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听郭红文说完,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总算想明白了才停下来,对郭红文道,“这些,你一早就想到了?”
郭红文点头。
“厉害啊厉害。可你怎么就断定事情一定会按照你想的方向发展呢?”
郭红文摊摊手,“我不能断定啊。都是运气好罢了。看来,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啊?那若是不成,又当如何?”
“这可就复杂了。任何一处出错,我这盘棋都有可能会输。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变数,就是那个人。”
牧歌点点头,“的确是。说来也很是奇怪,当初明明是明显的胜局,那人竟突然下令韬光养晦,这才给了我们一丝机会。问题是,那人这一年来都未曾再露过面。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呵。你觉得,姐姐对那人是否还有念想?”
“这个自然。她是个重情义的人。”
郭红文更正道,“他们都是重情义之人。”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变数在的话,即便我们的计划再周全,亦有可能瞬间崩溃。”
牧歌沉默了一会,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选择。尽心尽力了即可。”
“呵。谁说不是。商场上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决胜定律,靠得全是老天的指引。”
“没想到。你还挺宿命论的。”
郭红文一笑,“我可也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也要靠天吃饭的。”
牧歌开怀大笑起来,半晌,转而问道,“所以,你早就料到素姬一定无法说服那九尊使。方才,可害我好一顿紧张。”
郭红文一挑眉,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咳,此事我无力解决,若她能替我解决,我便欠了她。欠了,是要还的。”
“嘿嘿。你打算拿什么还?美色么?”郭红文调笑他。
“你休要再取笑我了。这所有,也都是为了你,你该是明白的。”
郭红文淡淡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当初让你接触她,却也不是为了这个。而是这之后的事。”
“嗯?”
“现下她为了你去找那人,却吃了鳖。在你面前失了面子,心里定然结下怨恨。若是你能从中周旋,用好这枚棋子。我的这盘棋,就能活起来。另外,铺子是要关,但不要主动关,等他们来强赶人。只管闹,越闹,他便越觉得咱们是真委屈。”
牧歌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办。”
郭红文点点头,又道,“难为你了。”
牧歌有些不好意思,拱手告辞,“咳,不必这样说。事情我都清楚了,也该回了。走了。”
郭红文看他将走,犹豫之下又将他叫住,“大师傅。”
牧歌回头,“嗯?”
“等事情结束了,你就娶我吧。”
牧歌明显有些激动的唇角颤抖了两下,压抑着突然从泪腺涌上的东西,微微点了头,道了句,“好!”
七城郊外一处山洞里,依旧隐秘地藏着一只庞大的飞船。那艘飞船,已然具备了穿行宇宙的条件。此刻,它的主人和那些为它服务的工人也都不见了。那些工人,最后全都被灭了口,然而,却有一人逃脱了这命运。
简涵逃过此劫,是因为他早就想到了这结局。近一年来,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讨好林浩月,成为了除了林浩月以外的唯一一个能启动那艘飞船之人。林浩月不舍得杀他,于是兑现了诺言。许了他荣华高位。
