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郢没有立即作出回复。
菟萝领他去一间收拾干净的干爽独室,劝他这些日子就在这里休息。
离开的时候,菟萝忽然问了他一句:“我不知道,该叫你哥哥还是弟弟?”
楚郢抬头,略微一笑:“是哥哥哦。”
菟萝于是叫了声“哥”,便开心的离开了。
楚郢听了,心里有些凄凉。
两天来,他想了很多事,也做了一些事…
入城第三天,九歌死去的头七近在眼前,他突然走到阿婆的房内,说自己同意了。
阿婆有些惊讶,她本来已经放弃了对玉环的贪恋,现在一转,她自然十分开心,吩咐了菟萝准备妥当东西。
玉,对于这个世界里每一个部落而言,都是无比神圣的宝物,即使一个人生而为奴,倘若他能得到一块宝玉,那么他非但能卸下奴隶的枷锁,还能进官加爵,位列名士,受天下人敬仰。
诬蛮只是一个偏居于西南的孤僻小部落,罕有人见过真正的美玉。而今,听闻一位少年身着两枚绝世宝玉,顿时在这个小小的部落内掀起了惊天波澜。
城里的人,除了二三十个守城的卫士抽不得身之外,纷纷汇集到举行招魂安的仪式场。当然,这个小部落建成的城市本来也只有寥寥上百人。
招魂安的仪式在子夜举行,火把照亮满城,染得黑夜有如白昼。
楚郢抱着九歌上了仪式场,九歌之身多日不腐,容貌娇丽如初。
楚郢奉上玉奘的时候,四周的人都踮起脚跟,扯长了脖子争着看。
阿婆笑着接过,手略抚平九歌腹部,将玉奘稳稳当当按了上去。
阿婆念着诀儿施法,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仔细看着,但其实大家的目光更多的是在九歌腹部上的那半片玉奘上面。
天地间渐渐飘来片片幽白色的灵光,恍如一群飞舞的蝴蝶。
楚郢凝望着天空中这些幽白色的精灵,心下思绪纷乱。
菟萝说那些就是死者的亡灵,因为时间久了,难以聚拢。
阿婆借玉之灵逐渐吸收这些灵光,它们一片一片飞进玉奘之内。
玉奘之灵为坤凤,坤凤吸收楚郢的精血,此时尚且认楚郢为主。灵与主其心相通,其意互连。
此时的楚郢,心仿佛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另一个生命被粗暴强硬的塞进他的心里,他捂住胸口,胸膛剧烈的起伏。
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她的生命……
玉奘也忽然急遽抖动,一声凤唳彻鸣,涌入的灵光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在与某一极其排外的生灵互相争执厮杀。
阿婆不想玉奘挣扎之心竟会如此猛烈,她力难从心,面露难色。此术难就难在稍有不慎,则极易被其反噬!
玉奘的反抗几乎快要逼至阿婆崩溃的边缘时,又急转直下的安静了!
它乖乖的接纳了九歌的魂魄,不再抗拒。
直至所有的灵光一片不落的被玉奘吸收后,
阿婆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
她结束了所有仪式过后,迈着虚弱的步子走到楚郢的身边,“我以为你的心,已经完全接受了那个姑娘。”
“我本来也这么认为。”
“哦,到了关键时刻才明白,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只有自己,装不下其他。”阿婆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利落的拆穿了楚郢内心深处极度的自私,“可是最后,你到底还是接受了她。”
“也许吧,不过也可能只是这一时,我只是不想自己太过孤独。”楚郢每次反窥自己的心渊的时候,他总是听到些许孤独发出的呜咽,可他就是倔,不愿意哪怕稍微打开自己的心扉一点。
现在,九歌以玉奘为身,玉奘通他的心意,也不知道是他心里装着九歌,还是九歌偷了他的心。
“等会儿她就会醒过来了。这之前,玉环,拿出来吧。”
阿婆流露出疲倦的神态,手扶着额,由菟萝搀着。
而这时,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咕咕咕咕……”
“呱呱呱呱……”
是咕蛙人的声音!
城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守城的卫士早已倒下,诬蛮人赖以存在的最后壁垒,倒了。
他们始料未及,咕蛙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杀来,族内最德高望重的巫女刚刚大施法术,尚且虚弱,而人们沉浸在玉的美梦中,手无寸铁。这样的一群人就像是一群软弱的绵羊。
更恐怖的是,他们攻城速度之快,计划之周密,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
很快,伴随着这片躁动,人群中就弥漫开了了血的气息。它游走在诬蛮人圆肥的鼻子中间,大家的恐惧瞬间被扯到了极点。
阿婆忽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楚郢:
“是你搞得鬼!”
楚郢微微一笑:“阿婆,我用一枚玉环,还你们族人的性命,你觉得这笔买卖,如何?”
“什么?”还没有捋清这一切的菟萝惊讶、恐惧、不敢相信的注视着楚郢。
前一刻,他还是救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这一刻,却突然变成一匹狡黠贪婪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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