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惩

    
    第二十章仙人抚我顶（下）
    眉头从回来后一直未得到舒展的梅阁，此时像是只无力反抗的羔羊，只能眼睁睁看着屠夫手中沾满血的刀。又像一头暴走的雄狮，即将要冲向那些并不存在的敌人，是要撕碎他们，咬断他们的喉咙一般。
    种种情绪很是纠结，得知师傅师叔已故的消息更让他痛苦不已，他一直在忍，胳膊细微的抖动，说明他忍的很是辛苦。
    他不知道此时是该去师傅的墓前痛心疾首的哀嚎，还是该去找寻对自己记忆动手的人，找回记忆，顺便再杀了那人。
    此时梅阁没有心思想能否找到，或是能否杀掉那人，或许等他度过诸多消息的情绪之后，才能醒悟过来。
    梅阁紧闭着双眼，半卧在躺椅上，情绪波动的吓人：“接着说下去！”
    艾琳怯生生的看了梅阁一眼，她不知道梅阁经历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梅阁因何恼成这般，莫不是这段行程不顺利？
    小姑娘接着说道：“弟子奉您的吩咐在巷中照顾林奇三日，之后您就来了，然后将林奇带出了帝都，其后的事......”
    艾琳说完，担忧的看了看依旧眉头紧皱，闭上双眼略显得苍老的面容：“其后三个多月的事，弟子也不知。”
    随后，房间里便沉默了下来，偶尔能听到梅阁粗重的喘息声，过得好一阵，梅阁才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师傅，您没事吧？”
    “没事，你先出去吧！”
    听得出梅阁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的复杂情绪，艾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一句“哦”后，这便走了出去。
    待到艾琳出去后关上了房门，梅阁将双手遮盖在自己脸上，消化着刚刚得知的信息，重要的信息不多，却是都很惊人，说是百年不遇也不为过，
    堂堂魔法工会的首席长老，被誉为最不像亡灵法师的雷蒙-道尔顿，自己的师叔，居然是万人唾弃的邪灵法师。
    自己的师叔击杀并吞噬了六位法师的灵魂，其中居然还包括自己的师傅！！
    这个消息，梅阁想着以往师傅师叔如亲兄弟的关系，即使是抱着绝无可能的态度，可脑子里回想的却是艾琳那句“向魔法工会举报的，是......是......是您。”
    梅阁心想：“是我......怎么会是我......难道说师叔他老人家......真的........真的是.......”
    还有那句：“杀他的，也是......也是您。”
    这句话入耳，梅阁瞬间奔溃了，如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戛然而止，血红的双目毫无神采，似是心跳也在这一刻停滞。
    他听不见艾琳后面说的是什么，唯一残存的意识赶走了艾琳。
    时间还在悄然无息的度过。第二天的晨辉不知不觉中出现，透过窗户，撒在一夜未睡的梅阁身上。
    梅阁揉了揉太阳穴，轻呼一口浊气，似是理清了这三月来的信息。
    其实倒也也不难，撇去其他对当下的梅阁来说，哪怕是师傅已故都算不得特别重要的事情，因为毕竟是死都死了，名义上的凶手也已经抓到了，而且还是被自己击杀，也算是报仇雪恨。
    即便凶手是自己最为尊敬的师叔，再是接受不了，既已成了过去，还能怎么样呢？
    当下最为重要的，而是从艾琳口中得到一个最为关键的名字—林奇-道尔顿。
    梅阁只知道这个名字是自家师叔的孙子，是帝都有名的天才少年，现在则是皇室发放的通缉要犯。
    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去救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此时这个孩子在哪？茫茫人海，如何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可又不找，万一被那些只知赏金万贯的赏金猎人先找到，杀了又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梅阁又觉头疼无比。
    ——
    麦尔城
    有一少年和梅阁一样，也是一夜未睡。当然也并非是身旁两个年龄较大的呼噜太吵原因，也不是住不起店，便在牛车上凑合一夜的原因。少年站起身来，穿好鞋袜后，便跳下牛车，想着是四处走走转转就好。
    刚走两步，少年突然停顿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舒展了未来得及皱起的眉头，接着走去。
    刚出要走，就看到那位叫黛儿的少女，似是被林奇吵醒，黛儿瞥了一眼林奇便侧身靠在父亲背后：“小瘸子，大骗子！”
    林奇无奈的摇头叹息着离去，他知道黛儿意思是说他故意装瘸骗他们，尽管事实并不是这样，可林奇也不会去跟黛儿解释，就像昨日里不跟拉尔夫解释一样。
