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窦逍打开门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想关上重开,然而宁钧的真实存在不会因为他幼稚的逃避行为而消失,他举着电话,一言不发的迎接着未婚妻的视线扫描。
袁本因为他过长的沉默而开口询问:“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晚点我会带吃的给你的。”
“没事,我叫的客房服务。”许窦逍淡定的回了一句,他这辈子都没能把谎话说得这么流畅,“我先吃早饭,等会打给你。”
他知道袁本的工作一旦开始,往往要加班到很晚,他还有时间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一下,可不能让那位比兔子还敏感,比豹子跑得都快的先生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
想法是好的,怎么实操就是另一个难题了,他本想这次回去和宁钧好好谈一谈,他实在受不了让袁本操办他婚礼的折磨,看宁钧的心气,她是有意把袁本变成他们家庭的朋友,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下半生都要接受这种近在咫尺却求而不得,爱得要命却要做个朋友的情感凌迟,他就五脏纠结、六腑翻腾,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他的精神被恐怖的未来折磨得即将崩溃,于是潜意识在梦境中给了他一条出路,与其这样,不如豁出去了,他要打破局面。
先从和宁钧分手开始,然后去和家里好好沟通,把所有袁本担心的事情都处理好,最后再把人追回来,幸福快乐的过一生。他本来计划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完成这项任务,甚至还做了个完整的流程表,配合着他和宁钧的工作日程,避开了重要的项目,细化到了具体日期,还有一旦有变的应急措施。
这份流程自然而然的也分享给了他唯一的情感顾问——古越。
“老许,这么多年了,你这病怎么就好不了呢?”古越在收到流程之后发来个有病吃药表情包,“不过你这个确实挺细致,我帮你找个编剧吧,加上以前的游戏脚本,随便改改就能拍它40集,赚点零花钱。”
“我发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损着玩的,仔细看看,有星标的地方是需要你配合的。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合理的地方现在就提。”
“你还是不是人啊,现在凌晨三点,你让我给这玩意儿做批注?”虽然这么抱怨着,古越还是把文件打印出来一份,拿着只笔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了尾,提出了几条修改意见。
“我跟你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这玩意儿肯定用不上,就跟那个小程序一样。”
许窦逍一边把古越的意见加到流程里一边回复他:“有这东西我踏实。”
现实就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古少爷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许窦逍的流程还没开始跑就被全面颠覆了。这次出差本来是他的休整期,准备回去之后大展身手,谁知道居然会在这场纯商业社交性质的饭局上碰到袁本,在他的流程上,他再次见到这位磨人的先生应该是在冬天,初雪的时候,他穿着对方最喜欢的黑色大衣,开车到博物馆门口接他,车上放着白天鹅的蛋糕和一杯热巧克力。他孑然一身,至于袁本有没有人他才不管呢,他有大把的时间把他追回来。
可袁本就这么出现了,跟着一位素素淡淡的女士,疏离而不失绅士,在一众达官显贵之间显得游刃有余,他热情的抱过来的时候,许窦逍还能勉强提醒自己注意进度。
经过了一整饭局的相处,他的理智被心上人的体温(他们做得太近了)和笑容熏得有点要放飞。
等他俩错开一个肩膀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的时候,许窦逍的流程便被丢到回收站了,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相顾无言,走在一条长得没边的路上,他忍不住提了个要求,袁本答应之后回收站里的文件算是被点了一键清空。
后来的事情就像是脱轨的车,跑得飞快,结果嘛,也像脱轨的车,立即就出了事故。
“你来了。”许窦逍在她火辣辣的视线里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大开的浴袍。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宁钧抓着临出门的时候随手带的小方包,从许窦逍的身边挤了进去,“不过我想既然能叫客房服务了,我也看不到更多不该看的东西了。”
她环视了一圈房间,两杯没喝完的酒,拆了包的零食,凌乱的床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后选择坐在窗边的单人办公椅上,双手环胸,一副包青天公审陈世美的架势,如果有狗头铡,她都不需要张龙赵虎的帮忙,自己就能手刃了许窦逍。
许窦逍看了一眼手机,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宁钧出差到此地的工作安排,倒是人事主管在小群里通报了一下宁钧请假的信息,加上她前一段时间调查自己的前科,许窦逍心里也有一团火气,自己做得不对是一方面,对方监视他的错是另一回事。
“你监视我?”
