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酆都城地方不大,但人口也有好几千。为了最大限度减少鬼差对生人的滋扰,都城隍张若虚将两界转轮大阵放在了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平都山上。
几十万从地府征发的劳役没日没夜地苦干,终于将平都山的山腹掏空,并在其中修建了宏大的殿堂。青冥镜被安置在正堂之中,十重守卫分散于正堂各处。
如今万事具备,只等清虚大帝启动转轮大阵。
待业途灵二人来到酆都县时,城里的和尚道士书生大多已不见了踪迹。
看着空空荡荡地街道,以及那些躲在阴凉处纳凉的乡邻,周老四瞬间崩溃,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滚动。
业途灵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早就告诉你要低调了!这贼老天总喜欢胜不骄败不馁的人,得意忘形之人会被它无情打击,败到失志之人更是要遭它落井下石。想开些,至少这六坛子酒还在,总归能卖出去的。再加上小爷给的那锭银子,你还是小有赚头的。”
说罢他不再理会泪珠滚滚而下的周老四,找人问明了平都的山路途之后,就与黄少天两人急急往山上赶。
平都山上,没什么热闹可看,什么幽都更是不见踪影。沿着幽延的山路搜寻了好一阵子,也只是找到了一座新落成的道观。
这道观名唤‘镇幽宫’,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道门派来监察幽都鬼差的。
业途灵望着牌匾叹息道:“城隍前辈的幽都还没建好,天机伯伯用来监察幽都的道观却先落成了……也不知道城隍前辈究竟在做些什么,居然比道门慢了这许多!”
“地府可一点都不慢!”道观内走出一名青年道人,他直勾勾地盯着业途灵,笑道:“幽都早在月前就已落成,这‘镇幽宫’却才建好不过三日,连生漆味道都还没散尽。”
“哦?”业途灵来了兴致,奇道:“小爷看遍了这山头,除了你这镇幽宫以外,再没见到一座房子。却不知都城隍将这幽都藏在了何处?”
道人摇摇头,道:“别说话,用心看!”
“你烦不烦啊!”业途灵有几分不耐,道:“你能被道门派来此地镇守,可见修为定是不凡,只是为何说话这般不爽快?要么就痛痛快快告诉小爷幽都下落,要么就当没看到小爷一般。跑到小爷面前打机锋,是当小爷没见过道人么?”
这道人也是个豪爽人士,他哈哈一笑,道:“小友教训的是!近些日子,总有些酆都的父老来到观中跟贫道叙话,为了打发他们,贫道就练出了这副腔调,还望小友莫怪。”
随后这道人又对这业途灵与黄少天稽首行礼,道:“贫道赵蕤,道号东岩子,见过蜀山派的两位小友。”
“你认识我?”业途灵小小的吃了一惊。
东岩子笑道:“日前听青阳子前辈提起过!他早已料到小友必来此地,故而差遣我招待小友。只是方才见有两位童子,一时之间不敢确认。”
“招待就不必了,你还是告诉我幽都何在吧。”业途灵可不想耽搁了观看幽都战事,只想先找到个便于观战的所在。
“幽都此时尚未开张,小友去幽都作甚?”东岩子一脸疑惑,道:“再说,那地方不过就是两界的通道而已,小友缘何对它感兴趣?”
“你不知道?”业途灵奇道:“幽都的战事啊!两界联手诛杀清虚大帝,这般大事你怎会不知道?”
“哪有此事!”东岩子怫然不悦,道:“清虚大帝乃是冥府至尊,小友不可对他不敬。”
业途灵愕然,忽然灵光一闪,笑道:“明白了!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对吧?那好吧,请问道兄,可知幽都落成大典在何处举行?”
东岩子的眼神有些躲闪,道:“哪来的什么幽都落成大典?贫道可从未听人提起。倒是天机前辈前日带了几个朋友来此,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去何方云游了。”
“天机伯伯来过?”业途灵眼神一亮,道:“那他可有带来一幅画卷?”
“天机前辈出门仙游,带幅画卷作甚?”东岩子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表情异常浮夸地道:“贫道曾跟随天机前辈修习术数七年,未曾见他有收藏字画的喜好,却不知小友为何有此一言?”
