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众人仍高谈阔论之际,场上忽然袅袅婷婷走上一位女子,这女子身材高挑,着一身紧身彩衣,双腿笔直修长,头上青丝高挽发髻,双眼碧绿如潭,一块轻纱罩面,朦胧间只见她鼻梁挺直,一点朱唇鲜红似血,肤白胜雪,举止娇柔,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那女子盈盈上前几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道:“妙音见过太子殿下和诸位大人。”声音娇媚婉转,众人不由得心神荡漾,脑中百鸟齐鸣,周身百骸热血奔腾,如咀烈酒一般,都盼得她立时摘去面纱,好一睹这盖世风采。
王灜心中也是暗暗喝彩,心道:这女子还未见其真容便已妖媚至此,倘若摘去面纱还不知怎生令人倾倒。想着想着,忽然侧目偷瞄了眼田喜,只见田喜面容僵硬,双目紧紧盯着妙音的纤纤玉指。
王灜心中不悦,暗暗扯了扯田喜的衣角,哪知田喜混若不觉,仍是怔怔的出神。不禁心中生气:这女子的手就比我生的好看么?我看也不见得。想着不由得伸手在田喜眼前挥了挥。蓦地手臂一僵停住了。
经过这些天的劳碌奔波,原本纤细娇嫩的小手已遍布伤口和硬茧,这双手糙得如男人一般,哪里还有那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的半分影子。心念至此,眼泪忽然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正这时,自己的小手只感一团温暖,田喜的一只大手已将其握入掌心,缓缓地放在腿上。王灜周身一震,心中一暖可随之又是惊喜又是害羞,偷眼看了看田喜,只见他双目仍紧紧地盯着妙音,可是眼神之间已透露出来一丝冷酷。王灜虽心中不解,却也知道田喜并非贪看妙音的容貌,心中略安了安。
此时,妙音又道:“今日英雄济济,令小女子大开眼界,这争名逐利的游戏原本并非小女子所愿,只是小女子初出山门,好奇心重,想在此向各位高人讨教几式,不知哪位下场指教?”说着目光缓缓地扫了下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田喜身上,娇声道:“这位好英俊的哥哥,可否赐教小妹几招?”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有人啧啧叹惋,有人却心中不忿,低声道:“怎么这小子这么好命?这两个大美人都盯上了他,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相爷提携”。那个道:“可不是吗?自从他来了,相爷连正眼也不瞧咱们一眼,天天先生长、先生短的,这样下去岂不乱了规矩?”旁边众人附和不提。
田喜皱了皱眉,刚要起身,侧席有一人嘿嘿笑道;“姑娘对田先生青眼有加,却不是寒了我们众人的心了,在场之人谁不想一亲……不是,那个见识见识姑娘的手段。”
妙音定睛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穷酸书生,一身布衣,布巾包头,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一脸喜相,模样倒也不赖。
她轻启朱唇道:“那么是这位哥哥要来赐教吗?”穷书生一听妙音叫的如此亲热,骨头都有些酥了,笑嘻嘻地走到场上道:“好说好说,在下卜问,不敢谈赐教二字。”
妙音道:“这位哥哥,不知你要卜问什么?小妹对此术可是一窍不通,刚才那个荼老英雄年纪较长,又是前辈高人,想必他精通此道也未可知,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穷书生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在下名字叫卜问,并非向姑娘占卦算命,这,这,都是我爹起的名字不好。”
妙音轻笑一声道:“原来如此!那这位姓卜的哥哥近前来吧。”
书生笑了笑道:“近前来我倒是不敢,我一身穷酸气怕冲撞了姑娘的鼻子,还是,还是站在这比吧,只是不知姑娘如何比法。”
妙音奇道:“你身上很酸吗?真是奇怪?你若是不上前来,那让我弹手曲子给你听吧。”说着自一位婢女捧上接过一柄古琴跪在地上,妙音用葱葱玉指一拂琴弦,拨出几个音符,田喜双眉一锁,大手握得紧了。王灜手上略有些痛,刚要说话但见田喜面相严肃,却又不好开口。
卜问自怀中取出一个罗盘,脸上笑容一敛而没,小心翼翼地站在西北乾位,样子竟似有些拘谨。
百里寐点点头道:“他倒是行家。”
太子不解,问道:“不是斗法吗?她们这是做什么?”
