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清河中的泥石流

    
    剑宗武经阁，地处主殿山峰东边。它是一座八角塔，形如春笋，瘦削挺拔，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塔的全身雕刻有数百种精致石像，这些石像手中握剑，各展风采，势态不同，但都栩栩如生。
    塔共有七层，都由灰黑色的砖和灰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塔顶是金色琉璃瓦镶边。塔的各处都有剑的砍痕，砍痕处清晰又略有灰尘，蛛丝等物。久经年代又历经沧桑，经历过无数次风雨与战火，它依然屹立眼前。
    占地面积一万平方米，就如同一个足球场般大小，但越往上面积越小。
    大门也是红木所制，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大门全身覆盖着金色灵力的光芒。这灵力既和善又不失威严。
    大门前有一摇椅摆放，一老者睡躺在那，捋着白色长胡子，安详地躺着。脸上带有一股笑意，悠然自得，那深深的皱纹却没能掩盖住他那般如仙人的气息。
    一银牌弟子手拿一本书从塔内走出，来到老者面前深深鞠躬。老者也没睁开眼睛，伸出食指一指，棕黄色的灵力波纹覆盖了那胸上银牌弟子全身，最终那银牌大放其光芒。几秒钟之后，恢复原状，银牌弟子再深深一鞠躬，随后离开。
    进出武经阁的人络绎不绝，但没人对刚刚发生的事感到怀疑。很明显老者是在帮银牌弟子兑换武法，刚刚的光芒就是扣了积分的现象。
    老者从没睁眼看过弟子们拿到的是哪本武法，却总能准确扣除积分。而刚刚那一幕，每一天几乎出现数十次。
    方有才三人靠近老者，老者没睁眼看，却好像知道他们就在旁边，苍老的声音响起，道：“稀客，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是有事呢，还是只想进武经阁而已？”
    方有才轻蔑道：“有事也不会找你，这次只是想进武经阁而已。死老头，你每天躺这里一动不动的，小心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旁人有些大惊，这谁啊？竟然对守阁长老如此不敬，是不想拿到武法了吗？他们大概没曾想到，方有才没学过武法，也没想学武法。
    诸葛少杰也从中闻到些许火药味，小声问凌霜，道：“霜儿姑娘，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嗯——”凌霜思考了会，随后肯定道，“仇人关系！”
    “啊”诸葛少杰一脸懵，仇人关系还能这么好好讲话？
    方有才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想跟你吵嘴皮子，今天是带个人来报到的。”
    随后，诸葛少杰便被他拉到跟前，老者睁开眼睛打量一下。诸葛少杰与之对视，那深邃的眼睛带有一丝苍凉，也似黑洞一般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他的眼睛。诸葛少杰顿时感到惊恐，回过神，结果还是站在原地。
    老者轻笑一声，道：“天赋不错，那么年经就已经到玄境六重了。果然，这世界就快要是年经人的天下了啊。”
    看到老者又啰嗦一堆，方有才想起之前的事，一下子揪起老者的胡子道：“死老头，别磨蹭了，你们这些糟老头的磨蹭可是很让我烦躁了，可正好没地方发泄呢。”
    “哎，疼疼疼，老头的胡子怎能随便乱揪？”老者挣脱了方有才的手，道，“你这人的性子怎么可以这么急躁呢？”
    老者坐起端详一眼诸葛少杰，和蔼地道：“牌子拿来吧。”
    诸葛少杰摘下铜牌，身子微鞠躬，双手将铜牌递给了老者。老者接过牌子，将之抛到大门处，牌子像是有灵性般与大门贴合，微露光芒后飞回老者手上。
    老者将牌子递还诸葛少杰，诸葛少杰也用之前同样的身姿接过牌子。老者微微点头，这孩子不错，懂礼仪，不像某人。
    诸葛少杰也深知不能乱来，就单单那一次对视就能知道自己的天赋和境界，眼前这老者估摸应该有天境或者天境以上的实力。
    老者往后躺去，轻声道：“是要进去挑选武法吗？既然第一次来，我倒可以帮你挑选一本适合你的武法。”
    诸葛少杰一听，有些欣喜，让一个守阁长老帮忙挑选武法怕是最合适不过了。
    方有才却是严声拒绝，道：“不用劳烦你了，我来帮他挑选就行了，你就继续睡去吧，睡死你去。”
