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诅咒

第十六章 王冠

    
    贝烈瑞安德已经在这个冬季里度过了一个月。塔拉斯迪尔能的草枯萎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还未降临,但冬的气息已经很浓了。在寒冷的北风中,陶尔-恩-法洛斯高地也像是在颤栗着,发出阵阵哀嚎。
    在芬罗德的土地上,塔拉斯迪尔能广袤的平原间,无数高大的巨石零星点缀着单调的地面。那些巨石杂乱无章地散布开来,使平原并不显得太空旷。
    贝伦正是在这些巨石之间穿行着。他在一个月前离开了多瑞亚斯的西部边境,在西瑞安河畔露宿。离开了美丽安环带之后,他彻底迷茫了。他回忆起当时在明霓国斯时,对辛葛立下的誓言。他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当时自己是何等的大胆,竟敢向一位精灵国王许下如此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万分后悔,因为巴拉希尔一族将因他而失去尊严,被世人耻笑。
    那时候他在西瑞安河边眺望对岸,望见了突兀的高地陶尔-恩-法洛斯。他想起芬罗德给予他父亲的诺言。他知道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进入安格班并生还的。与其停滞不前为自己的莽撞悔恨不已,还不如尽一切的可能去尝试。他因此立刻南下直至西瑞安瀑布。他在那里渡河,随后动身前往纳国斯隆德。他饿了就吃一小块从多瑞亚斯带来的兰巴斯。他想,倘若他能从芬罗德那里借来一支精锐的军队,他们或许能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杀进安格班,夺走一颗精灵宝钻,再逃离出来。
    他离开的时候,多瑞亚斯的将军玛布隆告诉他,近来因为西瑞安河谷的沦陷,他们的哨兵时常远远看见奥克的小队在塔拉斯迪尔能游荡,杀害落单的旅人。虽然有时候芬罗德的巡逻部队会出手驱赶他们,但现在前往纳国斯隆德的路途还是更加危险了。虽然玛布隆并不喜欢贝伦,却还是给了他一个忠告:行路时要万分小心。
    因此,贝伦一直都借着平原上的这些巨石作为屏障,小心翼翼地行进着。在这个月里,尤其是在寒冷漫长的冬夜,平原上会传来阵阵狼嚎与奥克的嘶吼。那恐怖的声音让他每个夜晚都在梦魇中度过。他在睡梦中发现自己回到了那片充满了恐怖与死亡的山谷南顿埚塞布,与巨蛛和死尸为伴。
    不过即便是这样,现在他的信念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再像刚刚进入多瑞亚斯时那样使自己深陷空虚和绝望。因为现在的他有了活下去的目标:他的挚爱。为了获得迎娶露西恩的资格,他必须坚持下去。他知道露西恩还在等他,他不能够退缩。
    现在已经傍晚了。贝伦知道每当黑暗降临,危险就会悄然而至。他每天都会在白天尽可能靠着巨石赶路,并快速在巨石之间的空地通过,而晚上则找一块平整又宽敞的巨石,攀爬上去休息。虽然夜晚很冷,但他尽量坚持不生火,否则在漆黑的平原上就太显眼了。他只能把自己包裹在熊皮大衣中,在寒夜中呼着白气勉强入睡。
    如过去的一个月一样,他爬上了自己紧靠着的这块巨石。他发现这块巨石虽然很宽敞,却不够高大。倘若有奥克从旁边经过,微微抬头就能很轻易地发现他。但是他似乎没得选择了。太阳已经落下天际,夜幕降临,而除了这块巨石,离他最近的那块远在几百呎外。现在跑向那块巨石是有风险的。
    他因此将就睡下了。这一路上他都睡得很早,为了第二天白天的行进养精蓄锐。北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梦魇还没找上来。大概在半夜时分,他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金属的碰撞声。贝伦醒来时瞬间睡意全无,因为他明白死神找上门来了。他悄悄挪动自己的手,握住剑柄,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微微转过头,看见发出声音的只有一个举着火把靠近的奥克。
    还没等她放下心,他却又紧张起来了。因为那奥克虽然是孤身一人,腰间却挂了把破旧的号角。看上去这是一个斥候,说明附近还有更多的奥克在游荡。而现在离那个奥克来到近前,用那火把照亮贝伦的身影只存在咫尺之遥了。贝伦知道如果自己不能一击消灭他,他就会吹响号角招来其他的同伴。
    贝伦纵身跳下巨石,踩着奥克的肩膀把他压倒在地。贝伦拔出剑要杀他,却看见他已将号角送至嘴边。贝伦马上制动,用剑插住奥克我这号角的手臂,然后勒住奥克的脖子,想要扼死他。贝伦没有料到的是,那奥克开始发出尖锐的喊叫声,虽然不如号角声那样洪亮,却也能够穿透黑夜传遍方圆几哩。
