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莉之约

    
    “让秋秋姐做哥哥的女朋友吧。”
    洛璃的话再次让我陷入了回忆。还是在江南家里的时候，我和洛璃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十年之约”，预定着十年之后，如果我和洛璃都还深爱着对方，我们就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开始正式恋爱。
    那时候洛璃也才16岁，而我已经28岁了。我一直坚信着年龄不是问题，也相信在未来的十年中我和洛璃的感情只会不断稳步上升，不会波动下降。我一直想象着我和洛璃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会经过艰难的一段时光，最后手牵着手走向光明的婚后生活。
    可是……在现在，洛璃却要我找别人做我的女朋友。
    “小丫头，可是我如果找了你秋秋姐做女朋友，早晚是要结婚的呀，到时候你不是哥哥的小新娘了，你不会难过吗？”
    洛璃反倒没有丝毫不满，只是思想单纯地说道：“不会呀，哥哥先和秋秋姐结婚，然后等我长大了，我再和哥哥结婚就可以了呀。”
    “那哥哥就会被抓进监狱里了呀。”我抽动了一下嘴角，很是无奈。
    听到这里，洛璃反倒有些不解了，用着困惑地语气问我：“哥哥说我现在和哥哥结婚的话哥哥会被抓到监狱里去，但是哥哥又说长大了和哥哥结婚的话，哥哥也会被抓到监狱里去……”洛璃顿了顿说道：“是不是哥哥只要一结婚就会被抓到监狱里去啊？”
    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什么叫我已结婚就会被抓到监狱里去，先和虫秋结婚又和你结婚，犯了重婚罪那不抓我抓谁啊？
    “小丫头啊，你可能有点误会了。一个男生只能和一个女生结婚。我如果和你秋秋姐结婚的话，就没办法和你结婚了，不然就要进监狱的，知道了吗？”
    洛璃想了想问道：“那哥哥和秋秋姐结婚，又找我做女朋友呢？这样哥哥会被抓起来吗？”
    我在心里嘀咕着：“被警察抓起来倒是不会，不过被你秋秋姐抓起来皮鞭蜡烛一阵拷打倒是很有可能。”
    “哪有一个老婆一个女朋友的，那样说出去名声不好的。”
    洛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如果我不把我是哥哥女朋友的事情说出去，哥哥就不会被大家当成老鼠打了是吧？”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我有些无奈地苦笑着，自从那次在西餐厅和洛璃讲了这种事情之后，洛璃便总是以我会不会变成“老鼠”来判定爱情的对错。在她看来，只要是老鼠，那就是不好的，如果不会被当成老鼠，那就是好的。
    小孩子的爱情观和世界观，果然是如此简单的。
    无论我是找虫秋做女朋友也好，找洛璃做女朋友也好，其实这件事追踪下去也都有个源头。我看了一眼离我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洛璃，好奇地问道：“洛璃啊，能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要哥哥找你秋秋姐做女朋友啊？”
    于是洛璃有些失落地说道：“如果哥哥不把秋秋姐找回来做女朋友的话，秋秋姐就没有家了呀。”
    我刚想说即使她不做我女朋友，也能回到这里，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但是话说出口，我突然愣住了，因为我终于发现了，虫秋为什么自从下午离开散散心后便一直没回来。
    她已经没有理由回来了。
    经历了家庭的败落，亲人的去世，前男友的欺骗，虫秋的人生状态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我相信，她此时的状态，就像是行尸走肉行走在悬崖边上，往内走一步，暂时可以喘一口气，苟且安生；往外走一步，掉入无尽黑暗的悬崖，粉身碎骨。
    虫秋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别说她银行卡在我身上，还被我给了林昊，这卡就算在她自己手里，也只有那么微薄的五千块钱。可她最需要的是钱吗？不是，她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身份，需要被人关心照顾，也要关心照顾别人。
    千万富翁破产也能东山再起，创业项目失败也能重头再来，但是有些事情是真的没有这么多机会的，比如脆弱的生命和微弱的感情。一个人最无牵无挂的时候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生是死，这比上帝投的骰子还要难以预测。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心灵上的磨难，纵使是虫秋这种不苟言笑、心如冰坚的坚强女孩也还是再次败给了悲恸的回忆，就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无法愈合。
    因为洛璃和蝶儿长得很像，和我们家的温馨也让虫秋羡慕，虫秋才暂时流了下来。她本以为可以短暂在此驻留，不奢望着加入这个家庭获取温暖，只求能够让心灵取的暂时的安歇。没想到却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她的痛苦被血淋淋地掏出来在她的亲人面前“炫耀”，让她再也没有了回家的勇气。
