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一枕槐安

第九十八章 遇难

    
    许姩见惯了尸体,面对眼前的死人,俨然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埋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牛排。
    林端月缩缩脖子,她也是个学医的,对于死人肯定不害怕,她刚才畏畏缩缩的只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的目光在看向地上的死人时就像在看一架摆在台子上仍由大家操作的模型。
    这想法有些太过于渗人,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于是一整个餐厅的人都走了,他们三还在原地奋斗着。
    「不好意思,先生女士们,今日给你们造成困扰」方才从后厨走出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杯红酒,自然地拉开一旁的位置,笑着说抱歉。
    他的五官很深邃。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和东方长相截然不同,就像油画上的人似的。
    「这事预料不到,还请老板以后还是要管好手下的人,毕竟就像方才那位女士说的一样,死有余辜」许姩边说边将手里的牛排往嘴里送,期间连头都没抬起来。
    似乎是没料到会这么说,男人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满含歉意的说道「抱歉,是我管理不善造成的,不过女士是如何知道我是什么人」
    林端月抬起头,举着刀叉笑嘻嘻的开口「这个我知道,你们这的服务生告诉我们的!」
    那男人看着林端月笑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也跟着她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入乡随俗,你们可以叫我当归」
    「呀!」林端月惊讶出声「你怎么取一个中药名?你喜欢中医吗?」
    「少时读过几本关于中医学的书,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谭天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不顺眼,甚至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苦于没有借口。
    一旁的林端月还在疯狂输出,完全忽略了一旁脸色早已经乌黑的谭天,眼睛一眨不眨的聊的热火朝天。
    两人的对话最终在夜晚结束,临走之时当归非常绅士的说了一句「忘掉今日的不愉快,晚安」
    在林端月礼貌的回应下,谭天脚像安了风火轮一般冲向前,许姩再一次做了看客,摇摇头将林端月拽了回去。
    原以为林端月会继续描述着这位当归先生的谈吐,谁知她开口第一句便是「呸!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瞧他刚才那副样子,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合着林端月压根就对当归先生没有一丝兴趣,许姩彻底懵了,将衣柜里的睡衣摘下,问「那你和他说这么多,我还以为船上要遇到你的史密斯先生了」
    「我不过是想借借他手里的中文书籍,你听到他说的那几本书了吗,现在在国内很难买到,如果我们得了这书,拿给沈医生他们这样的有识之士,是不是对于中医的发展会好很多?」
    许姩第一次被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眼界震惊到,她不过才刚刚从深宅大院里出来,这才过了多久的日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抱负,令人肃然起敬。
    「你可不知道今天你和当归先生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旁某人的脸色都快成煤炭了」
    林端月将手戳着下巴仔细回忆着「我知道,我故意的」
    许姩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
    这小姑娘算盘子倒是打的响,一箭双雕的手法倒是使得好。
    「你不怕他不理你了?」
    林端月抬抬下巴示意看向门外「不出十分钟,他就会来,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
    「赌他会不会来,会不会和我说话」
    「我才不赌」许姩立马回绝了这个赌注「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可别拉上我」
    果然,两人才刚刚洗漱完,许姩换
    上睡衣,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开门,谭天提着盒子站在门外,许姩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在阿霖的手底下被阿霖欺负,以后要是娶了里面这个黄毛丫头,指不定被欺负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可怜啊,可怜。
    谭天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许姩「夫人,刚才看见卖的果酒,尝尝」
    接过盒子,许姩看谭天还在往里张望着,不免提醒「是想看看端月吗?」
    「谁想看她啊?有什么值得我看的?」说完谭天眼睛都不眨的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十分不潇洒的背影。
    该死,刚刚为什么不说要进去看看?真是白白长了一张嘴。
    林端月从门后悠悠荡出来,一本正经的分析,还不忘露出牙间的小虎牙「看吧,我都说了他不会和我说话,我和他都是倔脾气,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反正不会是我,嘻嘻」
