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翻墙进去的时候一脚没踩稳,摔了个四爪朝天。
好在这丞相府虽然气派,却没有设下太高的围墙,总算没有摔断腿。
听闻丞相叶宏素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咳咳,总归,是个十成十的好人,但也是个十成十的榆木疙瘩。
好在他今日不在,否则还不得被他剥层皮?
周茉揉了揉吃痛的脚踝,勉强起身,却在这夜色中发现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难不成还有别的小偷敢打丞相府的主意?
周茉居然有些兴奋起来。
自己并不是偷盗界的老手,但肯定是最胆大包天无疑。
除去皇宫禁地,在外,还没有周茉不敢进的地儿。
就连这丞相府,周茉也不是头一次来了。
上一次虽然被打了个满头包,但至少还顺了个馒头给饿肚子的二妞,也算是给丞相府“素来无人敢闯”的名头抹过黑了。
好奇之下,周茉悄无声息地垫脚跟上那个姑娘。
但与周茉的黑色劲衣不同,那姑娘穿得实在是有些花花绿绿。
正琢磨着这是不是最新的夜行衣,周茉就听得她进门娇滴滴的声音:“……丞相大人……”
一阵鸡皮疙瘩漫了全身。
周茉这才知道她为何而来。
这也怪不得周茉看不懂人家的风情万种,毕竟周茉年岁不过二八,又要成日里担心自己那些个弟弟妹妹们有没有吃饱喝足,简直过得和普通少女太不一样了。
等等,她刚刚叫什么来着?丞相?叶宏今天不是不在吗?!!!
咽了口唾沫,周茉迅速准备开溜。
顺便在心里把自己街上捡来的弟弟周子安骂了个千万遍。
每次消息都这么不牢靠,还怎么好好做姐弟?!
可还未来得及走出一尺,身后除了那姑娘的惨叫声之外,更是多了一道森然的目光。
“深夜到访,敢问是何贵客?”叶宏就仿佛一尊冰雕,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冻僵方圆百里。
周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路过而已……”
拔腿便跑,可又哪里快得过习武多年的叶宏。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周茉已经被叶宏拎了衣领:“小贼,现在可还跑?”
废话,不跑等着被你抓啊?
但周茉嘴上还是老实:“不、不敢了……”
叶宏记得她。
几个月前,她也来过,甚至还偷走了一个馒头。
虽然叶宏早已发现她被家丁抓住猛揍之时怀里的异常凸起,但叶宏还是没有取回来。
鬼使神差的,叶宏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就这样,从未施舍过乞丐,甚至从未允许擅闯之人活着出去的榆木疙瘩叶宏,第一次为这个小毛贼破了例。
只是没想过再见依旧如此。
叶宏几乎有点恼羞成怒:既是放了你一次,怎的又来第二次?学不乖吗?
“呵,上次不过透了丞相府一个馒头而已。怎么,这次想要偷丞相府的什么宝贝?”
顺手扔进了死牢。
死牢守卫无一不惊讶的是,这地方居然用来关小毛贼?是不是有点杀猪用牛刀了?
但叶宏是谁?叶宏的命令就是死命令。
就冲着叶宏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死牢守卫也不敢说个不字。
……
周茉在死牢里待了一个月。
除了治好了王大人的老寒腿、修好了陈大爷的板凳、给彭小哥修了一封家书、为何姐姐介绍了一门好亲事……之外,还真是挺百无聊赖的。
但死牢里的守卫都开始喜欢起这个爽快的江湖姑娘。
一月后,叶宏上完朝回来,听着造谣他有断袖之癖的言论,小皇帝又要把庆阳郡主塞给自己。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此刻却在视察死牢犯人的时候听见了死牢里传来的一阵欢声笑语。
谁敢在此造次?!
叶宏的小跟班们立刻察觉到了自家大人自带的杀气,纷纷让路,更是心内默念一百遍“勿殃及池鱼”。
可当叶宏进了死牢,才发觉,在此与守卫们说笑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月前抓到的那个小毛贼。
“玩得挺开心?”莫名的怒火上涌,叶宏皮笑肉不笑,“王大人,自请降职和罚俸三年,喜欢哪一个吧?”
王大人哪晓得这尊大神会忽然来此,此刻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竟是一时出不了声。
“还有你,进了死牢还不老实,看来是上断头台更好?”叶宏没理他,反而是戏谑地看了周茉一眼。
可恶,自己堂堂丞相尚且因公务繁忙而饿瘦了,这在死牢里的小毛贼,居然还长胖了些?
周茉一瘪嘴差点没哭出来。
“怎么,还委屈?关死牢也不长记性?”叶宏破天荒地又多说几句。
其他人尚无反应,可叶宏的小跟班们刹那就惊呆了:自家大人何曾与人说过这么多字?还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周茉缩在一边没敢吱声,生怕自己多说一句,更加惹恼了面前这尊大神,导致自己连今晚都活不过。
但未得到答案的叶宏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顺手就拎了周茉的衣领,就这么往小跟班们面前一扔:“把她给我带回去,省得危害人间。”
可您府上也在人间哪?当然,这句话没人敢问出口。
周茉就这么在半梦半醒间,被人带回了丞相府,成了一名光荣的……书童。
“磨个墨这么慢吗?”
“水?”
“笔呢?给我洗哪儿去了?”
“纸怎么没铺平?”
……
几日下来,周茉腰酸腿痛,更是狠狠地体会了一把这冰块脸的“龟毛”体质。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自己是戴罪之身。
原本周茉已经觉得自己够倒霉了,甚至连弟弟妹妹都照顾不好,但没想到的是,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据说丞相要娶亲了。
娶就娶吧,可好死不死的,这待嫁新娘居然时时刻刻看周茉这个小书童不大顺眼。
一会儿轻声细语地要周茉给她整理屋子,一会儿矫揉造作地要周茉给她选衣裳……
“啊?!!!”她却一声惊叫,吓得半个丞相府都鸡飞狗跳。
“庆阳郡主,您这是……”吴管家给吓得丢了半条命:倘若惹恼了这未来的丞相夫人,自己以后可还怎么在丞相府活下去啊?
“她、她弄坏了我娘亲生前留给我的九凤钗……”庆阳郡主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锥心泣血。
“什么钗?”周茉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个什么玩意儿,又哪来弄坏一说?
而后庆阳郡主便拿出了一个被折成两段的凤钗。
周茉:“……”还敢栽赃得再明显一点吗?
可吴管家哪管那么多,伸手上去就给了周茉一个大嘴巴子:“贱人!”
周茉被打得脑袋一懵,连嘴角渗血都没发觉。
庆阳郡主拿帕子掩唇,可从周茉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从她嘴角划过的一丝笑意。
“啪”。另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周茉下意识地闭眼别头。
咦,好像不疼。
再睁眼之时,正好对上了叶宏冰凉的眸子。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开口解释几句,就听见了庆阳郡主迟来的哭声。
再看,却看见了庆阳郡主捧着肿胀的面颊。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婢打我?”庆阳有些不可思议地哭喊。
“你不是死乞白赖地求皇帝把你嫁给我么?可以,你进来,她是夫人,你是贱婢。”叶宏面不改色。
周茉:喵喵喵?
眼瞅着一个俊郎的面容越靠越近,周茉居然忘记躲开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你成功了。”他如是说道。
“什么?”周茉依然懵逼。
“偷到了丞相府的宝贝。”
“……”原以为是个榆木疙瘩,没想到居然是个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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