“算了,不跟你夹缠了!”业途灵有几分不爽,道:“你既不愿说,小爷就自己找吧。”
“小友,山间的风雨说来就来,还是早些回门中去吧!”看着业途灵远去,东岩子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不久之后又低声自言自语道:“撒谎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三清在上,欺骗这孩子可是青阳子前辈的主意,弟子可不敢生出诓骗他人之心。”
“太宾,贫道是让你将他劝回,可没让你说谎话诓他!”镇幽宫之内,赫见太初宫宫主青阳子,他与几名僧俗站在一起,脸上尽是怪笑,不咸不淡地怼了东岩子一句。
东岩子关上镇幽宫大门,三两步绕过影壁,嬉笑道:“前辈,这小子可是个固执的主,若贫道能劝得他回头,那这份口才,恐怕都能到儒门当个教谕了吧?”
与青阳子同在的,还有书台书院教谕长易中书。他笑道:“太宾贤弟大才,无论是谋略、阵法、术数,在这世间都难寻敌手。你若真有心思到书院来,易某愿虚位以待。”
“好了,别互相吹捧了!”青阳子翻了个白眼,道:“几位虽然都是彼此闻名,但必要地介绍还是少不了的。”
青阳子一指东岩子,道:“赵蕤,字太宾,道号东岩子,是这间镇幽宫的主事,负责在今后十年中监察幽都,乃是我道门近些年最为杰出的人才。他年幼时曾得机缘随天机前辈修习术数与阵法,不过却非天机前辈之徒。”
“贫道算得了什么?”东岩子连连摆手,道:“道门人才济济,贫道只是沾了天机前辈的光,成名甚早罢了。”
青阳子不理会东岩子的谦虚话,伸掌示意站在最边缘的大汉,道:“这位是妖族大风,在妖族中是仅次于古月前辈以及妖皇的第三号人物。”
大风面无表情地朝众人拱拱手,道:“幸会!”
待众人回礼完毕,青阳子又指着站在大风身旁的易中书,道:“儒门易中书,天罡仙前辈的亲传弟子。若非他生性谦和,恐怕书台书院再连夺四届儒门六艺之冠也不在话下。”
“定光寺主持,法慧禅师。”青阳子不给易中书客套的时间,一指在场僧人,道:“天下佛门大多供奉现在佛‘释迦氏’,其他则供奉未来佛‘弥勒菩萨’,唯有定光寺供奉过去佛‘定光如来’。佛门之中,法慧禅师是除了天罡仙前辈以外唯一让青阳子佩服之人。”
“能得青阳道兄青眼,贫僧喜不自胜。”法慧微微一礼,笑道:“非是天下佛门不愿供奉定光如来,而是他将性命交修之灯传给释迦摩尼佛之后就再入无间,替众生历那万世庄严劫去了。不在灵山,自是无法得众沙门功德回向。只有法慧这般的痴愚之人,才会做这番无用功。”
青阳子略一撇嘴,也不对佛门之事多做评说,指着在场唯一女性道:“这位姑娘乃是瑶池一脉,芳名尚不可知,不过她们瑶池一脉个个都是疗毒治伤的好手,各位且莫怠慢了。”
瑶池一脉的女子都是以轻纱覆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众人只见她英华内敛的眸子轻轻转动,随即覆面的轻纱就被齿间之风略微扬起,清泉一般的声音随之流出:“鬼门关子时开启,我等趁着这三个时辰好好调息吧。”
“不错!”青阳子赞道:“虽说山河社稷图乃是传承神器,但谁也不敢保证它能经受住前辈们的全力施为。更何况还有个不知深浅的清虚大帝,我等若不慎之又慎,以至那余劲爆发了出来……嘿,削平了平都山是小事!此地在大江之畔,若崩毁的山石堵住了大江,那这番祸事可就大了!”
东岩子喟然一叹,道:“六位前辈入山河社稷图作战,却安排了四十九人列大衍之阵来防范战火蔓延,我等与前辈们的差距也忒大了些吧。”
青阳子微微一笑,并不理会东岩子的牢骚。
大风神色凝重,道:“大衍之阵有七个阵眼,如今却只到了六个,不知剩下的那人是谁,怎就这般托大?”
青阳子沉默不语,只是以手指地。
“下边的?”易中书脸现疑惑,道:“靠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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