    不为什么，只因为她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是。
    “如果哥哥不把秋秋姐找回来做女朋友的话，秋秋姐就没有家了呀。”洛璃的话很简单，却是那么真实。都说她们的言语是童言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往往她们说出来的话才是真话呀。我思来想去想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想到这样一件事情：虫秋到现在还没回来，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而是她根本没有理由回来了。
    我和洛璃的小家原本就很温馨，她早就知道，自己在不在这个家里，其实对我们的生活并不会有本质性的影响。如果留下的话，她是以什么身份呢？洛璃的姐姐？或者是留宿的女子？还是因为救了这一家子性命而要求以此作为回报的救命恩人呢？
    没有理由，她唯有离开。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要靠着洛璃的直言直语才能领悟过来，在那一瞬间，我有种想打自己脸的感觉，如果当时虫秋说要去散心，我就一把拉住她，一边安慰着一边努力解开她的心结，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果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道：“小丫头，你觉得如果哥哥找她做女朋友的话，她会回来吗？”
    洛璃侧过小脑袋，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会，秋秋姐一定会回来的！”
    “好，那哥哥试试看吧。”
    虽然洛璃说的很有底气，我也是暂且答应洛璃了，但我心中始终有一个心结：我是因为可怜虫秋才去找她做女朋友的吗？
    我一直坚信着，感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微弱的坚持积累起来便是强大的永恒，就像古人所说的“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就像我和洛璃一直相信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能孕育着我们感情的火苗。
    但我和虫秋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没有真的想过要进行交往。
    从外貌上说，虫秋绝对是颜值顶尖的冰山美人，冷若冰霜的言语，无与伦比的气质，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从性格上说，虫秋外冷内热，心地善良，对待外人不卑不亢，对待家人则是周到的关心。从能力上讲，虫秋原本就是一个大学霸，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和林昊的事情，现在早就已经考上研究生了，会做饭、会做家务、会画画、会带小孩。从种种角度来说，虫秋简直是贤惠妻子的不二人选。
    这么完美的少女人设，要说从来没对虫秋动过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是成天幻想着和虫秋在一起倒也没有，毕竟我已经有了一个洛璃。
    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洛璃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我和虫秋又因为某些机缘认识的话，我会不会对虫秋展开追求。因为虫秋毕竟太过优秀了，我没办法不心动。
    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上面一条一条的平行线在黑暗中仿佛都扭曲了，就像慢慢舞动的黑色琴弦，仿佛是在演奏着生命的乐章，蜿蜒曲折，却又仿佛是在告诉我，很多人的一生，看似接近，其实永远只是两条平行线，无论怎么延伸，都只是平行却永不相交。
    “滴答滴答。”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闹钟的秒针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身边的洛璃慢慢地已经睡着了，而我却仍在考虑着刚才我答应了洛璃的这件事。
    我把虫秋找回来，是不是意味着我给了她希望，“救”了她？我“救”虫秋，是不是因为当初她在医院那条沟里救下我，我在报答她？如果我和虫秋真的成为了情侣，我们的感情从何而来？会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缓慢生成吗？而我如果最终和虫秋有了感情，洛璃怎么办？我和洛璃的十年之约怎么办？
    仿佛是第一次遇到了这么多选择，这么多困惑。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如何解开心头的思绪。但是困惑归困惑，既然我答应了洛璃要把虫秋找回来，即使再怎么艰难，我也还是会按照我和洛璃应诺的那般，去找虫秋做女朋友。
    “哥哥……秋秋姐……回来了吗？”
    我扭过头看去，洛璃居然都开始说梦话了，就连在梦里也还是这么惦记着虫秋，也许她对虫秋的依恋也是十分真实吧？
    “委屈你了，小丫头。”我看着洛璃安睡的恬静模样，心里默默说道：“放心吧，小丫头，哥哥一定会把你秋秋姐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