    方有才帮自己选？诸葛少杰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眼前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者帮忙挑选不是很好吗？这方有才跟老者抬杠抬错地方了吧！
    老者哈哈一笑，道：“也罢，说到替人挑选武法，怕这剑宗就你最在行了。”
    刚想拒绝方有才的好意，诸葛少杰却听到老者这么一说，又有些疑惑了，这方有才还有这方面的能耐吗？而且还胜过几百岁的老者。
    “少啰嗦，那我们走了。”方有才带领着两个“小弟”进入武经阁中。
    诸葛少杰还是对挑选一事心有余虑，但刚一步跨进武经阁，诸葛少杰一瞬间感觉有灵力经过，自身全部被观察过一样。诸葛少杰有些茫然，呆呆地看着后面被灵力蔓延的红木门。
    “不用看了，”方有才解释道，“那是灵力探测！就因为有那个，死老头才不用看就知道你拿了什么武法。”
    灵力探测？圣境强者的招牌技能？那么说的话······
    “没错哦，”凌霜像似看透诸葛少杰心中的疑问，道，“有才哥刚刚嘴中的死老头就是圣境强者。”
    守阁长老竟然是个圣境强者，不过也对，武经阁这等重要之地，肯定由此等强者来守护。不过方有才竟然连圣境强者都不惧，还十分不敬。这种别人看来作死的行为，在他身上却是十分自然。
    诸葛少杰心中刚有点缓和，看到武经阁里的结构，又有些震撼了。
    一排排书架摆放在一起，犹如丛林般茂密。许多人来来往往，手中不是拿着书，就是在看书，还有的在书架旁选书，有的坐在十几张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看书。
    让诸葛少杰震撼的自然不是人很多，而是这书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书架摆放在一起，上面摆放着众多的书籍。书架的摆放看不清尽头，略数起来这一层不下数十万册书。
    从外面看这塔就清楚这有七层，这第一层就已经有那么多的书了，那总数是不是会更多呢。
    诸葛少杰惊叹地问道：“这些都是武法吗？”
    诸葛少杰不敢相信，在大宗派里，武法就已经那么不值钱了吗？
    方有才有些怀疑他的榆木脑袋，道：“想啥呢？当然不是啊，这些都是武法的话，那王朝下的所有武法不都得在这里了？这都是杂书而已。”
    杂书，武法之外的书籍统称杂书。
    诸葛少杰又继续道：“那上面便是······”
    “上面都是武法了，武经阁一层都是杂书，二层是子级武法，三层是午级武法，四层是申级武法，五层是······”
    “亥级武法？”诸葛少杰猜测道。
    这武经阁每层楼都是不同等级的武法，那算上去，六层都是甲级武法咯，那剑宗就有一层甲级武法呢？要知道他们南域五大家族的诸葛家族中都没有甲级武法，就连亥级武法就只有两本，可见甲级武法的罕见程度。
    “不！”方有才否决道，“那只是观赏层而已。”
    啊？观赏用的楼层，剑宗还搞这种东西？
    “说是观赏层倒也不是，”方有才边走边道，“那里很少有人能上去。”
    “为什么？”
    凌霜从旁说道：“因为那里有灵力威压，圣境强者的灵力威压哦。”
    “圣境强者？那不就是······”
    “不是那个死老头的，那股灵力威压自武经阁建起就一直在了。”方有才走到楼梯处，缓缓向上，经过的旁人时不时看向这三人，目光集中在方有才。一身仆人装，脸上的血迹加上身上微微的脚印。虽然特地拭擦过，但还是格外显眼。
    诸葛少杰却没管旁人眼神，他抬头仰望，这楼梯环绕着塔的中央，像爬山虎般蔓延而上。它似乎也随塔一样越往上环绕的圈越小，在下层依旧能看到上层的人在走动。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境界过低的人触摸等级过高的武法，你也应该知道，境界过低是无法学好等级过高的武法的。”方有才走楼梯走到一半突然转身道，“其实呢，观赏层还有别的作用，除了灵力威压剔除境界低之人，它还能剔除心术不正之人。”
    “至今为止，能到武经阁挑选亥级武法的人皆是仁人君子，刚正不阿之人。”方有才转身继续往上走。
    “那甲级武法呢？”诸葛少杰跟在身后，不知方有才是否忽略了甲级武法的存在。
    “甲级武法？”方有才皱了下眉头，“那东西剑宗只有一本，而且已经连续三任宗主无法习得此武法，它所要求的的悟性是在过高。”
    方有才走到第二层，看了眼周围的人，道：“它所处武经阁最顶层，似乎听说是要通过第七层的测试方可得到传说级别的东西，也就是甲级武法了。呐，这就是第二层，共有二万五千余本子级武法，兑换资格是一百积分到三百积分。”
    诸葛少杰环视一周，这里人也不少，比第一层少了大半。相比之下，第一层是密封式的层楼，第二层楼就是敞开式的楼层了。光线下来，显得十分宽亮。
