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第三十五章 谁是奸细(一)

    
    突厥大帐中。
    大碗中的酪浆散发着浓浓的热气,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正斜倚在虎皮毯子上看书,帐中的温暖如春,看了不过片刻,那女子便桃腮染红,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她正待端起高桌上的酪浆,便见大帐一掀,大步走进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可汗回来了。”
    女子忙趿着鞋子起身相迎。
    延濯可汗笑着握了娇妻的手,“崔将军来了,带了许多中原的珍玩,你可要去瞧瞧?”
    这女子自然是李元欢,闻言,面上非但没有是十分的欣喜,反而带着淡淡的焦虑,另外置言“崔将军来了……可是可汗有了妙计?”
    延濯可汗面上的笑容却凝滞了一下,他拉着妻子坐下,端起那杯酪浆。
    “这件事你便不必操心了,”延濯可汗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借着饮下酪浆的功夫迅速收敛面上的怒容,说道:“妞妞还在睡?”
    说完往一侧看去。
    小女儿才三岁,身子小小的蜷缩在毯子中,显然睡的十分香甜。
    延濯可汗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声音也压低下来,“睡的可真香,你今日没有带妞妞去元昭寺吗?”
    李元欢信佛,因此延濯可汗特地为自己的妻子在草原上建了一座寺庙,正是取了妻子名中一字。
    李元欢笑道:“妞妞可是个小懒鬼,每次都嚷嚷着要去,一出门就反悔了,总说外面太冷!”
    仿佛是听到父母在说自己,妞妞虽然没醒,身子却不安的扭了扭。
    延濯可汗伸出大手贴心的为女儿掖了掖毯子,叹道:“这样的天气,中原是无限的春光,背地却是风沙漫漫……”
    他不无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让你受苦了。”
    “可汗可真是说笑了,”李元欢说道:“我们李家的女儿,虽算不上个个都如高祖时的平公主一般豪爽勇武,却也并非是娇生惯养,小小风沙而已,不过天灾之苦。”
    正是因为如此,延濯可汗才更忧心。
    今年收成不好,牛羊在过冬时也死伤无数,东突厥和吐蕃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前来挑衅,简直像是串通好了一般来落井下石……
    李元欢觑了觑延濯可汗的面色,挥退了身边的婢女,待大帐一落,便轻声问道:“可汗可找到细作,崔将军是如何说的?”
    “……崔将军是如何说的?”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贴在大帐边的草垛中,听到帐中的两人如是说道。
    “伯恩昔年是我父亲的部下,当年草原八部之乱时他流落到东突厥做了将军,帮勾曷出谋划策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我们能将他招降,在其中斡旋,想必东突厥和吐蕃的联盟之势便可迎刃而解!”
    勾曷是突厥八部叛乱时力量最为强大的一支,也是他几乎一统突厥,成为延濯可汗最大的阻力,不过好在后来勾曷死的早,阿史那赞胸无大志,又在几次战争中连连败北,这才臣服阿史那炎直。
    这件事奇就奇怪在阿史那赞,身为勾曷儿子,当初如果不是他软弱无能,阿史那炎直也不会这么快一统,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他不叛乱,偏偏选择在如今突厥日益强大的时候和吐蕃勾结,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吐蕃一向对突厥虎视眈眈,就连大唐也不放在眼中。
    如今他们兵分两路,一路驻扎在东突厥,一路在陇西和萧恪打的热火朝天。
    “在胜春酒楼和他约谈,到时候再商量对策也不迟……军中有细作,这件事务必要保密。”
    “呼呼”的北风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去,又干又冷。
    良久,黑衣人警惕的从草垛中蹑手蹑脚的爬出来,一边四下去看,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一跃出了主帐。
    而与此同时,崔城之已经从十五的口型中得知了事件的顺利实施。
    白日里和阿史那炎直见过一面,他的态度依旧很强硬,大唐的下一任皇帝,必须是李家人,韩宿襄死了,朝中还有一个桓修玉。“大唐的内政,我本无权过问,只是崔将军,我拿你做兄弟,便对你说句实话,女皇陛下再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突厥和大唐也要兵戎相见。”
    明明是收成不好,可韩鸿照却依旧要他们进贡,不仅如此,今年的进贡数量远比往年要多,说是中原的收成也不好。
    “那大概是最差的结果,城之,你该知道,我坐上突厥的可汗,最大的愿望不仅是要突厥的三万子民过上富足的日子,更是希望再无兵戈之乱。”
    当年八部的叛乱,死了多少的人,每年发生的战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鲜血染红了草原的花儿脸泥土都带着腐肉的腥味儿……
    崔城之在走出大帐外,立了许久。
    今晚的皎皎明月,是一轮阙月。
    崔城之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安安,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明天顺利的话,就算是不能揪出背后的细作,也能要他们在之后的大战中吃上一次大亏,反间计,那个人会用,他们也会用。
    ……
    马车行至城外县城的一处茶馆。
    “娘子可要下来喝口茶水润润喉?”玉莲挑开帘子问道。
    崔嬷嬷怀中抱着安安,闻言也看向了东方瑶,“夫人不如停下来歇歇,这天气是愈发的热了!”
    东方瑶颔首。
    几人下去喝了茶水,茶博士也很实在,一个铜板又给每个人各上了一大碗绿豆水,消渴又解暑。
    东方瑶拿帕子为安安擦了擦嘴巴,安安去拽那条帕子,奶声奶气的叫:“阿娘——阿娘——”
    这声音随着风飘啊飘,最后飘到了李衡乾的耳中。
    他骑着马,立在灼灼烈阳之下,看着东方瑶被身边的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她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不知道在和身边的那位嬷嬷说什么。
    “郎君,”窦长宁策马上起来,停在他身边:“宁国夫人是要回定州探亲,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这可惜,他们不是一路,一个往北,一个向南。
    就像是两条无法有交集的平行线。
    李衡乾没有搭窦长宁的话,视线慢慢转开,说道:“嘱咐后面的仆从,在前面的茶馆停一会儿再走。”
    很快,端王和窦氏窦氏一身的粗布衣服打扮,被扶着下了马车,七娘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一下车就忙不迭跑到兄长身边,问道:“阿兄为什么不把嫂嫂和大郎带在身边,我想和大郎一起玩!”
    “七娘!”端王喝道:“怎么对你阿兄说话!”西京春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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