百里寐道:“天地间万物皆有法则,斗法也并非只是刀剑、符咒厮杀,这位妙音姑娘的法器就是手中的乐器,而卜问的法器是他手中的罗盘,这场比试比之先前可谓凶险之极,殿下万不可随意走动或是离开在下身旁三尺,否则难保殿下周全。”
太子动容道:“如此有劳先生费神了。”
妙音见卜问站定,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玉指缓缓弾起,琴音婉转悠长,众人只觉身体百骸无比舒畅,脸上不经意间均现出了一丝微笑,可那知这便是妙音厉害的地方,一旦身体完全舒缓,这琴音便不可抵挡,之后即便塞住耳孔也是无用,任凭施法者摧心碎脑,如鱼在俎。
琴声渐入低缓,好似情侣间互诉情话般委婉缠绵,众人都不由得听入了神。再看卜问脚步笨拙地连挪数步,身体摇摇摆摆来到震位。
妙音细眉微蹙,琴音忽然变得急促,众人方才如沐日光,霎时间觉得体内五脏百骸渐渐发寒,后来竟冷的牙齿打颤。
百里寐见太子及侍从人等有些抵不住寒冷,便将席上几样果品摆了几摆,太子这才略略有了些暖意,再看卜问踉踉跄跄走至正南离位,妙音面若寒霜,手下加紧,琴音铮铮高亢,如铁马金戈般,遍布肃杀之气。
百里寐将果品连换数下方位,此时田喜面上寒意更甚,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拳头,却忘了手中那王灜的小手正攥在掌中,此时王灜再也吃不住痛,娇呼一声,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田喜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忙把手指松开,见王灜白皙的手上已多出几道紫青色的淤痕,心中暗叫惭愧,刚要说话,却见王灜鬓边一缕长发飘落,竟似被利刃斩断一般,低声叫了声不好,伸手一把将王灜搂在怀里,缩手稍微一迟手背上连现数道细细的血痕。再一侧目见身旁将渠等人脸色苍白,仿佛身患重病一般,忙拿起桌上木筷,不急不缓地敲打着将渠面前的酒爵,百里寐看了看田喜不由陷入沉思。
再看卜问,脚下步伐加快,身子摇摇摆摆就似醉后狂舞一般,来到东北艮位。太子问道:“百里先生,这卜问莫非疯了不成?”
百里寐尚未答言,身旁太子傅鞠武道:“太子想看看卜问为何如此,先看看他身上的袍服。”
太子定睛一看,卜问身上的布袍已满是裂痕,破烂不堪,奇道:“这是何故?难道是这妙音偷放暗器所致?”
鞠武嘿嘿笑道:“殿下想知道,那就让老夫告诉你原因罢。”说着伸手将身旁的一名侍从抓起扔入场中,那侍从还未落地,身子便已在空中碎成数段,半空中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般。
王灜躲在田喜怀中,鼻息间嗅着田喜散发的男儿气息,不禁晕红了双颊,正值意乱情迷之际,模糊间见到这一惨况神智立时吓醒,“啊—”的一声惊叫钻入田喜怀里不敢再看。
将渠也是一声惊呼刚要起身,田喜急道:“相国切不可妄动。”
将渠忿忿地冷哼一声,再看鞠武仍是毫不在乎道:“殿下明白了?”
太子脸色苍白,有些不忍道:“老师,你又何必送他一条性命。”
鞠武正色道:“殿下如此妇人之仁如何成得了这王霸之道,戍边开疆者哪个不是血海中打滚?为的不过是日后封妻荫子,封将拜相,殿下只需给他多加封赏也就是了。”
太子面露愧色道:“多谢老师教诲。”
田喜听闻至此暗道:这老儿好狠的心肠,偏又有这诸多歪理,太子倒还算是仁善,只是毫无主见,毕竟难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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