    这里书架也不少，虽然没到看不清尽头的程度，但距离最远的那个书架少说有五十余米吧。众多的木牌弟子纷纷在书架间行走，挑选的，专注的，有的看了几眼还是放了回去。诸葛少杰注意到了几位仆人在挑选武法，身份的低微，让很多人隔离了他们。
    方有才顺着诸葛少杰的目光，看到了几个同行，道：“宗派的仆人都有资格获取武法，但仆人获取的积分比寻常弟子要低出许多，因此你最多在二层看到他们，再往上就很难看到他们了。”
    “什么他们？”诸葛少杰两眼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也是仆人啊？”
    “哼~”方有才用鼻孔对住他，傲视而看，“我是仆人，但是最嚣张的仆人。”
    诸葛少杰被他逗笑了，这家伙永远能把自己的仆人身份弄成很高贵，也让自己莫名忘记他的仆人身份。
    “走吧，”方有才向他招手走上楼梯，“我们的目标不是这里，而是上面。”
    两人也随之上楼，但诸葛少杰笑意转逝而过，诸葛少杰深知仆人其中意味着什么。
    各个宗派在挑选弟子时，都会遇到天赋极差又想进行灵力修炼的人。这样的人有些会不惜代价去修炼灵力，而宗派就会给仆人的位置，毕竟灵力修炼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就摆在那里。他们也能修炼，修炼时间少，他们也能获得武法，但没办法学得更好的武法。一方面是积分太少，另一方面则就是天赋太差无法习得。
    与宗派签约就可以屈身在其门下当仆人，一般的仆人签约基本都是五年或者十年签约，甚至二十年签约。到期宗派就会赶人走，毕竟天赋不够就无法进入更高的灵力境界。方有才如此熟悉剑宗，怕是与剑宗签下了二十年的契约吧。
    诸葛少杰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方有才问道：“对了，有才你与那老者有什么恩怨吗？与他讲话竟能如此不敬。”
    “恩怨？”方有才转过头来看了眼凌霜，霜儿向他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是自己的错。
    “恩怨谈不上，跟他有仇倒是真的。”方有才转头回去，继续上楼，“要说起来，我能当仆人有一半的责任与他有关。当时，就是他让我签的一生为仆契约。”
    “一生为仆，那不就是······”
    “嗯，一生一世为剑宗的仆人。”
    诸葛少杰沉默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经历竟然如此可悲。
    “别可怜了，我无父无母，能有安居之所已经不错了，更何况那老头子还送了一座大别墅。”方有才没有一丝悲伤之感，相反还偷笑起来。
    别墅？诸葛少杰表示听不懂他的话语。
    “就是那个木房子。”霜儿从旁解释道，“有才哥所说的大别墅是他的家乡的词。”
    “说是一半的责任，那另一半呢？”诸葛少杰对此有些兴趣，那不错还有其他人祸害了这方有才？
    “另一半嘛，嘿嘿，也没啥了。”方有才道，心里却是另一个说法。
    我才不可能说当年是因为我不识字才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方有才穿越重生到一个饿死的儿童身上，在风雪天气里，就要再次饿死的方有才，遇到了个和蔼的老者递了个馒头，才得以存活。最后在不识字的情况下，签下了仆人契约。
    是的，他当时只是被骗的，被那个阴险的死老头给骗了。
    想到此处，方有才感到愤愤不平，握紧拳头，感叹曾经。
    诸葛少杰看他如此神情，基本也能猜出那另一半的责任绝对跟方有才自己有关，不然也不可能不愿意说。
    诸葛少杰问道：“你比那老者更会挑选武法又是何意？他不是个守阁长老吗？按理说他才是更会挑选武法之人不是吗？”
    “你也说按理了，你觉得我像是遵循道理的人吗？”方有才嬉笑道。
    诸葛少杰肯定说道：“不像。”
    在他心里，方有才反而更像阴险之人。
    凌霜这时说道：“寻常弟子来武经阁只能是每月来一次，守阁长老为了弥补有才哥，特地给了随时可进武经阁的权力。”
    “嗯？”诸葛少杰不解，可以随时进武经阁的权力与谈论之事有关吗？
    “就是说，我利用这权力在这七年内看完了除了一层以外的二万九千五百余本武法。记住，是看完的哦。”方有才还特意点道。
    “你是说你看完了这里全部的书？”诸葛少杰十分震撼。
    “对啊！”方有才对此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