    贝伦听见周围传回来一样的叫声,而且来自不止一处。他猜测那是同伴的应答,那么很快会有奥克包围这里。那声音此起彼伏,让贝伦心跳加速。那是死神的呼唤。贝伦拔出剑刺进奥克的后颈,那奥克的气息和挣扎才停止。黑色的鲜血喷出来,迷住了贝伦的眼睛。但他来不及去揉,而是踩灭了奥克的火把,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但他转念想,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在平坦的平原上很快自己就会被追上。孤立无援的他,不能放弃巨石这个有利的地形。他随即爬回石上。
    他远远望见不远处有好几处亮点正在靠近。北仑目测大概有十几个敌人。其中好像还有两个骑着座狼。那两个座狼骑兵率先来到巨石之下。他们的火把照亮了地上的奥克尸体,也照亮了站在巨石上惊慌失措的贝伦。其中一个举起刀,用手拍了拍狼的脖子。那座狼随即载着他跳起来。贝伦后退一步,忙将剑向前挥,那剑便割开了狼的上颚。狼血飞溅,它背上的奥克摔落下去。他重新企图爬上巨石,贝伦把剑朝他的头顶刺进去。奥克翻起白眼摔下去不动了。贝伦用衣服擦掉剑上的血,看着另一个奥克。
    另外又来了七八个奥克。他们中有三个弓箭手。他们在下面向贝伦放箭,贝伦趴下来躲避攻击。趁着这个时机,有三个奥克开始攀登巨石。刚才剩下的座狼骑兵高高跃起,在空中一踩狼背跳到贝伦面前的空中。那座狼摔落在地,仓皇爬起大声怒吼。贝伦在奥克落地前向他刺去,那奥克侧身躲过落在巨石上,按住贝伦的右手。贝伦无法把剑转过来攻击,便用左手从腰际抽出一把匕首,捅进奥克的左眼。奥克未能防备,被他一脚踹下巨石。贝伦看见自己的匕首上还卡着他那乌黑的眼球。那奥克砸中了一个正在攀登的同伴的头顶,将他带回到地面上。贝伦用力将匕首上的眼球甩掉。
    从巨石下射来两支箭,北仑来不及躲避,被其中一箭射中了右腿。他跪倒下来,恰在这时,另外两个奥克爬上了巨石。北仑港要用剑去攻击其中一个,却被另一个踩住手。他的剑被一脚踢开,手指也被踩断了骨头。他把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扎进奥克的脚。奥可向后跌下巨石。更多的奥克在攀登巨石了。他现在已经无力反抗,被巨石上的另一个奥克压倒在地上。
    贝伦突然看见一支箭贯穿了那个奥克的头颅。莫非是被同伴误伤了?他想。之后又传来了嗖嗖几声。他这才看见夜色中靠近的那几个骑着马的身影。他们接连射了好几箭,精准地贯穿了周围所有奥克的头。从那精准的射术,贝伦推测他们是芬罗德的巡逻队。
    那几个精灵来到近前,为首的那个跳上石头,搭起一支箭对着贝伦。贝伦举起双手。“为什么涉足被守护的平原,还把敌人引到此地,人类?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他的语气十分凶狠。贝伦思索片刻,从手上取下巴拉希尔之戒,展示给他看:“这是芬罗德王赐予巴拉希尔的戒指。他的族人在骤火之战中救过芬罗德王。而我是巴拉希尔之子贝伦,你不能杀我!请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
    那领头的精灵将弓箭收起,但巨石边的精灵们还把箭矢对着他。领队结果戒指端详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命令众人放下武器。他把戒指放回贝伦手中,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我早已不把芬罗德当做我的国王了。这个懦夫不配领导我们。因此我本没义务带你去见他,这也不足以成为我不杀你的理由。”他把手放在胸前,“但在那场战争中,你的父亲也曾救了我。我是格温多,古伊林之子,纳国斯隆德的将军。当时我和芬罗德一起被困色瑞赫沼泽,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场景。于此,我会护送你前往纳国斯隆德的。”他眉头一皱,然后说,“你一定为了兑现诺言而来,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见到芬罗德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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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杜伊拉丝正坐在自己的卧室的床边。她低头思索着,沉默不语。这个月轮到格温多的小队去塔拉斯迪尔能巡逻了。他已经离开了十天的时间,还没有回来。自从父亲镇守的米那斯提力斯沦陷后,她已经在纳国斯隆德生活了七年时间。来这里之前,格温多一直告诉她,生活在这个宏伟的地下城市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在芬罗德国度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因为他发现,芬罗德逐渐失去了身为国王的威严。王国里有许多人都背地里称他为懦夫,虽然从来没有人在明面上想要将他赶下台。其中为首的人竟然是芬杜伊拉丝的恋人格温多。他原本是芬罗德手下最能信任的大将,如今却是最不满他的人。