    懒得解释为次，不知该怎么解释才是真，还不如认同所有人认为的那样，自己是装的。
    昨日到达收购粮食的商人店铺中，林奇无奈只得下了马车，本想着站在一旁，等待着拉尔夫他们，可刚走了几步就被拉尔夫揪住。
    见得拉尔夫像那头老牛般喘息，盯着林奇，看样子是要活吞了林奇一般：“装！瘸！子！好！玩！吗！？”
    当时林奇有些茫然的踢了踢那条瘸腿，发现膝盖的僵硬处没了隔阂，变得如常人一般，心中大喜的同时不免想：爷爷留的东西不会是被那个人拿走了吧？
    林奇却不知道他踢腿的动作落在拉尔夫眼中是何种意思，常人所说的挑衅，怕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拉尔夫见此，差点气昏过去，索尔连同几个杂役壮汉都拉不起来的架势，瘫坐在地上哀叫连连：“我供你吃，供你穿，看你瘸成这样，重活都舍不得让你干啊，就让你干些零碎琐事，没想到你居然是装得。
    家里农活都干完了，你个小兔崽子这个时候倒是不装了，白眼狼，你气死我了你啊。”
    拉尔夫捶胸顿足的连声指责着林奇，不顾身旁人的劝阻，老泪纵横的可怜模样。
    惹得店铺正在算账的老板都感同身受，连忙走出店铺，劝慰道：“拉尔夫村长，孩子还小，不知道咱们当长辈的难处也是自然，以后好好教导便是了！”
    林奇翻了个白眼，似乎也受不了拉尔夫的这般哭诉，干的活都是一样，并未分轻重，心中想着，便说道：“老不知羞！”
    拉尔夫一楞，哭的更是厉害，都有些上不来气：“我怎么......我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不孝的孙子啊！”
    店铺老板连连叹气，似是被拉尔夫哭声感染，觉得老人家带着这么不听话的孙子，也着实不容易，而后吩咐杂役将收粮的价格给拉尔夫提了三成，这才止住了拉尔夫愈演愈烈的哭腔。
    卖粮之后，找寻裁缝店的路上时，拉尔夫一改先前的面容，满脸贼笑的和索尔交谈着：“哈哈，索尔啊，服不服气！”
    索尔也是喜色连连，毕竟车上大多都是他家的粮食：“服气，服气，要我是真真哭不出来。也哭不出这么惨！”
    黛儿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拉尔夫爷爷真厉害！”
    这两句褒贬各一的话，拉尔夫倒也很是受用，故作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那是，要按照之前说的让你父亲哭，肯定会被人家打出来的！”
    得意的说完，拉尔夫看了看林奇，又接着说道：“再说，我是真生气，真真是气死我了。”
    言下所指自然是林奇装瘸，不过林奇并未搭理于他，闷声不吭。
    听得此处，林奇算是明悟了过来，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拉尔夫装得，哭成那般惨绝人寰，所为的是那三成价格，怪不得一向跟自己过不去的黛儿，站在那也一句不吭。
    弄清楚怎么回事，林奇倒在牛车上，不再理会众人，脑子里想的则是那个乞丐，口里一直说的那些话。
    踏歌喝蓝酒，世界能几何。
    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林奇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何先前听不懂，直到那个乞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之后便能听懂。
    林奇可以肯定这是一种语言，而且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或是听到过的语言，因为那些话在林奇脑海中很自然的行成一个个符号，符号古怪的前所未见，一横一竖的明明是个文字，却像一副简画。
    这般奇异的语言，到底是属于哪地方？那个乞丐又是什么人？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是不是被他拿走？还有梅阁怎么会突然消失？这是困扰林奇的四个问题。
    当想了一夜，也想不出所以然的时候，林奇便不再浪费心思在这上面，他心中想左右梅阁此时不在这里了，回到村子后就不再出门，村子周围到处都是山村野地，高山耸立，看梅阁如何还能再找到我。
    想是这样想，但对于魔法师的能力，林奇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自知这地方怕是呆不久了。
    可不再这里待，又能去哪？
    整个帝国用不了多久，便会流传着自己的画像，到那时，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待在山野之地，倒也是个不错的去路。
    想着等到自己年龄再大上一些，容貌及体态随着年龄变化，到那时应该就不会有人认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