅氏集团。
承安集团股份转让书。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家跟傅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机震动,傅亦然不敢再想下去,看了眼屏幕,是傅思卿的来电。
医院的手术室外。
傅亦然极速赶过去,看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傅思卿,他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稳了稳气息,上去抱紧她,什么也没问。
灯灭了。
医生走出去,默哀地摇了摇头,对家属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傅亦然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傅思卿直接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眼睛红肿着。
傅亦然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自己也不禁湿了眼角。只是他强忍着,不想让她太难过。
傅思卿看着被蒙上白布的蒋欣怡,死死地拽住床腿,她想再多看一眼,颤抖着右手,去揭开白布。
蒋欣怡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机,紧闭着双眼,但唇角却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昨天才抱过她,有温度的。
她昨天才开口叫她一声妈。
她昨天才第一次跟她睡在一起。
她昨天才听她唠唠叨叨说了很多。
她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但是再也没机会了。她沉沉地睡着,再也听不见了。
傅思卿摇晃着她的肩膀,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失去了父亲,又让我放下一切仇恨,还没好好跟你说说话,你就这样离开我?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傅思卿哭得太过用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三岁的孩子。
站在商店橱窗前,看着一件特别的裙子,“妈妈,我要这个,好好看!”
“好啊,只要思思听话,妈妈就买给你。”
“我听话,最听妈妈的话。”
“那给你买了裙子,就要回家好好练琴。”
爸爸送了她一架新的钢琴,他说妈妈最喜欢钢琴弹得好的孩子。
所以,她努力学习钢琴。
她要做妈妈最骄傲的孩子。
傅亦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噩梦,一直哭一直哭,泪水止不住地溢出。他用力把她晃醒,“傅思卿!醒醒!”
眼睛酸涩肿胀,傅思卿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模模糊糊辨认出了傅亦然的脸,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艰难难看的笑,良久,她缓缓开口:“傅亦然,我以后只剩你了。”
傅亦然趴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尽力给她最暖最深的拥抱,让她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温度。
傅思卿感觉泪腺就像坏了一样,就算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她箍紧傅亦然的背,埋在他的颈肩,渐渐平复情绪。
蒋欣怡的葬礼在三天后。
除了傅思卿认识的人,还有一些商界来往的朋友,傅亦然帮她招呼着。
温景初本来因为怀孕,怕她行动不方便,但她执意要来,许良辰只好带她一起。
“傅思卿,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你还有我。”温景初忍住泪水,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傅思卿拍了拍她的背,对许良辰说道:“带她去休息吧。”
“节哀。”许良辰面色沉重,看着她脸上过度悲伤的痕迹,心里很不是滋味。
傅思卿一身黑色丧服,长发用皮筋绑在脑后,双手垂在身侧。脸上暗无血色,嘴唇苍白,她站了很久,看起来弱不禁风,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感觉。
“傅小姐,节哀顺变。”一身黑衣服的女人,短发,手里拿着花束,站在傅思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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