    芬杜伊拉丝了解到,除了芬罗德和子民之间的分歧,他的父亲欧洛德瑞斯和两位费艾诺之子也有隔阂。作为公主,虽然她从不会去出席他们的会议,但她常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传遍整座正厅。
    欧洛德瑞斯不止一次告诉芬杜伊拉丝,费艾诺之子看不起其他家族的人,所以他们不会甘于对芬罗德俯首称臣。因此他让她也要时刻提防凯勒巩和库茹芬,以免有把柄落入他们手中,威胁芬罗德的统治。他明白,即便是芬罗德失去所有子民的爱戴,她的父亲也会依旧终于芬罗德。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现在反而处境为难的是她自己。其实她并不想为这些事情苦恼,但她觉得总有一天王国的境况会变得不可收拾。到时候她必须选择自己的站边。这样他就免不了面临父亲与恋人的抉择。想着想着她抬起了头,望着明亮的浴室。那里面正冒出浓浓的白色雾气。她的女仆正在里面为她准备洗澡水。
    这时候女仆才走出来,在她的面前行礼示意,然后转身出门,站在门外等候了。芬杜伊拉丝褪下身上的白色丝裙,任由它们掉在地上,然后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进入了浴室。她用脚尖点了点冒着热气的水面,水温只有些微烫。她走进装满了水的浴桶,让水淹没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水溢出来滴在地上。舒适水温让她的心情舒畅了一些。她把头靠在浴桶的壁上,让刚才断了的思绪重新回到脑海。
    她心中的意愿是想要站在自己的父亲一方的,因为她觉得格温多突然的转变有些不可理喻,甚至可以称为背叛。她虽然清楚,格温多如此行为的原因是芬罗德隐瞒了他的哥哥盖米尔被魔苟斯俘虏的消息。但盖米尔的遭遇并非芬罗德所能掌控。而且芬杜伊拉丝屡次看见格温多直接当众出言顶撞芬罗德,丝毫没有给他为王的尊严。这种行为让她感到厌恶。她深呼吸着,让温热的空气填满自己的肺部。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格温多产生兴趣。但他们成为了恋人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爱他。而由于他现在令人厌恶的行为,她甚至想要离开他了。她突然想起了凯勒巩,与他迷人的金发和英俊的脸庞,如果有机会,她多想和凯勒巩成为恋人,亦或哪怕只是一夜的缠绵。与他比起来,格温多可就毫无吸引力了。他甚至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思索之间,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自己的腿间。她的手指在两片花瓣之间摩挲着。她的呼吸加快了。她在脑中想象着自己与凯勒巩在一起的画面。当她逐渐意识模糊的时候,她的想象对象变成了芬罗德。如果不是有违伦理的话,她多想得到芬罗德的爱,正如无数精灵少女所幻想的那样。因为芬罗德拥有世界上最英俊的样貌。但她知道,除了凡雅族的阿玛瑞依,芬罗德的心不属于第二个女人。
    想到这里,一种罪恶感顿时涌上了心头,这使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她马上走出浴桶,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的面色潮红,两片花瓣绽开着。她来到屋外,微凉的空气让她的幻想消失了。她穿起一条干净的裙子,猜测自己一定是因为格温多离开了太久而感到寂寞了。她不能产生这些罪恶的想法。她必须忠于格温多,因为她是他的恋人。
    她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借着洗完澡身上的余温,她不久就睡着了。当她的女仆重新推门进来为她倒掉洗澡水的时候,她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子,但没有醒过来。只是不知道在她那梦中又有着什么样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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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贝伦跟着格温多的巡逻队来到纳国斯隆德的大门钱的时候,时间是一周后的傍晚了。他们从相遇的地方出发时,并没有直接朝着目所能及的陶尔-恩-法洛斯高地的方向直接走。格温多告诉贝伦,纳国斯隆德虽然正是位于那高地之下,但他们与高地之间还隔着一道南北走向的纳洛格河。这条河的水流在纳国斯隆德门前的那一段十分湍急,而且那河上并没有桥梁。所以没有办法直接渡河。他们必须朝河流上游的方向走,在比较缓和的河段渡河,再沿着纳洛格河的河岸向南折返回到纳国斯隆德的大门。
