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夜曦有些措手不及,夜间,夜曦伺候蒋衡洗澡,边给他擦背,边问道,“你在御书房同父皇说了什么?”
蒋衡神色严肃地道,“朝堂机要,不可轻易泄露。”
夜曦撇嘴道,“唉,好小气哦。”
过了一会儿,夜曦忽然想到了什么,戳了戳蒋衡的肩膀,“你不会是因为我那把羽刃的事闹别扭吧?”
蒋衡平静地看过去,显然是在告诉她,他没那么无聊。
夜曦啧了一声,“算了,不说就不说吧,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洗好之后,蒋衡换了身干净的中衣,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这几日在城门上守着,累了吧?”
夜曦无意识地道,“嗯,还好。倒是你,日夜兼程从西境那边赶过来,才是真正的累坏了,今夜咱们早点休息。”
蒋衡揽住她的腰,把她拥在怀里,双眼深深地看着她,认真地道,“阿曦,我想要你。”
夜曦看着他一脸严肃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说的事怎么一回事。
夜曦面色微红,眼睛看向旁处,默了一会儿道,“怎么忽然……而且你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今夜好好休息,咱们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晚。”
蒋衡在她的耳边吻了吻,轻声道,“我从前我也觉得咱们来日方长,我想等你身体彻底好了,可今日我是真的怕了,我怕来迟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蒋衡的声音沙哑,神色是他从未在旁人面前展露的患得患失。
夜曦拉起被子,为两人盖好,推着蒋衡,让他平躺在床上,这样他能舒服些。
随即侧身靠在蒋衡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倚在他的胸口轻声道,“我在呢,不会跑的,我现在不是大齐嫡公主,也不是诛夜阁刺客殷羽,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什么都没有,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蒋衡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夜曦蒋衡胸口蹭了蹭,“睡吧,我唱曲子哄你睡。”话毕轻声唱起一首在暮迟山曾听落歌唱过的蜀人小调,宛转悠扬的轻音催人入梦。
没多久,夜曦便感觉蒋衡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这几日一直在马上,日夜兼程,说不累那一定是假的。
夜曦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在他的下巴轻轻落下一吻,为他掩好被子,缩在他的怀里亦沉沉的睡去。
叛军抵达之后,她便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他回来了,叛乱已平,她紧绷着的心弦也算是能放下了。
夫妻二人睡得很是安稳,直到日上三竿,还赖在床上没起来。
倒是被商陆的敲门声吵醒了。
“公子,西境传来急报,杜海棠带领蜀人和被巫蛊控制的人接连占领了西境五座城池。”
蒋衡听见动静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知道了,整顿人马回西境。”
“是”
夜曦也从床上缓缓地爬了起来,靠在了蒋衡的身上,声音发哑地问道,“怎么了?”
蒋衡在她的后背拍了拍,有些不舍地道,“西境出事了,我今日便回去。”
夜曦闻言彻底清醒过来,抱住了他,“这一次带我去好不好,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而且我对西境熟悉,也许能帮你们呢。”
蒋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你的身子当真好了?”
夜曦起身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动作,“那是当然,之前还在城墙上打仗呢。”夜曦垂眸,“而且,我一个人待在邺京,真的会很担心你。”
蒋衡在她的后背抚了抚,“好,我随部队先行,让苍术带着影卫护送你过去。”
夜曦点头,“你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你别忘了我从前是绝杀刺客,在毒雾丛林里活下来的,没那么脆弱。”
蒋衡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昨日还说不是刺客,如今又想重操旧业了?”
