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爆竹被莫姑姑拦在了万花园。
虽然她与莫姑姑没有交恶过,但是这大夫人眼前之人,
岂会是什么善类?况且上次她曾咬定郭奶娘偷卖西园首饰一事与她并无干系,
可见这个莫姑姑是何等的狡诈,先是接近郭奶娘骗取她的信任,随后假借送她首饰帮她贴补家用,
最后见事情败露便一脚踢开,丝毫不留情面。
西园收买郭奶娘一事败露后,大夫人并未追究金镯之事,可见亦是做贼心虚了。
莫姑姑拦在她身前,却是一脸的谄笑,笑的她浑身不自在。
“莫姑姑是有何事吗?”
她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糕点做的好,想请教请教,大夫人近来身子不适,没有胃口,
西园厨子变着法的换样式却都无用,所以这才想着来找姑娘问问究竟。”
“其实我做的糕点,口味并不出众,只是卖相好罢了,大夫人胃口不佳,见了我的糕点怕更没食欲......”
爆竹婉言相拒道。
要我为大夫人做糕点?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不必姑娘亲自做,只需教教我就好,夫人不吃是不吃,但做奴才的总得尽心尽力不是?
才儿我也与李管家提了此事,他说大夫人乃恒府当家主母,即便是调别园的丫鬟也无可厚非。”
“这个我自然知道,奴婢为主子做事哪可挑挑拣拣?只是我近来有些忙事,不如请姑姑改日过来,
我再教姑姑如何?”
“我倒是没说道,只是这件事等不得,万一下午李管家像我询问此事,我不想瞒了实话,却又不想为难了姑娘,
不如就现在,我瞧姑娘也悠闲的很,只留出半个时辰的功夫给我,我保证一学便会。”
“这.....好吧....“”
爆竹见时辰还早,她不答应,莫姑姑定会去前院告状,李管家还好,万一传到老爷耳中,
南园嚣张跋扈一说岂不坐实?
爆竹跟着莫姑姑去了西园,不想身后却有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
爆竹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窥视,那边的西园之主,她眼中的始作俑者却是瘫坐在地。
她早前命东园探子寻找老夫人的枕头,却一直查无所获,没想到昨儿却探子却忽然从藤儿房中找到了枕头,
她本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不想拿到眼前仔细辨认一番,却发现枕头是假的,她心中顿觉不妙,
定是有人发现了旧枕头中的秘密,所以才造了假的枕头想要掩人耳目。
而东园有这般能耐的,也就只有爆竹一人莫属,那丫头连同她的主子一般将自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她及恨自己曾冤枉她杀了珠雀,所以恨不得事事与自己作对!
那丫头现在不拿着魂枯草去找老爷,定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能给她机会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所以她选择贼喊捉贼,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洗清自己的嫌疑,而将矛头指向了南园。
她又杀了一个人,她手心的掌纹已经被鲜血模糊的一塌糊涂,可她杀了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杀掉自己最想杀的人!
无论是珠雀,百灵,姜氏,辛姑姑还是老夫人,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在噩梦中嘶嚎着惊醒。
在梦里,她们总是围在她的床头,几个人伸出手来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而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站在一旁未动手,
那便是老夫人,老夫人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满脸的无奈和痛苦的盯着她因窒息而渐渐肿胀的眼睛,最后总是在一声鸡鸣后,
脖子被禁锢的力量忽然消失,几道人影慢慢消散,她瘫在榻上浑身的冷汗几乎打透了床单,这是老夫人留给她的折磨吗?
毕竟她曾是如此的疼惜过自己,出入府时,她胆小懦弱,整日被戚小云压上一头,老夫人却总是站在她这一边,
让府中上下都明白,究竟谁在这是恒府的女主人,老夫人带着她去寺庙祈福,带着她诵经念佛,可是她心中明白,
她无法成为老夫人心中渴望之人,也无法变成她自己想要的样子,从出生起,她便不得自由,没有了选择。
她曾握着放入老夫人枕头中的几棵魂枯草一整夜,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得知老夫人风寒未愈,几经折腾却越发严重,
她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她想过罢手,却终究狠下心来无动于衷。
她总是在想,自己死后一定会在地狱十八层逐个走一遭,尝尽其中刑罚,千年万年也洗不掉自己的罪恶。
莫姑姑端来饭菜放在桌子上,看着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大夫人,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吃饭吧,不然是想饿死自己吗?”
“......”
成念溪眨了眨眼,却是头也未抬。
“这里也没外人,还指望着我喂你不成?”
莫姑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来恒府数年,杀了不少人,却一项功绩也没落下,
可怜了为你赴死的辛姑姑,惨死狱中。
而你却连一个小小的南园二夫人都对付不了?”
“这关你何事?”成念溪似乎被她的一番话激怒了情绪,愤恨着抬起头来盯着眼前人。
“别忘了,在这里,我才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奴才!”
“哈哈哈哈哈,奴才?主子?
我看你真是搞不清状况,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是成家大小姐?是这丞相府大夫人?
你我不过一般,是为人卖命走狗罢了.....”
“闭嘴!你愿意做走狗,我可不愿意!”
“呦,心气还挺高,希望功成之日,你站在他的面前,也敢把此话再说一遍!”
莫姑姑最后瞪了她一眼,端着饭菜转身离去。
门被用力的关上,砰的一声响,震的她心尖一颤。
她知道,莫姑姑从第一天来,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自己现在只是一枚无用的棋子,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们的牵绊,
可是她苦苦挣扎,不惜害死了老夫人,不过是想保全自己和心上人的性命,
她被关在这恒府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自由的那一天,能够与心爱之人逃离这乱世,
隐姓埋名了此一生罢了,她这一辈子,从未尝过什么是幸福,只有一个人,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爆竹刚和好了面,辛姑姑却不见了踪影,等了好一会才见她从昭西阁中出来。
原来是去给大夫人送饭去了。
“还是不肯吃,怎么劝都不听.....”
莫姑姑一脸无奈。
“之前听说,大夫人被人下了毒?”
爆竹眉毛一挑,手里的活却没有停。
“啊?哦......”
莫姑姑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愣了一愣才回道。
“是为了这个没胃口?”
她依然一脸的波澜不惊。
“是啊,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
爆竹没再接话,而是招呼莫姑姑凑近些仔细学着,再站到一旁为她讲解。
“咦?莫姑姑,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发现莫姑姑挽起的袖口下有一道蜈蚣形的伤疤。
“小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伤的.....”
莫姑姑僵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
爆竹接过辛姑姑手中的面团:
“我小时候也被烫过,好在没留下疤痕。”
“是啊,这伤疤对于女子而言甚是丑陋,我一直都是遮遮掩掩,
不过如今年岁大了,却也不太放在心上了。”
莫姑姑抚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似乎若有所思。
爆竹侧过脸望了一下闭紧的昭西阁,她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