    贝伦庆幸自己在塔拉斯迪尔能遇到了他们,否则自己真的就会盲目地朝高地的方向走,然后无奈的望着河对岸的大门叹气了。除此之外,有了这些英勇的游骑兵的保护,这趟旅程变得安全了许多。他们途中又遭遇了几次奥克的袭击,但因为规模不大,都被格温多等人尽数消灭了。
    在旅途的第四天冬天的第一场雪飘然落下,第二天凌晨平原上就积起了厚厚一层雪。游骑兵们从包裹中取出了白色的毛皮斗篷,包裹在身上。格温多也给了贝伦一件。他穿上后发现它比熊皮大衣更加保暖,而且白色的色调让他们在雪地中更加隐蔽地行进,不至于让人跟踪暴露了纳国斯隆德的入口。虽然纳国斯隆德的位置并不像图尔巩统治的刚多林那样是一个鲜有人知的秘密,但外人找不到它的入口,因此纳国斯隆德依旧十分安全。
    他们此时正沿着纳洛格河岸边南下,陶尔-恩-法洛斯一直在他们的西边。一片梯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因为季节的缘故,田里的作物还没有开始生长,芽尖落满了白色的雪花。但是方圆几里都没有看到人烟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运作这片农田。格温多这时候突然开口了:“我们到了。”
    贝伦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完全看不出这里有进入陶尔-恩-法洛斯之下的大门。格温多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起来走到高地青色的岩壁上,用手指勾勒出一个轮廓:“这就是大门的门框。”贝伦又反复确认了几遍,更加相信格温多是在开玩笑了。
    这时候太阳落下去了。天空中出现一轮圆满的冬月。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众人背后的梯田和平滑的岩壁。接下来的景象让贝伦大吃一惊。他看见刚才格温多勾勒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道道明亮的痕迹。那亮光像是金属的光泽。那些痕迹组成了一道门的形状,以及门上的花纹。大门的中央是芬罗德的徽记,门框上还写着一串腾格瓦文字。这串文字写的是诺多族的语言昆雅语,他看不懂。
    “大门的轮廓线是用伊希尔丁刻画的。蓝色山脉另一侧的矮人挖掘出一种叫秘银的金属,并制成了这种材料。”格温多指着大门说,“矮人的冶金工艺真是令人佩服!伊希尔丁只会反射星光和月光,因此在白天看起来这里只是普通的岩壁。”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扇大门被我们称为费拉贡德之门。我恐怕现在这扇门不应该再叫这个名字了。以躲在门后的懦夫国王的名字命名它太不合适了。”格温多的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贝伦明白费拉贡德是矮人们对芬罗德的称呼。
    在这一路上,贝伦经常听见格温多对其他游骑兵将芬罗德骂为懦夫,而游骑兵们会附和他。他不知道芬罗德与自己的士兵们起了什么样的冲突,但他并没有兴趣牵扯进去。他只希望快点面见芬罗德王。他有自己迫切的目的,不想给自己惹太多的麻烦。
    格温多将手放在大门中央的徽记上,轻声念了句什么。原本如同镶嵌在岩壁上的大门轰然打开。贝伦看见门后是隧道,隧道两边延伸出去很多的支道,而主隧道通往更深处的一座正厅。正厅的空间很大,雄伟壮观。正厅的顶部直逼高地的地面,四周岩壁上开着很多的隧道。正是在矮人的帮助下,芬罗德·费拉贡德得以使这伟大的地下王国竣工。贝伦站在原地,惊讶于纳国斯隆德高大的岩石穹顶和宏伟的巨型立柱。
    格温多催促他进入大门,以免让大门太长时间保持开启。贝伦被格温多带着穿过主隧道。两边的支道很深,这些四通八达的隧道想必就是纳国斯隆德的街道了。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有很多的门,通进山下凿出的建筑里。贝伦很惊讶,在这闭塞的地下洞穴中,各式各样的商店、铁匠铺应有尽有。沿着主隧道走了一段时间,就来到了正厅里。
    正厅里有更加多的纳国斯隆德居民。这里有许多根支撑着高大拱顶的石头立柱,有些立柱上有盘旋向上的台阶,在立柱顶端可以通过一道活板门爬到高地上的瞭望台里。有四根立柱之间悬着一个高大的平台,周围围着栏杆,可以通过盘旋楼梯上去。芬罗德的王座就在上面。格温多带着他来到上面,此时平台上的四张座位上坐着芬罗德和欧洛德瑞斯兄弟以及凯勒巩和库茹芬兄弟。
    格温多对贝伦点了点头,就走下了平台,一句话都没说。离开前,他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芬罗德。贝伦连忙在芬罗德面前单膝跪下。芬罗德示意他起来,贝伦一边站起来,一边摘下手中的戒指,递到芬罗德面前。芬罗德接过戒指端详了一下,然后送回贝伦手中。贝伦发现芬罗德虽然一脸憔悴,但见到戒指后却一改先前冷漠的表情,看着贝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是巴拉希尔之子,贝伦。”贝伦说。