如今的七城,已经无人不认识他了。那个整天跟林浩月混在一起,就爱欺负百姓的霸王。
而六城府里,当初那个小婴儿也已经一岁多了,已能蹒跚学步。虽然智力尚未长全,但已经叫得了外婆,叫得了妈妈。旁人都以为小福星是因为林三儿每日喂奶的缘故才叫的妈妈,只有林三儿自己知道,她早已认出了自己。
这一年,看林三儿尽心尽力服侍小福星。林妙风也对她格外信任,任凭小福星叫她妈妈,还说她那亲妈不认自己的亲妈,还不如她的好。真就认了林三儿做干女儿。林三儿跟她处了一年,对她的看法改观了很多。从那日林妙风真把她带去了灵泉山开始,她已经不恨她了。且林妙风其实对下人十分宽容,只是不愿管太多闲事,似乎全世界就只有她的小福星。当然,还有她心里面的那个结。林三儿还不知道那个结到底是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认回了这个母亲,只是干娘干娘的叫着的时候,对方并不知道那其中的情。
林三儿见过林晓梦的父母,林妙风也并未掩藏,而是坦然地与她讲道这来龙去脉。她并未伤害舅舅舅妈,而是让他们沉睡着,并用灵气给他们养着。还有那一个表弟一个表哥,虽然已被附体,却还是时不时地过来请安。他们每来,林妙风总不忘叮嘱他们好好照看这两人的体魄。林浩月倒还好,总是乖乖应承着,那林旭却总是抱怨麻烦,总要请林妙风收回去,却又总是挨骂。说这两人是他们带来的,必须自己负责照顾好。这样看来,她也是个重情之人。这些,她也都对林晓梦说了,也让林晓梦安心许多。
天一到一尊府找班季说了话,便又去桥头馆子买了上好的酒菜,乐呵呵地提在手里,回家去。
回到府中,他还是人未到声先到。远远就喊师父。林晓梦大小都会应他一声,可今日却无声。进院一看,师父房门上的牌子果然又翻了过来。天一看着那写着闭关二字的牌子,心情一下子垮了。先是气着她今天生日竟还丢下自己跑去修炼,后又跳出戏来,想着这原本也就不是她真正的生日,不在乎也是应当。之后又想着,大约是自己刚才真的太过分了,那剑确实跟了她很久,自己这样夺人所爱,确不厚道。
这样想着,越发心虚起来,于是把吃的喝的搁在石桌上,自己坐那,瞪着那些个东西,巴巴的看着呆了。一边看着,心里也下了决心,今日既自己错了,就自罚在这里等着,直等到她出来为止。这却有些孩子气了。
不过林晓梦却没让他等太久,小半个时辰救出来了。看天一趴在桌上睡了,走过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天一惊醒,见林晓梦出来,高兴地赶紧把他买来孝敬的酒食推上去。
“师父,这是从桥头馆子买来的肉食,还有这三日醉,替师父庆生。”
林晓梦一听是三日醉,拿着手中的剑再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你还真不知错了。”
天一一听,连忙道,“天一知错了,这剑我不要了。师父莫再生我的气,就让徒弟给你庆生先了,再罚我也甘愿。”
林晓梦又敲一下,“我说的可不是这事,看来你真是不知悔改。”
天一摸着脑袋,问道,“我,我错在哪儿了?”又拱手道,“请师父指教。”
林晓梦又使剑稍指了指那小酒壶,问道,“这是什么??”
天一这才恍然记起,自己的确说过再不饮酒这话,赶紧道,“这酒是特地给师父买的,我不喝,不喝不算犯错吧?”
“呵。这酒我可不愿喝,省得像你那时一样出丑。”林晓梦半笑道。
天一一瞧,师父这是没有生气啊,胆子立刻大了些,又耍赖似的道,“这买都买了,贵得离谱。师父不肯喝岂不浪费。况且师父法力如此高强,怎么怕这几口酒,就算喝上三壶,也绝不会像我那时那样丢人。再况且,今天是师父生辰,需得喝酒的,若实在不愿多喝,一杯也好。我也只陪师父喝一杯,就一杯,略尽心意,保证不会出丑。”
林晓梦摇着头,“我看,就还是你嘴馋了。”
“求求你了,师父就让徒弟敬你一杯吧。。我保证,从今往后,除了师父的生辰,天一绝对滴酒不沾。若是食言,天诛地灭。”天一竖起手指真就发起毒誓来。