    第二日第三日,谭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被夺舍的傀儡,每天浑浑噩噩看着林端月和「当归」彻谈。
    许姩则安安静静的翻看着报纸,从不插嘴两人之间。
    林端月有些坐不住了,在板凳上来来回回扭着,微微笑道「抱歉,我先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里林端月正要进去,就被人一把扯走往单间里走,那人还顺手将门锁住。
    「当归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林端月面露难色的看向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胆怯的问。
    当归挑逗的挑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端月小姐,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这说的...也没有必要在卫生间说吧」
    刚刚说完,林端月就赶到一阵压抑的气息向自己扑来,当归身子又高又壮,压在她身上想一块大石头。
    「既然端月小姐不反抗,那就是答应了?」
    「先...先放开」林端月拍拍压在自己身上身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林端月怎么还不回来?」许姩一把合上手中的报纸,皱着眉望向四周。
    刚才林端月这么一走,当归也跟着不见,这让人越来越焦灼的时间,许姩看了看钟表。
    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不去看看?」许姩推推一旁的谭天。
    「我只负责保护夫人,她关我什么事?」
    保险起见,许姩还是起身准备去厕所里找找人。
    「林端月?」
    无人回应。
    许姩走进卫生间,这卫生间是男女共同混用,不实会掺杂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林端月?」
    这次换做谭天先着急,声音大了些「林端月!」
    依旧无人回应。
    林端月在最里间,当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气势逼人。
    她试图动动身子,面前的人似乎发现她的企图,将她压的更使劲了些。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她像是热油中的蚂蚁来回翻滚,每一滴热油都精准的浇在自己身上。
    谭天急的有些慌了神,看相一排排的卫生间像一把全都将门打开。
    「别急,先排除空的,她去不了多远的地方」许姩宽慰道。
    实际她自己也没谱,保不准林端月现在压根就不在卫生间。
    一间、两间、三间...谭天简单的应下,一间一间的搜寻,却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声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早知道就应该跟着她,不让她出什么差错。
    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
    林端月两只手被压在身后,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抬头就能看见斜上方
    那颗闪的晃眼的灯。
    她还记得那颗灯上面镶嵌了钻石来着,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眼睛给看瞎。
    尝试在两只手只见来回摸索,能不能摸到什么尖锐的东西。
    林端月边摸边在心里祈祷阿弥陀佛,可事实总是不尽人愿,自己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当归从腰间将枪抽出来,单手上了膛,将枪对准林端月的下巴,林端月被这枪吓的往后由倒了几分,下巴也跟着翘起来。
    他凑近轻轻吐出几个字,气息扑在脖颈上,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别动」
    两人都无功而返,眼前剩下的全是关着门的厕所,保不准开门会看见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
    谭天先出声「我去一个个的开门找,总是要找出她的」
    许姩的目光盯着最里间的不曾离开过,过来半晌对谭天做了个凑近点的手势,谭天将身子弯下,许姩这才开口「里间」
    最里间从始至终都没有水流声,没有水流声也应该有交谈声,可连交谈声都没有。
    实在是让人怀疑。
    有人在厕所既不上厕所也不谈情说爱,那还能干什么?
    谭天将手里的枪握紧,点点头,脚步呈出八字形往外迈。
    一步、两步、三步
    「我说谭先生,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些,我和端月小姐正在此地约会呢,你就这么突然间冲进来,把我吓了一跳」
    门被当归轻轻一扭打开,他领子稍乱,领口处的纽扣松开两颗,露出滚动的喉结。
    眼中带着侵略挑衅的意味。
    谭天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几乎接近赤裸的看向厕所里的另一人。
    林端月像是彻底解脱,整个人半摊在地上,眼中涌着泪,脸上还泛着潮红,怎么看都有些暧昧的意思在里头。
    再回头看看当归,谭天觉得越发的不顺眼,他步子中带着火,脚步迈的飞快。
    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只见他一把揪住当归的衣领,狠狠一拳砸在那张不属于东方面貌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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