    “我记得你的父亲,贝伦。”芬罗德用沙哑却温柔的声音说,“我感激巴拉希尔的救命之恩,也铭记着我的承诺。如今想必是他的儿子前来要求芬罗德王实现他许下的诺言?”芬罗德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头顶上的王冠看上去十分沉重,“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尽可能为你实现。”
    贝伦正要开口,对芬罗德提起精灵宝钻的事情,却突然注意到了凯勒巩和库茹芬。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位费艾诺之子,但也曾经在某些书籍中见过诸位精灵王者的画像。他一时语塞了,因为族人跟他提过,费艾诺铸造了精灵宝钻。即使他对于当年费艾诺的族人立下的誓言毫不知情,但他也明白在他们面前说起自己想要去获取一颗精灵宝钻是不明智的。库茹芬注意到贝伦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兄弟,但装作没有看见。“我必须私底下说,芬罗德王。”
    芬罗的转身看欧洛德瑞斯和两位费艾诺之子,开口道:“你们就都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目送另外的三人离开后,芬罗德开口了,“我会为你安排下王国里的住处。我们到那里去说。”芬罗德也走动起来,并示意他跟上。贝伦马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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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伦跟在芬罗德身后进入了正厅周围诸多隧道中的一条。芬罗德的步伐摇摇晃晃,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似骤火之战那一年在色瑞赫沼泽所见的那位精灵王者。贝伦不知道这九年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一位国王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他们来到了一条笔直的隧道里。这条隧道的两边整齐地排列着两排木门,每个门口都有马棚。马匹在里面休息或吃喝。有不少穿着盔甲的士兵在隧道里走动。贝伦猜测这里是供给军队士兵的住所。他们来到一间房间门口,芬罗德用钥匙开了门,让贝伦进去,然后环顾四周之后关上门。
    贝伦打量着门内的景象。这是一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房间,只不过墙壁就是山体的一部分。从房间里看,完全看不出来是在一座高地的地下。房间里有所有生活必需的物品,墙上有一个壁炉。“你现在可以说了,贝伦。”芬罗德说。
    贝伦思索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我的父亲和族人,在多松尼安高地遭到了奥克的残杀。”说到这里,贝伦的眼眶湿润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以这样悲伤的话题开始切入,但或许应该让芬罗德知道自己父亲的死讯,“我侥幸逃脱了敌人的追捕,躲到了多瑞亚斯的林间。”
    在他说话的这段时间,芬罗德在壁炉中点起了火,让房间变得暖和起来。在这空旷通风的山下王国,冬天还是很冷的。芬罗德突然打断了贝伦:“对于巴拉希尔的死,我深深感到惋惜。但你说你从陶尔-努-浮阴淘到了多瑞亚斯?从北方战场南下的路途上的要塞都已经被敌人占领了,你是如何成功逃进多瑞亚斯的?而且你还没有迷失在美丽安环带中。”
    “一些神奇的力量帮助了我。或许说是大自然帮助了我再合适不过。它让我得以跃下埃瑞德戈埚洛斯陡峭的悬崖,横穿恐怖的南顿埚塞布山谷,还没有迷失在林海之间。但我现在不想向陛下描述那期间的任何细节,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某个瞬间,那种恐惧感就会回到我的脑海。”贝伦停了下来,看着芬罗德。他害怕芬罗德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因为经历了这一切还能生还的可能性真的太小了。甚至连贝伦自己都曾惊叹于自己的运气。
    但芬罗德却出乎贝伦预料地点了点头:“我对你的经历深表同情。我绝不会怀疑巴拉希尔之子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所以你并不需要描述任何细节来证明你的经历。你失去了父亲和族人,还多次遭到死神的拜访。请告诉我你的需要,我一定会尽力为你实现的。”
