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府天牢中,阴森至极,狱卒就像地狱凶狠的鬼厉一般,一个个凶相外漏,手持铁鞭。
王保保被吊在火炉旁,身上已经没有一处能看的,脸也被破了相。
昔日的铁血总兵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面目狰狞,眼中喷血,除了恨,还是恨。
“陈友谅,有种你杀了我!”他一声咆哮,贯穿牢房直通到操练场。
“主上,王保保被关押起来后,情绪一直不稳定,除了辱骂您,就是言辞上轻薄汉王妃。”
“把他舌头给割了喂狗!”陈友谅眼中一片骇人的戾气。
“是!属下这就去办。” 张定边离开校场昂首阔步往天牢方向走去。
刚出了校场,忽见一道青色身影闪过。
青雾?
星目锁住那道身影,分明就是她,她又来汉王府做什么。
一路追到轩锁楼,不见了人影,于是大步走上二楼,推开门,四下张望,房内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失落。
“定边,你在这里做什么?”周氏疑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张定边星目扫向门口,本来警惕的眼神瞬间多了份恭敬:
“老夫人,刚才定边发现有人往这边来,所以追了过来。”
“噢?是道青色身影?”周氏有些惊讶。
“正是!”
“必然是刺客,搜!”
“是!”张定边眼睛锐利的扫向房内每个角落,突然星光一闪,靠里的那根悬梁上摆着一件用青布包裹的一米长的东西,他一跃而上,将那青布拽了下来,放在桌上打开。
是降魔琴!
这就是青雾处心积虑要找的东西,也是汉王妃的利器。
“这是什么?”周氏上来疑惑的问道。
“回夫人,这是汉王妃的琴。”
“那丫头还会弹琴?”周氏虽有些疑惑,却并不意外。
目光一转,琴首的地方有一个做工精细的木制手镯。
周氏拿起手镯,上面深深刻着一个小篆体 的“徐”字。
“这汉王妃不是姓云吗?怎么镯子上刻着一个徐字。”周氏立刻狐疑起来。
张定边看着她手中的木手镯,突然脑中闪出一段前尘往事。
记得几年前梨花盛开的季节,小河边,表妹张乔手持着一个圆润的木质手镯在阳光底下好奇的左看右看。
“大表哥,你看这个镯子好看嘛?”她炫耀似的摆在他面前,他刚要说话,身后的张定远一脸的嫌弃:
“一个破木镯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金银玉器,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徐达给我的。”表妹特意强调道。
“徐达是谁?你的情郎啊,这也太寒酸了吧,起码给个银器吧。”张定远双手环胸讥笑道。
“哼,也是,他没走远,我还给他!”表妹听着有点道理,说完快步朝着刚走不远的青衣男子追去,将镯子仍还给他。
但从那以后一连几天,表妹都不太开心,茶不思饭不想,谁也不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灵魂。
直到有一天,在张定边的追问下,他才知道,那个看上去寒酸的手镯是徐达的传家镯子。
是一代一代传给徐家女主人的,镯子虽是木制的,却是用极其珍贵的降黄檀木做的,那木料一直只有皇家可以用,徐达的祖上在宋徽宗时期为官时,皇后亲自赐给徐家夫人的。
所以徐家历代将手镯看得无比神圣,非心爱之人,绝不会赠出。
表妹拒绝手镯,等于拒绝了情郎,无论她如何请求,徐达始终不在回心转意,一致的认为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他信誓旦旦的对她表明,他徐达就是终身不娶也不要这样的人进入徐家的门。
表妹那阵子每天都是以泪洗面,甚至有了让人轻生的想法。
为此,他还狠狠教训了一顿嘴欠的张定远,逼着张定远为自己的言行去赔罪。
但表妹已经心如死灰,几年后,不知从哪听说徐达已经加入红巾军,还娶了一名谢姓女子为妻之后,更加的神情恍惚,最后抑郁而终。
就是因为他们的不识货断送了表妹的终身幸福,最后还因此丢了性命。
张定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徐达那么薄情寡义之人,居然将手镯给了云浅问,可见,他对她确实动了真情,而且云浅问居然也会一直留到现在,她可已经是汉王妃了啊。
突然为表妹感觉到有些不值。
“这是徐家的传家手镯,是传给徐家男人传给心仪姑娘的信物,如果那姑娘收了就相当于收取了他的心意,答应嫁他为妻。”张定边淡然说道。
周氏看着手镯,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的光泽。
好啊云浅问,小狐狸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原来你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还不允许我儿子纳妾,你自己都不干净,凭什么一人霸占我儿。
想到这里拿起手镯揣入袖中迅速离去,张定边看着周氏急匆匆的身影,瞬间也明白她要去做什么,但他并没有拦着,反而有些刻意。
