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响处,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房中走出来,行至蒹葭面前微微躬身:“公主。”
蒹葭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皱起了眉头。
她只知道此人是“自己的”男宠之一,却记不起具体是哪一个,至于身份来历性情爱好以及过去相处的种种细节更是完全懵然无知,此时乍见之下自然难免有些心慌。
幸好还是柳儿唤了一声“栾公子”,无意间缓解了她的窘况。
栾公子,就是礼部栾侍郎的那个可有可无的小儿子嘛。听柳儿的意思,这几个人里面似乎数他的脾气最好了。
蒹葭稍稍放心,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有事?”
栾荣生抬起了头,俊秀的眉眼间微微露出几分惊诧:“公主先前不是说有事要同我们商量?”
蒹葭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心里迟疑一下,苦恼地摇了摇头:“是这样不错,但我还没想好……”
栾荣生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她,若有所思。
蒹葭踌躇了好一阵子,忽然丢开手中扯着的竹枝,“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安置下来,旁的事改天再说!”
说罢,她唯恐被人叫住,慌里慌张地拔腿便走。
谁知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她才刚走出两步,就听到栾荣生在后面急急地唤了一声:“公主!”
蒹葭只得站住,冷声问:“还有何事?”
栾荣生三步两步转到她的前面来,压低了声音:“您上次提到的事,臣已查到一点眉目;凌大哥盯着的那人这两天频频外出,近期似乎要有所动作;豫新那边关注的事情也有了一些进展。——下一步要如何进行,我们都在等您的示下。”
蒹葭被他明亮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懵:
查什么事?盯着什么人?豫新是谁?什么进展?
见她皱眉,栾荣生的神色也不由得跟着凝重了起来:“公主,怎么了?莫非事情很麻烦?”
蒹葭心里一慌,险些把“不知道”三个字说出来。
幸好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阵,道:“还好。你们几个先商量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栾荣生还待多言,蒹葭已经闪身从他的身旁绕过去,一溜烟跑掉了。
不跑怎么办?要露馅啊!死了的昭和公主做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这下完蛋了!她先前已经大致看过了,这几个男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一会儿她若露出破绽,该不会被人当场撕了吧?
蒹葭越想越慌,脚下却走得飞快。等柳儿安抚了栾荣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横冲直撞地闯进花园子了。
对了,她最初是想到花园里来见见她那个狼心狗肺的驸马来着。
因为从“父皇”的态度来看,指望朝廷和国公府狗咬狗已经不现实了,所以她需要改变策略,从国公府内部入手……
想到这一点,蒹葭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接那几位“知心人”入府的初衷。
唉,计划不如变化快,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重新规划,因此这会儿蒹葭的心里实在是乱成了一团麻。一直到闯进听雪阁之后,她仍然没有完全从惶惑无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钟樑看见她,第一反应便是皱起了眉头,之后才沉着脸将手中的一幅羊皮地图翻过来扣在床上,冷声开口:“公主有何贵干?”
蒹葭定了定神,迟疑道:“我找你,有件事要说。”
钟樑靠在软枕上,冷冷地看着她:“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能把父亲气昏过去,还能把二弟骂得铩羽而归,很有本事。我佩服你。”
蒹葭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跺脚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府里有人想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钟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知道。你嘛!”
“不是!”蒹葭努力甩脱了那些烦乱的情绪,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想起自己先前编好的说辞,一脸惶急地喊了出来:“是你们府里的人要杀你!我问过太医了,你的伤……你背上的伤有问题!他们在打你的时候,暗中给你下了促使伤口溃烂的药!林太医此刻正在忙着给你配药治伤,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再过两三天你突然发烧,那就……”
“公主殿下。”钟樑微微抬手,截断了蒹葭的话头。
蒹葭咬住唇角,瞪大眼睛看着他。
对视片刻之后,钟樑忽然笑了:“挑拨离间?这样拙劣的手段,是谁教你的?”
蒹葭被他看破了心思,心中一沉,立时慌了。
哪怕这慌乱只是一瞬间,也没能逃过钟樑的目光。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扬声向外面叫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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