    听到芬罗德的话,贝伦明白芬罗德想让他说下去。“后来,我在多瑞亚斯的林间邂逅了新歌与美丽安的女儿露西恩。她拥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样貌,这使我深深爱上了她。但辛葛不会允许我这样一个低贱的人类迎娶他的女儿。”
    芬罗德打断道:“我不赞同。你的家族一直效忠于我,而在骤火之战的战场上,你的父亲也向我证明了,你们人类并非低贱的种族,甚至比某些精灵更加高贵。如果辛葛认为你没有资格获得他女儿的爱,那么就没多少人有资格了。”
    “辛葛并不会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外族人都低他们一等。他因此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有当我手捧一颗精灵宝钻归来时,他才愿意将女儿嫁给我。”贝伦说。
    当说出“精灵宝钻”这个词时,贝伦看见芬罗德的脸色变得惨白了。他面无表情,如同死尸一样背过身去,无神地看着炉火在木柴上摇曳。“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吧?你要求我兑现承诺的方式,是替你获得一颗魔苟斯王冠上的精灵宝钻,是吗?”。
    贝伦点头,但他怀疑芬罗德有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因为芬罗德背对着他。芬罗德却像是意料之中一样,没有看贝伦的反应:“所以刚才费艾诺之子在场时,你没有说。你很聪明,巴拉希尔之子贝伦。”他右手扶着墙壁,“若是如此,我真希望当时从未许下这承诺。但或许这就是命的安排,厄运终于找上我了。”他转过身,抓着贝伦的肩膀说,“曾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对着至高之神伊露维塔立誓:若有谁敢持有、夺取或阻止他们占有精灵宝钻,无论对方是维拉、恶魔。精灵还是其他种族,无论对方是时间终结之前出现的何种生灵,是伟大还是渺小,是善还是恶,他们都将怀着复仇与憎恨之心追击到天涯海角。
    “如今,其中有两人就在我的国度中。”贝伦明白他指的是谁了,芬罗德接着说,“凯勒巩和库茹芬一直与我不睦,却还没有到要与我为敌的地步。但若我对你提供援助,他们必然会公开与我作对。而现在整个王国都更希望费艾诺之子而不是我来领导他们。到那时候,恐怕大半个纳国斯隆德都将站到他们一边,而我会成为一个名誉扫地,被臣民驱逐出境的国王。而我若是拒绝为你而战,我就成了背誓者。恐怕我的结局也无异于前一种选择。”
    说着芬罗德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哈哈哈哈……费艾诺的誓言,我对巴拉希尔的誓言,你对辛葛的誓言。誓言与誓言的环环相扣,形成了多么巧妙的死循环啊!这死循环将我闭上了绝路。”但瞬间,他的脸找回了血色,表情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我宁愿成为一个因坚守誓言而被驱逐的王!我会在明天向王国公布这件事,在那之前千万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到时候,所有还愿意忠于我的人将和我一起伴你同行前往安格班。但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因为王国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支持我了。你就在这里先住下。”说完芬罗德就离开了。
    贝伦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感慨于芬罗德的人格魅力。他不明白为什么芬罗德会遭到子民的唾弃,但他不应该被这么对待。这之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他原来觉得这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现在觉得必须为芬罗德做点什么。他想起来自己可以去找格温多了解清楚他们把芬罗德成为懦夫的原因。如果他能让君臣之间冰释前嫌事情就完美了。他向这边走出屋外。但他望着众多的门,不知道哪一间属于格温多。他迷茫地四处张望。
    这时路过了一位身穿铁甲的精灵。他的打扮看上去是一个小将领。他看见了迷茫四顾的贝伦,于是开口问道:“巴拉希尔之子,需要什么帮助吗?”贝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是埃德拉希尔,纳国斯隆德的将军。”
    贝伦对他行了拙劣的扶胸礼。他看见埃德拉希尔差点笑出了声。贝伦想到同为士兵,他应该知道格温多的住所,所以说道:“你能带我去格温多的住所吗?”
