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月娟这一闹,白青云是“灾星”的传言见风就长,迅速在村巷里传播开来,一传十,十专百,很快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村民们把白青云说成是降祸的太岁,耗气的鹤神,所到之处,必有灾祸。并以此为题,添油加醋,不断发酵,说早晨出门最好不要遇到他,否则做买卖折本,寻人不遇,打官司不赢,赌钱必输,挣钱不到反丢钱等等。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云亦云,谣言止于智者,有人就偏偏不信这个邪。
在此后的日子里,陆续有人专程前来白家登门造访,想亲自接触白青云,实实在在体验一回,看看这个“灾星”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首先找上门来的是红沙河对岸的文公子,说要请白青云到他家里做客。
文公子是个穷书生,常年足不出户,苦读诗书,指望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今年都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连个秀才也没捞到。
“你找我孙子何事?”白豆温问。
“在下近日听到令孙的一些奇怪的传闻,甚感惊奇,今日特意请他到寒舍一叙。”文公子长长一揖道。
“你明明知道有这传闻,还要叫他去,难道你不忌讳?”
“依在下看来,那些传闻都是愚昧无知的市井小人胡诌瞎编出来的谎言,听起来令人十分好笑,太过荒唐。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令孙在村子里走一走,当众揭穿那些谎言,让村民们不要再以讹传讹。”文公子手摇破扇,言辞恳切。
白豆温觉得公子的话很有道理,如果能借此消除别人的错误看法,就会堵住那些嚼烂舌根子的人的臭嘴,于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要不……我让小翠丫头陪云儿一起去。”
丫鬟小翠已从原来的黄毛丫头发变成如今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平时白青云的饮食起居就是由她在照料。
“不用,不用,在下会把他安全送回来的,这个请您老放心好了。”
文公子的家在穿过河桥不远的地方,那里村庄密集,店铺林立。
村民们看到文公子和白青云结伴走过来,都一个个像躲瘟神一样远远地看着。公子用鄙视的目光乜斜着眼前的一切,并不理会他们,径直往前走。
“呵呵,终于到家了,请到屋里坐!”文公子手拿破扇向前一指,显得那么彬彬有礼。
那是不大的三间平房,青砖青瓦,看上去和公子的衣服一样破旧。室内的家具也十分陈旧,书籍字画到处堆放,杂乱不堪。
两人刚刚进门,便有一个半大小子端着两杯茶水进来,公子介绍道:“这是我家书童,比你大三岁。”
待书童把茶水放到书桌上,公子又吩咐道:“赶紧去炒几道菜来,我要和这位小兄弟喝两盅。”
书童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是个哑巴。”公子又介绍道:“我家就这三间房屋一个书童,再没有其他亲人,……”
不知文公子都说了些什么,白青云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已经让这满屋子的书籍字画给吸引了过去。他爷爷的藏书也不少,但和文公子的书籍相比又有些不同,尤其是那些字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书童端来三碟菜,烫了一壶酒。
文公子满满斟上两杯酒道:“来,过来喝酒。”
“我不会喝酒。”白青云回道。
文公子又劝道:“那过来吃菜,吃菜!”
白青云不再搭理,继续看书。
文公子想,这孩子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吃惯了珍馐美味,一定是看不上咱家的小菜。于是转身对书童道:“你再去炒一道最拿手的红烧鸡块,快去!”
书童又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厨房是一间耳房,空间十分狭小。书童洗菜、切菜、剁肉,动作极其利落。他是想把土豆块先放进油锅里先炸一下,然后再与鸡块混炒,但由于土豆块放得过猛,致使油锅火逸,点燃了窗户纸。书童慌乱中提一桶水向窗子上泼去,不料水落到了油锅里,将油火溅得满屋都是,刹时,门、窗、房顶、柴堆等到处燃烧起来。情急之下,书童从门外拿来一把扫帚左右一顿横扫,企图用扫帚将火扑灭,但火未扑灭,扫帚却又着起火来,反倒成了一件纵火的工具,扫到哪儿,哪儿又成了新的着火点。眼看火势难以控制,书童慌忙奔出伙房,想把这事告诉公子。
文公子正自斟自饮,喝得醉意朦胧,见书童裹着油烟冲进门来,神色十分慌张,便嗔怪道:“啥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书童嘴里咦哩哇啦的叫着,手指厨房又比又划。
“噢,不着急,让它先慢慢炖着。来,喝了这杯酒。”文公子端一杯酒递了过去。他见书童在使劲摆手,以为是嫌酒太辣不愿喝,便起身拉住书童的衣袖强行拽到身边的椅子上。书童刚要起身,他又一把捺下去,并催促道:“快喝!”
书童急得脸色通红,双唇剧烈地抖动着,出溜一下滑到地上,跪起身来嚎啕大哭。
文公子顿感不妙,向门外一看,见院中烟尘蔽地,且有噼噼啪啪的响声,赶忙拉起白青云惊出房门,书童踉跄而随。
到了院中,只见房顶烈火冲天,乌烟滚滚。此时恰巧有风,火随风势,越烧越旺。文公子眼望熊熊烈火在房顶上恣意狂舞,竟也束手无策,虽有左邻右舍闻讯赶来奋力扑救,但只是杯水车薪,火势已难以控制,好在没有殃及四邻。不到半个时辰,左右三间房屋均被化为灰烬。
无奈之下,文公子只得带着书童流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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