“我监视你?!”宁钧的嗓音高了八度,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视频来扔到他面前,“我倒是不想看!可是你太肆无忌惮了!”
许窦逍从软地毯上拾起可怜的通讯设备,上面是一个明显偷拍角度的小短片,他和袁本在艺术集市上,他正往后者的耳朵上夹一个银饰,袁本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虽然视频不长,但足以录下他们之间的打情骂俏,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俩只是好哥们儿。
“如果没有你的授意,谁会拍我?”许窦逍把手机扣着还给她,“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
宁钧被他的厚颜气笑了:“你觉得自己值得信任吗?你从来不说自己过去的十年发生过什么?连顺嘴说漏的时候都没有,你们所有人都这么紧张袁本,你对他的态度那么反常!你当我是傻的吗?!”
她越说声音越大,到了最后几乎破了嗓音,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我确实是傻,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袁本喜欢男的才这样,我还极力地撮合你们和好!我真傻啊!他就是你心里永远的白月光,怪不得没人见过你前任的照片……一日相思,十二时……我真傻啊,我以为自己能得到你的心,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以为你只是被上一段感情伤得太深了,我能把你治好的……我太傻了了……我从一开始就输了……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不是的。”许窦逍被她哭得慌了神,匆匆抽了纸巾递过去,“我不是,我不是只喜欢男人,我只是,我只是……我并没有想骗你。”
“你只是爱他?”宁钧哭得妆都花了,“你是千古的情圣,我是万年的傻瓜!”
“等等。”许窦逍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和袁本的关系,为什么还同意和我结婚?”
“我爱你啊!”宁钧把沾满了泪水的纸巾团往他身上扔,“我爱你!我爱你!你这个混蛋!”
“我跟自己说你们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我说婚礼的事不过是试探你们!你们这么坦荡,结果这么龌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我恨你!我恨你们!”
“这和他没关系。”
许窦逍下意识的回护让宁钧更生气了:“和他没关系!你是和空气睡了吗?!”
“和他没关系。”许窦逍重复了一遍,“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好。”宁钧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的坐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分手吧。”虽然流程错乱,但许窦逍还是抓紧机会把话说了出去,“我确实放不下他,再和你在一起也很不公平,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分手。”宁钧冷笑,“这两个字说的倒是挺轻松的,对你来说确实是个好选择,你想过我的处境吗?我三十岁了,你让我怎么和我的父母,亲戚还有朋友们解释。”
许窦逍:“我可以去向伯父伯母解释,你来决定我怎么说怎么做。”
“我来决定?”宁钧瞪着他,“我怎么知道该说什么?我瞎了眼,谈了两年的未婚夫其实对着个男人恋恋不舍?”
“那怎么办?”
“你好好想想吧。这两年你演得这么真实把我骗得团团转,这么聪明的人会搞不定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好。”许窦逍不想和她再多做言语上的纠缠,毕竟他有错在先,只要能够顺利分手,他做什么都行。“我来想怎么解释。”
许窦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他的计划中,他和宁钧绝不会闹到现在的境况,既然情况已经失控,有一件事不得不考虑到。
“你会告诉我的父母吗?”
“他们不该知道吗?”
“应该。”许窦逍本来也有这种计划,“你觉得怎么样合适,是我们一起说,还是你单独说?怎么样你会舒服一点?”
“应该我们三个一起说。”
“宁钧!这和他没关系!”许窦逍忍不住爆发,“我们怎么样都行,别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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