    埃德拉希尔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了。他用冷漠的声音说:“你跟我来吧!”然后转身开始走。贝伦跟在他的背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冒犯了他。但埃德拉希尔接下来的话让他明白刚才的反应并非针对的是自己,“对于刚才的失礼我很抱歉。格温多也曾是我的朋友,但格温多再三冒犯陛下,我才与他绝交了。一会儿我会在快到的时候只给你看,然后离开,”
    贝伦这才放心地点头。他们沿着这条笔直的隧道不知走了多久。路上埃德拉希尔又说:“你是来请求陛下兑现诺言的,但我还是奉劝你不要提过于越界的要求。纳国斯隆德正在面临自己的危机,陛下如今无暇为你的需求分心。”他突然站定下来,抬起手指着一扇门说,“到了。就是那里,你先去吧,我走了。记住我的话。”他向贝伦鞠了鞠躬离开了。
    贝伦看着他远去,心中思绪万千。埃德拉希尔刚才的话确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但无法想象埃德拉希尔得知了自己向芬罗德王提出的请求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他欣慰的是,芬罗德现在并非孤立无援。他相信还有很多像埃德拉希尔这样的人忠于芬罗德。
    他来到那扇门前,刚要敲门时,却听见了屋内传来女人的喘息声。他想起来这里的路上,格温多曾跟他提起过自己与芬罗德的侄女芬杜伊拉丝的关系。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这对恋人久别重逢的温存了。
    他站在门口发呆,心想埃德拉希尔既然曾是格温多的挚友,又忠于芬罗德,必然曾试图劝解格温多与国王的关系,而同时身为王女和格温多的恋人的芬杜伊拉丝想必亦是如此。既然连他们的劝解都没能成功,自己又凭什么呢?或许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想到这时,他的思绪被门内的一阵叫声打断了。他顿觉尴尬,然后灰溜溜地离开,回向自己的住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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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贝伦在卧室的床上醒来的时候,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一股寒意袭上贝伦的心头,他裹紧被子瑟瑟发抖。昨夜他梦到了露西恩。他们正甜蜜地在多瑞亚斯的林间漫步,却突然吹来一阵寒风,将露西恩带走了。贝伦觉得自己的眼角粘粘的,像是泪的痕迹。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因为建于大山之下的房屋的墙上并没有能够窥到外界天空的窗子。不过他听到屋外已经有人在奔跑了。他想起昨天芬罗德说要向他的子民公开贝伦的打算。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帮助,因此也无心再睡下去了。
    贝伦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站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结实的肌肉。曾经的他是一个无能的孩子,但经过岁月的历练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健壮的男人。他发现他的身上竟有那么多结了疤的伤痕了,之前因为身上沾满了旅途中的灰尘一直没留意。昨天晚上他洗了一个几年来最惬意的澡,才让自己身上的伤疤变得明显。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马上穿上芬罗德为他准备的士兵的铠甲。上面还雕刻着纳国斯隆德的徽记。这身盔甲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大。敲门声又响了好几次,贝伦才急忙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埃德拉希尔。
    “陛下在王座平台上,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他召集起了纳国斯隆德所有的人,要我马上带你也过去。”埃德拉希尔说。
    贝伦点了点头,跟着埃德拉希尔往外走。“格温多在哪里?”贝伦问。“他今天一早已经离开纳国斯隆德了。他的游骑兵这个月还要在平原上巡逻。”很多士兵也在沿着这条笔直的隧道朝正厅跑过去。当他们来到正厅时,贝伦发现已经有很多精灵在平台之下站着了。芬罗德和欧洛德瑞斯站在平台的栏杆边,俯瞰所有其他精灵。
    他们穿过人群走向平台,贝伦听到不知情的居民们正在窃窃私语,猜测芬罗德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埃德拉希尔在平台下站定,让贝伦独自走上去。贝伦一步步走上盘旋楼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愿意帮自己。