他刚才的话就是刻意说给周氏听的,他了解周氏的性子,知道她知道镯子的寓意后,会借题发挥。
任他们闹去吧,其实他也是想借周氏之手削弱云浅问在主上心目中的地位,主上太过于将她当回事了,他总觉得汉王妃对汉王的大业有着千万重的阻碍。
这世上,他只忠于主上,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到主上的前途。
周氏一路走到校场上,此时陈友谅正严厉的盯着汉军演练。
那演练是赤手空拳的生死肉搏,校场上已经躺了好几十具尸体,陈友谅的宗旨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了就得死,从来不给你重新来的机会。
每个人都不敢懈怠,他们不怕死,但他们的求生欲望是无比的强烈。
“轩儿!”
周氏看着霸气威武的儿子,越发觉得云浅问那个丫头配不上她这么优秀俊美的儿子。
陈友谅转过身子,只见母亲周氏踱步而来,那端庄的走姿俨然就是一个高贵的妇人。
“母亲!”他恭敬唤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子继续盯着演练的汉军,他想起昨日她给浅儿的一巴掌,莫名的一阵排斥。
“轩儿,娘给你看样东西。”周氏说着将手镯拿了出来,摆在陈友谅面前。
陈友谅见到的是一个精心刻制的木手镯,色泽光滑圆润无比,那木他识得,是上好的降黄檀木。
他不解的看着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给他看这个。
“这是从汉王妃的包袱里找到的 ,你看上面刻的这个字!”周氏将刻有“徐”字的那一面转给他。随时注意着他的表情,等着儿子勃然大怒,一封休书将那贱人赶出府,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有些兴奋。
有那一瞬间突然对自己的急性子有些后悔,她应当着那小狐狸精的面拿出手镯,再看那丫头无地自容的表情,那才叫精彩。
“哦,原来是这个啊,这个是我从别人手里夺来的战利品,送给浅儿的。”陈友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令周氏有点懵。
“你是说这是你从那个叫徐达的手里抢来的?”周氏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是的,母亲有何疑问吗?”陈友谅看着母亲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不等周氏说话,他又道:
“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
“什么?”周氏心虚的看着儿子。
陈友谅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但声音依然平稳淡然:
“母亲,如果没有浅儿救你于水火,我们母子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是浅儿将你从那猥琐的铁匠铺救出来的,她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更是你的儿媳妇,我们陈家族谱上记上名字的人,你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她呢。”
“轩儿,我...”周氏刚要为自己辩解,就被他打断:
“你回沔阳吧,今日就回!”
他的语气果断坚决,不容置疑。
“你说什么?你要赶我回湖广?为了那个小狐狸精?”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浅儿她不是狐狸精,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陈友谅纠正道,眼中已经闪现出明显的不悦。
“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我算什么?”周氏伤心的问道。
“母亲,你糊涂就糊涂在你没有分清你和浅儿的身份,你是婆婆,她是儿媳妇,你们差着一个辈分,可你偏偏将你们的身份混淆成了争宠的妻妾,母亲,回到沔阳好生休养吧。”陈友谅慢条斯理的说道,一句话说的周氏张口结舌,无从反驳。
“轩儿,我可是你的母亲啊,你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来伤害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周氏接受不了的大声吼道。
“母亲,回沔阳吧,回到陈家,有汉王母亲的这个头衔没有人在像以前那样欺负你,甚至他们都会巴结你!” 陈友谅说着冷然转过身子继续盯着汉军杀戮般的演练,他们母子谈话间的时间,地上又倒下了数十名尸体。
周氏陌生的看着冰冷黑暗的儿子,先是焦虑,到最后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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