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沁琅谷香

    
    单老夫人对爆竹的疑心越来越大,单衡也为此被她扰的焦头烂额。
    衡儿啊,你信祖母一言,那女子并非善类。
    “祖母多虑了,我了解爆竹。”
    “衡儿,你太心善,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她如幼时撵在他身后喂饭一般苦口婆心。
    “祖母,孙儿自小便讨不到自己想要之物,
    别的孩童有泥雕,有糖人,有风筝,
    而我却只能日日被关于书房。
    长大后,我想去习武,却被父亲送进宫去伴读,
    皇子尚可练习骑马射箭,我却只能在一旁观战。
    如今,我想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祖母却也要逼迫我赶走她?”
    “不...不是...”
    单老夫人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胳膊。
    她相依为命的孙儿,她如何不疼?
    “你想要哪家姑娘,祖母自亲自给你说去,
    只是这个丫头要不得啊,她来路不明,心机叵测。”
    “爆竹不过是个孤儿,年幼被卖进丞相府,
    何来来路不明一说?”
    “衡儿....”
    “祖母不必说了,孙儿心中有数,祖母不喜爆竹,
    孙儿便不准她来祖母这,我知道祖母指盼孙儿光宗耀祖,
    在祖母眼中,孙儿未来之妻即便不是王孙贵族,也必然是门当户对。”
    “那你怎么想?你也知道爆竹的身份和品行是入不了单家大门的!
    衡儿,你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愣头小儿,你岂会不知?”
    “孙儿知道,可孙儿心中只有她一人,容不得旁人,
    还请祖母不要再阻拦,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叫今后之事今后再说?你一杆子是要把亲事支到何年何月去?”
    单老夫人瞧着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孙儿,却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她,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她不是没想过泼盆脏水给爆竹,将那小贱人关押大牢以绝后患,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孙子的脾性,只怕到时会伤了祖孙俩的和气。
    算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如了你的愿,将你困在府里,
    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隔日。
    “什么?你不想做妾?”
    单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那你想如何?做正室?”
    倒还真是小瞧了她。
    她气的一拍桌子,吓的身旁的丫鬟抖了三抖。
    “爆竹不曾妄想....”
    “你不要名分?”
    她竟有些糊涂了。
    “我只想陪在公子身边,没想过太多。”
    “你能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却不吃味?”
    “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又是今后之事今后再说?”
    单老夫人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
    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明白?
    傍晚,单衡回府便匆匆进了书房,两个时辰也未再出来。
    爆竹站在长廊外轻轻叩了叩门。
    “进...”
    她轻轻推门而入,见单衡拿着一封信愁眉不展着。
    “怎么了?”
    她问。
    “无事。”
    单衡将信翻过来扣在桌上,看着她正端着晚膳。
    “你也没吃?”
    “在等你。”
    “一起,我们去房里。”
    单衡站起身,正欲接过食盘。
    “不必,我来就好。”
    “你又不是下人,还与我客气。”
    单衡宠溺的抢过盘子,走在了她前头。
    “今日祖母又找你了?”
    “嗯。”
    她淡淡点了点头。
    “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还是以往那套说辞。”
    “别放在心上,祖母年纪大了,关心则乱。”
    “其实,我倒觉得单老夫人与老夫人,还颇有些相像。”
    她忽然勾起嘴角。
    “哪里相像?”
    “絮絮叨叨的样子....”
    她调皮一笑。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都是如此。”
    单衡将她最爱吃的竹笋夹到她碗中。
    见她不吃,抬眼瞧去,却见这丫头正盯着他的脸入神。
    “在瞧什么?”
    “自然是瞧你。”
    “我有什么可瞧的?”
    单衡笑道。
    “你这双眉眼,无论是蹙着还是舒着,都格外的好看。”
    “所以你是瞧上了我这双眼?”
    单衡难得与她玩笑起来。
    “自然不是,这双眼若不是长在你脸上,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
    “这饭菜也没放糖,嘴巴倒像抹了蜜。”
    单衡笑道。
    “快吃完早些歇息,明早我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儿?”
    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
    “去沁琅谷。”
    “真的?你明儿得空?”
    爆竹心中一喜,她来单府数月,还一次都未曾出去过。
    “去不去由你。”
    单衡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回了书房。
    “当然要去。”
    爆竹喜上眉梢,能去悠然绝美的沁琅谷,还是与心上人一道,
    她怕是乐的睡不好觉了。
    果真,一整夜她都没歇息好,倒不是心系着与单衡出游之事,
    而是在梦境中,她发现那张龙椅上渐渐消失的那条龙,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头。
    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二日一大早,她强打着精神与单衡去了沁琅谷,却在单衡在溪石上弹琴时,
    终是不争气的睡了过去。
    一曲作罢,单衡望着趴在他腿上睡的不亦乐乎的女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昨晚叫你早些歇息,偏是不听。”
    虽是如此说着,却是体贴的为她遮住了头顶的日头。
    一双明眸盯着她的侧脸,舍不得离开半分。
    看着女子熟睡的侧脸,他耳边又响起了祖母的话。
    是啊,他不能忤逆祖母之意,爆竹嫁不进单府,
    而他又不愿将就仕途,委屈了心上人。
    这丫头向来聪慧,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名分之事,
    她不争不抢,却也不会任人踩踏,
    做妾不能,做妻亦不能,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爆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来之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我竟然睡了这般久?”
    她十分抱歉,却还是没忍住打了哈欠。
    “还没睡够?”
    他的腿都被她枕麻了。
    “够了....”
    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不过梦里还听见了你的琴声,甚是动听。”
    她狗腿的恭维道。
    这丫头,向来说谎都不打草稿,
    自己在发现她睡着后,便停止了弹琴,
    她倒在梦里还听见了....
    单衡也没拆穿她,只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
    “走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他站起身来,却忘记被她枕麻了的腿,
    不由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身旁的爆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四目相对,眉眼相望。
    山谷上空飞过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瞧着热闹。
    随后,她吻了他的眼睛。
    “公子,马车备好了。”
    侍卫木泊越走越近。
    爆竹慌忙的放开了环着他的手,站回到了一边。
    “走吧....”
    单衡倒是波澜不惊,只脸颊带了丝红晕。
    “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她望着他的背影,对自己埋怨着。
    从沁琅谷出来,马车拐上了小路,
    却不慎与前方冲过来的一路人马狭路相逢。
    马车夫来不及勒马,险些将马车一头栽进田地里。
    “喂,你们骑马不看路吗?”
    木泊下车后指着最前头之人骂道。
    爆竹掀开帘子,正瞧眼前几匹马上骑着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再瞄到他们腰间的佩剑和靴子里的匕首,一看就是练家子,颇为不好对付。
    “诶,莫要冲动。”
    她伸出手拍了拍木泊的肩膀:
    “对不住了各位,我家少爷有急事赶路,不如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条路窄,马车无法相让,挡在这里只会耽误了各位的功夫。”
    黑衣人们忽然对视了几眼,将马骑到了一旁。
    “多谢....”
    她坐回到马车中,对单衡摇了摇头。
    马车重新上路,她掀开侧帘,一直盯着那几个人走远,
    “怎么了?”
    单衡瞧她的脸色凝重。
    “这几人看着有点怪,不像是奚遽人....”
    “哦?何以见得?”
    “他们手背上有图腾....好似在哪里见过....”
    “异族人?”
    单衡也皱紧了眉头。
    “罢了,先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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