    芬罗德看见他来了,拉着他来到栏杆边。“我的子民们!你们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召集整个王国的人来此。或许你们之中,有许多人并不情愿了解到底我这么一个懦夫国王有什么打算。但我希望,你们认真听我接下来要说的,因为那事关重大。既然巴拉希尔之子贝伦已经来了,现在我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情。”芬罗德停顿了一下,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突然对他要说的话起了兴趣,“如你们所知,我曾向贝奥一族的巴拉希尔许诺,无论他或他的亲族有何需要,我都将提供援助。贝伦昨天已将他的需求告诉了我,他意图多去魔苟斯王冠上的一颗精灵宝钻。”
    话音落下,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众人惊讶于贝伦提出了如此不可能的要求,这分明是刻意为难他们的国王。有些人大骂贝伦是得寸进尺之辈,而有些人则想看这个他们唾弃的国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任务看上去难以实现,但一诺千金。这位叫做贝伦的人类,经历过我们难以想象的危险,他的故事可歌可泣,他值得得到我的援助。因此我会亲自伴随贝伦踏上旅途,如果王国中有还愿意忠于我的,并不畏牺牲的人,请你们站出来,为我而战。”
    大厅中的嘈杂声更加大了,贝伦甚至快听不见芬罗德最后说的话。但在混乱之中。贝伦看见凯勒巩和库茹芬跑上平台。凯勒巩突然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安格瑞斯特,将其高高举起,朝向平台下的人群大喊,吵闹的声音变得缓和了。
    “如果有人取得或找到一颗精灵宝钻并据为己有,那么无论他是友是敌,是魔苟斯的恶魔,是精灵,是人类的子孙,还是其他任何阿尔达上的生灵,无论是律法,是爱,是地狱的同盟,是维拉的大能,还是任何巫术之力,都不能保护他免受费艾诺众子的仇恨追逐。因为精灵宝钻唯独属于我们,直到世界终结。”凯勒巩的洪亮声音传遍大厅,每一个咬字都清清楚楚。
    库茹芬也开口了:“我们兄弟曾立下这个誓言。如果芬罗德王要为这个人类实现愿望,那么我们就将与他为敌。”库茹芬指着芬罗德的脸庞,用极具煽动性的文字说,“难道你们要让这样一个人做你们的国王吗?他不愿为守护你们的国度而牺牲,却要求你们为了他能够兑现自己的诺言而付出生命!他要为这个人类取得本不属于他的东西,精灵宝钻永远是费艾诺之子的东西,它们只是被魔苟斯夺走了!这就是你们国王的真面目,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一个强盗,芬罗德·费拉贡德!”
    贝伦想要伸手推开库茹芬的手指,凯勒巩却将剑刺来。他的手被剑刺中,鲜血顺着栏杆流下来滴在地上。贝伦收回手,后退几步。欧洛德瑞斯正要拔剑与他战斗,芬罗德示意他停下。他面无表情,没有回应费艾诺之子的话,而是看着台下的众人:“你们有谁愿意,再次为我而战?”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几个人在耳语着,像是在说芬罗德无权命令他们去送死。贝伦知道即便是对于那些还忠于芬罗德的人,这样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外来的异族人牺牲自己。芬罗德这时候笑了起来,摘下自己的王冠,那一瞬间,芬罗德感到自己如释重负。“正如我所预料的,整个王国都背叛了我!”他把王冠掷下平台,王冠落地时尖锐的声音刺痛着贝伦的内心。
    “你们可以背弃忠诚于我的誓言,但我必须守住我的承诺。”芬罗德的声音不卑不亢,仿佛看着一群背信弃义的叛徒,“我会独自离开纳国斯隆德,陪贝伦前往安格班!如今我像乞丐一样被扫地出门,从此我再也不是纳国斯隆德的王!”贝伦突然觉得,芬罗德的身形变得前所未有的伟岸。
    只见埃德拉希尔从人群中走出,他俯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王冠,走到平台上,在芬罗德面前单膝跪下。费艾诺之子为他的举动惊讶地不知所措。“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们的王!也是他们所有人的王!”他站起身把王冠递给芬罗德,欧洛德瑞斯替芬罗德接过来,“我永远忠于你,芬罗德陛下。我和我的游骑兵队伍愿意与你一同出征!”人群中又走出来九个人,他们都是埃德拉希尔手下的游骑兵。他们拔出剑在平台下单膝跪下。
    “他说的没错哥哥!”欧洛德瑞斯说,“无论你的子民如何误会你,他们都没有权利夺走你的王位。”
    芬罗德滴下一滴泪水:“我的弟弟,我离开的时间,我希望你代我治国。若我在北方阵亡,你就是纳国斯隆德的国王。”
    发觉自己遭到了无视,凯勒巩的怒火中烧,他要举剑砍向芬罗德,却被库茹芬阻止了。他用眼神示意,并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凯勒巩不知道他的弟弟又有了什么阴谋,但要看着芬罗德去帮助贝伦取得精灵宝钻,他感到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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