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
“为什么要?”
这是自西班牙内战爆发以来在德国内阁、德国最高统帅部以及各地酒馆中人们说的最多的问句,而这些问句所讨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德国是否要武装干涉伊比利亚半岛上正在发生的战事。
“为什么不?这是扩大帝国在南欧影响力的大好机会,看啊,意大利人都出兵了,难道要让他们成为西班牙乃至整个南欧的统治者?”支持出兵者往往这样说。
“为什么要?我们已经派遣了两万多名士兵作为多国联合部队成员进入西班牙,那里的局势已经够糟糕了,我们没有必要卷入西班牙人自己国家的内部事务?”持反对态度的人往往还要加上一句,“我们才不会像意大利人那样愚蠢!”
这样的事件若是发生在20年之前,德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向西班牙派遣军队以扩大自己的国际影响力,但今时不同往日,当这个帝国拥有比英帝国鼎盛时期还要强大的势力时,它的领导人以及普通国民都学会了思考、衡量和取舍,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可图,他们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军队派往遥远而寒冷的极地,若是无助于取得任何一种形式的利益,近在咫尺人们也会选择冷眼旁观。
现在的问题,是德国武装干涉西班牙内战的成本有多大而收益又会有多少,以及任凭西班牙局势发展又会损失什么、获得什么,对于这样复杂的、根本无法做到准确预测的问题,每个德国人心里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汉诺威,夏洛特街口。
“诸位!诸位!诸位请听我说!”
一个身材一般、脸刮得很干净、穿着无军衔旧式德国陆军大衣的中年男子一跃跳上路边的台阶,他的声音让不少路人停下脚步,自从帝国颁布了新的言论集会法规以来,这样的情形在各地街头并不少见。只要是合理、合法地政见,只要不恶意攻击帝国政策以及德国皇室贵族成员,这样的讲演并不会遭到警察的干涉。
“帝国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建立一个完全忠于帝国的西班牙政权。是王权制度还是民主制都没有关系,我们要的是他们绝对的忠于我们,而不是像阿方索十三世政府那样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只有建立一个我们可以信任的西班牙政权,我们才能更加牢固的掌握直布罗陀海峡,假如我们现在任凭西班牙**武装攻占马德里、打败政府军、建立一个不受我们控制地新政府,那么不久之后直布罗陀要塞就有可能遭到这个革命政府的攻击,到时候我们还得向西班牙派军队,而且数量要比现在派多得多!到时候。我们不得不和整个西班牙作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收拾掉摇摇欲坠的阿方索十三世政权和立足未稳的**势力!”
“你觉得你就是那个能够担当西班牙新国王的人吗?”
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围观者顿时一阵哄笑。
台阶上的那个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惊慌,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并竖起食指,“不,但我相信要找出一个既能得到帝国政府信任、又不会受到西班牙民众反对的人选并不难!”
“然后呢?”刚才那个声音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然后将大量地财政、物资援助源源不断送给我们的新盟友,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恢复经济?哈!如果有那些钱和物资,我们还不如投资到西非或是南亚去呢,那样至少还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人们又是一阵哄笑,这时围观者渐渐多了起来。里面还有一个戴着尖顶头盔、穿着灰白色大衣地警察。他将警棍系在腰间,背着手非常平静地看着台阶上那个中年男子,那位演讲者刚刚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反对者。街头演讲有种向街头辩论发展的苗头。
“在西班牙建立一个稳定的、可靠的政府不是那种单纯的投资能够比拟的,这是回报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政治投资,懂吗?政治投资!”
“我不懂什么叫政治投资,在场的各位有谁懂吗?”反对者有着一副大嗓门,身材也较台阶上那位魁梧一些,乍看过去会让人觉得是杀猪匠或是面包房的老板。在他提出这个疑问之后地几秒钟时间里,人群中并没有其他人站出来,于是他继续说到:
“我只知道投资其他的方不论盈亏都不需要让德国士兵送命,而西班牙呢?不牺牲个几万人我们拿得下来吗?”