林晓梦赶紧将他手打下,骂道,“这种小事,怎么发起毒誓来了。你也不小,怎么孩子一般。”
“徒弟在师父这里,就是小的。”天一咧嘴笑了。
“罢了罢了。念你日日勤奋,功夫精进,今日就准你喝三杯。不过,你也要记得你刚才所说,其他时候不准再喝。”
“是是是。天一一定做到。”天一那一个高兴,赶紧摆出肉食上碟,又将两个小黑玉杯斟满,举起一只,敬向林晓梦。“第一杯,祝愿师父万寿无疆,永生不灭。”
林晓梦笑笑,放下白羽剑,拿起酒杯,也祝酒道,“那师父就也祝你万寿无疆,永生不灭吧。”
“好,天一陪师父同寿。”天一说完,一饮而尽。
林晓梦听了有些尴尬,但也将那酒喝了。那酒果然醇香,比起那难得有茶味的茶不知强多少倍。魔界的茶,就算有茶味,到了凡界也只是最低等的。可这酒,到了仙界也该是上品吧。好酒入喉,回味的同时,她也感觉到这酒气之霸道。若是功力浅的,当下还识不出这酒力。她却能感觉到那酒力悠悠入体,先是绕指柔般游走,却是吸着体内魔气,蓄势待发。若是当下不将其化解,它恐会欲强则强,吸足魔气时再爆发。届时就算是神仙,也要醉上三日。
“师父,怎样?确是好酒吧?”天一道。
“呵。”林晓梦点点头,随后自己拿起酒壶,替他们斟了酒。又道,“这第二杯,我先敬你。是谢你的琴。”
“咳,师父喜欢才是最好。”
“为师很喜欢。方才竟忍不住去试了。十分称心。方知你在它身上放上了多少心血,我很感动。谢谢你,天一。”
天一有些害羞了,连连举杯,袖而不语。
二人再饮尽杯中酒。天一想抢来再斟,却又被林晓梦摁住。
“这第三杯,还是我来。依旧是谢你,谢你为了为师,放弃自己,倾尽全部。我很感动。”
天一看着,总觉得林晓梦似是有些许醉了,忙拉住酒壶。
“师父,您再谢我可承受不起。要不今天就只喝两杯吧,师父您快运功化了那酒气,不然可要醉上三日了。”
林晓梦笑道,“怎么,你竟还有此担忧?只管把心放在肚里,师父可没那么容易醉的。”
这醉了的人总是说自己没醉,天一突然后悔起来,真不该哄她喝酒。正想着,林晓梦已经夺去酒壶,替他们再斟满。
拿起酒杯,“我已经敬了,你喝是不喝?”
天一哪敢不喝,忙也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赶紧把酒壶收起,道,“我喝了,多谢师父给天一这个机会,与师父同饮三杯。”
林晓梦笑笑,也是一饮而尽。她却是没有去管那体内酒气,任其肆意,此时眼神已有些许迷离。不过她并非真真酒力如此之小,只是想借着点酒气消消愁罢了。
她轻扶石桌,站了起来。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为师,这就要去闭关了。”
天一见她身体都在摇晃,哪敢阻拦,只盼她快些回去消了这酒气。
“是,我扶您回屋吧。”天一正要上前,林晓梦却拿起白羽剑,抵在他胸前。
抵了一会,又收回去看了看,又再抵了过去,这才道,“拿着,给你。”
天一呆了一呆,傻傻将剑抱住。林晓梦却果然松了手,绕过他,径自回房去了。
天一还没反应过来呢,愣了好久,还倒是自己喝醉了,赶紧化了体内酒气。再看这手中剑,果然是白羽剑没错。他又惊又喜,转过身去看向林晓梦。却连个背影都没抓着,只看见已经合上的两块门板,还有那刚好弹起翻到闭关那一面的牌子。
原本他还担心林晓梦是喝醉了才一时冲动误把剑给了他,可看那好生翻转过来的牌子,方知林晓梦并未真醉。自然,凭他的功力也不可能三杯便醉。一时之下,天一欣喜若狂,手握着那剑,如同心肺一般珍贵。
天一三两步跳上台阶,在那房门外鞠了一躬,“多谢师父赐剑,天一定当不负师恩,祝师父达成所愿!”
屋内无声,他却知道林晓梦听见了。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拿着那白羽剑,满心雀跃离开了小院。
然而,他真的要帮林晓梦达成所愿吗?他,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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