夜曦澄明的双眸含笑望向他,右手食指戳着他的肩膀道,“啊呀,蒋衡,你学坏了,你打趣我,啧啧啧。”
蒋衡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床上,俯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不带有一丝欲念,饱含深情和依恋。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她,“阿曦,上一次婚礼我欠你一个洞房,等风波平静,我再娶你一次可好?把你想请的人都请过来,咱们办一个圆满的婚礼。”
夜曦抚上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柔和一笑,“好,我等着。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之前,嫁的是你,重获新生之后,我嫁的依旧会是你。”
蒋衡俯身吻上她的眼睛,“定不负卿。”
两人从床上起身,夜曦服侍蒋衡穿衣服,两人收拾妥当之后,用了早膳,蒋衡便入宫辞行去了。
北境的二十万大军依旧留在京郊协助邺京整顿,而蒋衡则率先带兵回西境镇压蜀人之乱。
十万大军经过昨夜的短暂休整之后,再次开拔,赶回西境。
夜曦也已经收拾妥当,由一众影卫护送跟在军队后面。
上一次,她没法陪他同往,孤身在邺京日日担心,这一次她一定要和他携手面对。
大部队先行,火速赶回西境。
到达西境安西城时已经是六天之后,蜀人占领的城池已经由原来的五城变成了十一城。
被巫蛊囚思控制之后的人对于身体的感官便失去了知觉,无痛无泪,不眠不休,极度亢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直至精血枯竭,身死人亡。
这些蛊人被驱使用于攻击西境的守城士兵,手法残暴,血腥不堪,不到一日便可攻占一座城池。
攻占城池之后,被控制的蛊人再强行给正常人种蛊,如此往复,毒蛊囚思便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蒋衡站在城墙上望去,远处开始有大批蛊人开始朝城门奔来,他们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动作迅速,手中抓着刀剑,不断挥舞,就像被恶鬼附身的躯壳。
商陆面色紧绷地咽了口唾沫,“公子,这些人也太恐怖了,这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一直在西境负责主持救治的穆家族长穆悯生蹙着眉头道,“囚思这种巫蛊会钻到人脑里,让人失去意识,变得极具攻击力,这些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囚思这蛊非常棘手,在人体内一旦停留七日以上便无法再取出,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蒋衡看着来势汹汹的蛊人,面似寒霜,“感染之后再去救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毁灭根源,让这世上再无巫蛊囚思,才能彻底解决祸患。”
穆悯生点了点头,“不错,这巫蛊囚思从前我并未听说过,想来是罗家新培养出来的,南疆罗家原本一直尊崇隐世,而罗家现任族长罗成堂则推崇入世,他担任族长以来便和大蜀皇室来往密切,在大蜀灭国之前,蜀帝甚至尊罗成堂为国师。”
“若我猜得不错,这巫蛊囚思便是罗成堂为诛夜阁炼制的。若想彻底解决巫蛊囚思之患,阻止罗成堂才是关键。”
穆悯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蒋衡,“放眼天下,能让罗成堂那个疯子收手的,大抵只有你母亲了。”
蒋衡闻言蹙起眉头,“我母亲?”
穆悯生点了点头,眼睛望着远处,陷入回忆之中。
“二十几年前,南疆巫族还未分裂,我们穆家,罗家,墨家都聚居在一起,隐居于南疆的深林之中。我,悯善,悯卿,罗成堂,罗启堂,墨缄,墨缚这七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同辈。
我性子逍遥洒脱,悯善温润稳重,悯卿娴静聪慧,墨缄沉默决绝,墨缚嫉恶如仇,启堂宅心仁厚,而罗成堂则是个肆意妄为的人,他本性不坏,只是行事偏执。
我们七人是族中选定的继承人,一同接受族中三大家族诸位长老的教导。那个时候我们经常聚集在一起,而罗成堂向来喜欢独来独往,除了悯卿,他不愿和任何人待在一起。”
“罗家掌巫蛊二术,巫术可以控制人的神志,蛊术可以控制人的身体,故此巫蛊二术确实影响甚广。罗家一直隐匿在丛林之中不为外人所知,而罗成堂一直积极入世,希望罗家巫蛊二术为世人所知,所畏惧。
若我猜得不错,当年巫蛊案也定有他的参与,他这么做,和如今为杜海棠炼制毒蛊囚思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为了巫蛊二术在天下间广为流传罢了。”
商陆啧了一声,“为了让罗家的巫蛊二术为世人所知,竟然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当真是个疯子。”
蒋衡亦有些担忧地道,“这样一个偏执枉为的人,母亲劝谏他便会就此收手?”
穆悯生摇了摇头,“这不好说,只是如今有可能劝动他的,只能是悯卿。”
蒋衡看向商陆,“书信一封,向陛下禀明此事,请陛下释放母亲,护送她来西境。”
“是”
穆悯生闻言看向蒋衡,“你母亲是当年巫蛊案唯一尚存于世的知情人,明帝绝不会轻易放你母亲出来。”
蒋衡摇了摇头,“他会答应的。”
穆悯生有些诧异,欲言又止,却又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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