台阶上那位见状不妙,于是握紧拳头高呼:
“尽管有牺牲。但那绝对是值得的!”
“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军队服役,我可不希望他们为一场缺乏意义的战争送命!”
“杀猪匠”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边上的围观者看来大都是有亲人在军中服役的,因而此时也是颇有感触,也不等讲演者宣布自己的演讲结束,人们便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只留下讲演者在那上面无可奈何地摇着脑袋。
柏林,三军最高统帅部。
在一间偌大的作战指挥室里,数十位陆军、空军以及海军将领围在大型战地沙盘四周。从地形和地理特征来看,人们能够很轻易的辨认出这沙盘所代表的区域——伊比利亚半岛,确切的说是那个正被内战困扰着的邻国——西班牙。
“少校,统计数据!”
一个头顶半秃、表情十分严肃的陆军上将掏出手帕在他那沁着小颗汗珠的额头上抹了一把。在他的对面,年纪相仿、头发花白的小个子陆军上将也是一脸脑细胞严重消耗之后的虚脱感。
负责统计的军官眉头紧锁的快速演算着,周围的人则一个个鸦雀无声,刚刚还十分热闹的指挥室内现在却静得简直可以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那位三十出头的少校抬起头,分别看看两位陆军上将,整了整嗓子,宣布道:
“此战奥托上将指挥的北方军团获得胜利,兵员损失在7万5千到8万人之间,另有约3个汽车联队、1个运输机大队以及15到20列火车的装备因为各种原因损耗;哈斯特上将指挥的南方军团失败,损失兵员40万以上,重装备全损,另有相当一部分平民伤亡!”
在这个结果公布之后,“胜利者”的表情非但没有缓和,脸色反而比“失败者”还要难看。好一会儿,他才以一种失落的眼神看看对手。
“唉……”
“奥托将军也不必太自责,毕竟我们在战场上很难有碰到哈斯特将军这样的强手的机会!”一旁的高个子陆军中将走过来安慰到。
头顶半秃的陆军上将苦笑着朝他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时,倒是对面那位头发花白的陆军上将起身走到负责统计的少校军官面前。
“没有算错?”
他轻声问到。
少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数据,很肯定的摇摇头。
头发花白的陆军上将长吁了一口气,他心里十分清楚,战场的凶险和变数远不是沙盘对演能够模拟的,在沙盘上1千人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击败同等装备甚至装备占优的1万对手,而现实中,1千人却完全有可能让1万入侵之敌头破血流。也就是说,主守的“南方军团”可以利用更多的地理条件和作战手段打击入侵的“北方军团”,即使不能击退他们,也能让他们耗费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德**队从来不惧怕和强敌正面交战,但他们却很不喜欢在山区、丘陵以及从林中被小股敌人牵得团团转,更不喜欢那种无头无脑、完全不符合军事教案的作战模式。所幸的是,法国政府的固执和保守、英国的狭小以及奥匈帝国的迷茫让他们在最初的战争中并未遇到这种问题,但是在后来的美国和俄国,小股亦兵亦民的武装份子让他们在后勤运输以及兵营、机场的安全等问题上头疼不已。
“嘿,奥托……”花白头发的陆军上将走到那位仍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的将军面前,想对这位倔脾气的老友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在这种情况下,随便说一句“这不过是一场推演”、“哎,这次运气站在了我这边”、“没关系,下次你一定可以赢我”之类的话显然是不负责任的。所以,他最终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默然离开了这间指挥室。
随着将领们的离去,这房间里越来越冷清,直到那名负责统计的军官也离开,只剩下那个头顶半秃、神情黯然的陆军上将。
“是生不逢时,还是自己完全想错了?”年近六十的老将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陛下的观点依然是对的,占领西班牙除了陷入一场糟糕的战争和战争之后经济、军事的双重泥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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